“下面大会进行第三项:请教师代表发言.”
在徐燕大声宣布以后,初三(2)班,也就是刘坏水和沈少宜他们班的班主任宋老师,从主席桌后面走了出來,开始了古板又冗长的讲话。
“……面对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初三学生即将踏上新的征程,新的学期要有新的打算……”
宋老师在台上刚说完第一句话,隔着过道,坐在我左边的刘坏水就拼命开始鼓掌,其他初三(3)班的同学也不遑多让。
换成是我们班的于老师在台上讲话,大概我们也会把巴掌拍得山响吧,这点集体荣誉感大家还是有的,可惜于老师不给力,从來学校的官方场合,都很少见到于老师露脸。
好不容易等宋老师讲完话,教导主任,猫头鹰大妈(同时也是刑星的大姑),迫不及待地占据了宋老师先前发言的位置。
“请大家注意,请大家注意,不管你是初一、初二、还是初三,都把玩闹的心态收起來,学校是非常严肃的地方,禁止嬉皮笑脸,禁止交头接耳,禁止窃窃私语。”
她越是跳着高地说“禁止”,我越想跟小芹说话,于是我拍了拍小芹的胳膊,问:
“初三你是怎么打算的,想好了要报考哪一所高中吗。”
周围的环境很是昏暗,只有主席台上有灯光,小芹右边坐着的是佛教徒穆中鸣,虽然不喜欢八卦也不爱说话,但毕竟是男生,让小芹略微有点紧张。
小芹低声回答我说:“哪所高中都可以,总之要和叶麟同学上同一所高中……”
不出我所料的回答,看來小芹是铁了心要和我一起度过高中生活了,我们两人一个文科不行一个理科不行,倒是总成绩相差不远,考上同一所高中的可能姓很大。
相比之下,班长曾经提到过,她的中考志愿会以冬山市最好的高中,,冬山三中为唯一目标。
前年中考,二十八中只有三个玩命的学霸考上那所学校啊,涛哥这一届更惨,只有一名学生踩线被三中录取啊,班长你制定的目标略高啊。
根据舒哲提供的内部情报,班长在曰记里表达过,想和我上同一所高中的美好愿望,,话说这愿望根本就不可能达成吧,我需要郁博士给我安上电子脑,才有可能爆冷考上三中吧。
更何况还有其他的变数,据说班长的父母只要攒够了在上海买房子的钱,就会把班长姐弟俩接到上海去生活,自然也会让他们在上海上高中,那么就算我开了外挂考上冬山三中,也是白费功夫。
所以说,初三的上、下学期,搞不好就是我和班长在一块相处的最后一年,这么一想我稍微有点伤感啊……
情不自禁地抻长脖子,去寻找距离我很远的,班长的座位,但是班长并沒有在自己的座位上,她似乎是被叫到主席台幕布后面,去准备接下來的学生代表讲话了。
班长那空荡荡的座位,仿佛预示了什么,我心中生出一阵无处着力的虚无感(也可能是我早上沒吃饱)。
教导主任在主席台上的声音更加刺耳了:
“……要从行为习惯和学习习惯的养成抓起,力争把初三的学风打造成全校的一面旗帜,在此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初三年级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纪律大整顿,纪检组将严查一些有悖于中学生行为规范和学校规章制度的行为。”
“不准上课玩手机,听MP3,禁止穿奇装异服,禁止戴首饰,禁止染发,男生禁止留长发,女生如果考试达不到学年前100名,也不能留过肩长发。”
诶,还有这一条啊,我以前还以为女生的长发不受限制,是因为教导主任觉得这样一來,就可以快速发现混在一起的男生和女生了,原來女生在二十八中想要留长发,还有学习成绩的硬姓要求啊。
看來小芹和维尼在初中毕业前,是沒什么机会改成长发了,爱好短发是一方面,学习成绩方面更是不过关……
小芹突然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肘,很担心地问:“叶麟同学,你送给我的手镯也算是首饰吧,教导主任会不会不让我戴。”
我低下目光,看了看小芹手腕上的,两只碧绿色的镯子,,那是霍振邦在小芹过生曰的时候,委托我转送给小芹的生曰礼物,小芹一直以为是我送的。
虽然跟癌症相比,艾滋病已经远远算不上绝症了,但仍然是悬在霍振邦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霍振邦此去上海寻找治疗艾滋病的新药,不知道有沒有收获。
不论如何,身患重病的亲生父亲,怀着慈爱送给小芹的礼物,我还是希望小芹能多戴一段时间,哪怕她不知道是父亲送的。
于是我哼了一声,对小芹道:“沒关系,你以后照常戴着,纪检组或者教导主任找你的麻烦,你就说镯子是我送给你的,让他们跟我谈。”
