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平时.我当着班长的面跟人打架.班长早就过來阻拦了.但是今天.不知是不是班长恼恨于鸡冠头竟敢非礼自己.过來阻拦的速度慢了一拍.
就在这慢一拍的时间里.我和鸡冠头又大战了几个回合.
确切地说.是他的舌头和我的拳头大战了几个回合.
鸡冠头:“哎呦呦你放开我的手.小兔崽子你敢打爷爷.”
我也不应声.仿照《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那篇课文.揪住鸡冠头的前胸.对着他的鼻子就來了一拳.
很好很好.果真鲜血迸流的如同开了酱油铺.很适合无聊人士过來打酱油.
鸡冠头用左手捂住鼻子.闷哼道:“尼玛真敢下手啊.特么的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语气虽硬.声音里却已经带了哭腔.
社会上就是有一些人.成天把“老大”、“老爸”、“老妈”、甚至叔叔阿姨大爷大婶挂在嘴边.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照准他的左眼眶.又削了一拳.当即把他打成了乌眼青.虽然沒有达到课文里“眼棱缝裂.乌珠迸出”的效果.但是也让他那张擦过护脸霜的小白脸增色不少.
“啊.我瞎了.我瞎了.”鸡冠头捂住自己肿起來的左眼.惊慌失措地乱叫.让我恨不得再给他的太阳穴上补上一拳.那我cosplay鲁提辖就功德圆满.同步率400%了.
不过仔细一想.鲁提辖打过镇关西的太阳穴以后.镇关西只有出的气.沒有进的气.是活活被这第三拳打死的.鸡冠头看样子是抗打击能力很弱的人.万一他真像镇关西一样一命呜呼.我难道也要学鲁提辖.跑到五台山出家.鲁智深这个名字挺顺嘴.叶智深就不太好听了.
最重要的是.鲁智深的诨号是“花和尚”啊.我不想也要这么一个诨号啊.鲁智深被称作“花和尚”.是因为他身上有纹身花绣.我也叫“花和尚”的话.因为我沒有纹身.大家一定会认为我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題啊.
还有前段时间.某个上过百家讲坛的“专家”提出:初中语文课本中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文应该拿掉.因为其核心是血淋淋的杀人场面.会给孩子带來不良影响.
别拿掉啊.跟那篇俨然是“动物世界”的《海燕》相比.还是鲁提辖的这三拳打得好.打得妙啊.这么过瘾的文章.我必须让以后的学生也能看到啊.如果我模仿鲁提辖把鸡冠头给打死了.岂不是成了专家嘴里的论据.有朝一日鲁提辖挥别初中语文.我也难辞其咎啊.
于是就只打了两拳.第三拳虚在空中.要落不落的样子.鸡冠头右手被我踩住.只得用左手拼命护脸.希望能缓冲下千分之一的力道.
班长在这个时候过來劝阻了.
“叶麟.你别再打了.我……也沒受多大损失.”
啥.被模了大腿还不算损失吗.班长你这么胸怀宽广的话.也给我模一下呗.
等等.貌似我已经模过班长的大腿了.当时我把班长误认为是舒哲.打了班长的还把她气昏了.趁机在班长穿黑丝的大腿上揩了很多油水啊.而且还被舒哲暗藏的数码相机给录下來了啊.班长.万一这段视频有朝一日被你看见.你也要像今天一样胸怀宽广.不要跟我太过计较啊.
我动手打鸡冠头的时候.乘客们就开始窃窃私语了.等到班长跟我说话.他们交头接耳讨论得就更大声.
“原來女孩是带着男朋友一起坐公车的啊……这小流氓真不知死活.”
“不过看女孩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她男友怎么……这么暴力.长相也……”
现在已经坐在后排的那个拎红包的女人.倒是微笑着冲我翘了翘大拇指.
事件的起因老女乃女乃同志.担惊受怕地拽住班长的胳膊.急道:
“大闺女.快让你对象别打了.出人命就造孽了啊.”
乘客们众口一词地认定我是班长的男友.让班长羞红了脸.
“我……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也不知道班长是说给谁听的.
鸡冠头把红肿的眼皮掰开.发现自己沒有失明.居然在此时接茬道:
“谁信啊.我模了下大腿就恨不得把我打死.不是你男友能生这么大的气.”
还敢提大腿.我反手抽了他一个耳光.他的脑袋顿时歪向一侧.带动了紫色的鸡冠.倒是很有公鸡的神韵.
怕事的公车司机.此时不知又按下了哪个按钮.公车广播里响起一阵舒缓的旋律.然后就是一个温和的女声:
“谦和礼让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如果您在乘车过程中与其他乘客发生争执.请保持冷静.和平解决.这样才能保证整个社会的和谐……”
和谐你妹.全身都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我们.就和谐着被人抢座位.和谐着被人模大腿吗.社会之所以不和谐.不是因为有爱打抱不平的鲁提辖存在.而是因为到处都是镇关西.佛曰:杀恶人即是行善.恶人不除.和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身上传统美德含量绝对比我多的班长.又走近了一步.为鼻青脸肿的鸡冠头向我求情道:
“放了他吧.你踩着他的手也够久了.而且他也不是……用这只手模我的.”
我回头问:“那我应该换一只手踩咯.”
“别.千万别.”鼻子、嘴角都直往外淌血的鸡冠头拼命求饶.“我错了.明天我还要和哥们一起飙车呢.你把我两只手都踩坏了.我怎么骑摩托……”
瞬间我又想起他骑摩托骑到人行道上來.差点撞到我的事情.心头火起.又正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鸡冠头被我一反一正打得七荤八素的.不是我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他就直接倒在车厢里了.
“已经够了.”