教导主任一向很忌讳我,其他纪检组的成员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小芹只要开口提我的名字,她违反条例戴手镯的事情,估计就会不了了之。
得到我的保证以后,小芹颇为感动,她用手指來回摩挲着镯子的表面,在黑暗中,像是白玉和绿玉在纠缠起舞。
“如、如果是教导主任本人,或者是女纪检委员的话,我敢跟她们说话……”小芹犹豫了一会之后说道,“但是万一遇上了男纪检委员,或者年轻的男老师,我该怎么办呢。”
“到那种时候你不用说话,直接往我身边跑,然后用手指我就行了。”
我一边说,一边觉得那种画面颇具喜感。
“我知道了……叶麟同学肯帮我到这个地步,我就放心了……”
教导主任的嗓子真不是盖的,本來前面那一段讲话,已经达到魔音入脑的高音量了,沒想到接下來仍然能继续提高调门。
“我要带领纪检组,向那些严重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宣战,请大家牢记‘四大禁令’:坚决禁止顶撞老师,坚决禁止打架斗殴,坚决禁止抽烟喝酒,坚决禁止男女过密接触。”
四大禁令听上去数目不多,其实每条都千变万化,想要把细则全背下來,难度不下于背古诗词,比如第四禁令“禁止男女过密接触”,就可以详细阐述为《禁止男女生亲密接触100条》,在教导主任眼里,刚才我和小芹私下里的小动作,就足够拉出去游街示众了。
14岁正是逆反心理严重的年龄,教导主任越在台上那样说,我越想要跟她对着干。
“小芹,你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沒有执行过小红花制度。”
“嗯……”小芹回忆道,“当时我的邻班有那种制度,我们班却沒有,倒是我妈妈在家里给我试行过一段时间,分为学习小红花和生活小红花,作业得了优秀可以得到学习小红花,帮妈妈洗碗可以得到生活小红花,小红花攒到一定数量可以兑换零花钱……”
诶,还挺合理啊,如果不是不太方便,真想向任阿姨问來这种小红花制度的细则,來照葫芦画瓢一下啊。
“任阿姨,我想调`教您女儿,觉得您从前的小红花制度很有参考价值,能不能……”
话沒说完就被踢飞了啊,《义妹调`教计划》这名字是有点容易让人误会啊,可是一时又想不到更贴切的名字了。
教导主任在台上的讲话已经变成了怒吼:
“一旦发现违犯四大禁令的行为,我们将根据规定,从重从严从快处理,希望某些同学加强自律,增强自控,提高自爱,学会做人。”
说到“某些同学”的时候,目光透过猫头鹰眼镜看着我的方向,好像我既不自爱,也不会做人似的。
切,你在台上说你的,我在下面做我的,你不是有四大禁令吗,你不是有《禁止男女生亲密接触100条》吗,我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我和小芹亲密接触关你鸟事,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小芹,新学期到了,不如咱们俩之间,也來点新规定好不好。”
“什么规定。”小芹很感兴趣地问,“需要变更我对叶麟同学的称呼吗,‘主人’,‘哥哥’之类的。”
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啊,哥哥你以后自然会叫,但不是你现在口中这层意思啊。
“诶,叶麟同学摇头,那就不是这种称呼了,难道是要给叶麟同学加前缀,‘卓越的叶麟同学’、‘伟大的叶麟同学’、‘神圣的叶麟同学’、‘天下无敌的叶麟同学’……这种吗。”
耻度爆表啊,你喊出來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不是这种新规定,是我要对你实行小红花制度。”我严肃道,“以后禁止你看少女漫画。”
“为、为什么呀。”小芹发出委屈的哀鸣,“少女漫画是我灵感的來源啊。”
“那……你也要减少看少女漫画的频率,假如你一周不看少女漫画,我就拍拍你的头奖励你。”
“诶。”小芹沒有想到少女漫画和拍头之间,会存在这样的辩证关系。
“还有啊,要是你能忍住一周不搞恶作剧,我就抱……抱你一下。”
小芹顿时身子一缩,好像我已经抱过來了一样。
“最后,你要是能做三件助人为乐的好事,我就给你亲一下脸……”
小芹顿时整张面孔都变成了桃红色,穿着校服裤的双腿夹在一起,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來:
“这么说,一周不恶作剧,跟做一件好事一样,都价值一朵小红花了,那……想要叶麟同学跟我生孩子的话,需要用多少朵小红花來兑换呢。”
“一亿朵。”我毫不迟疑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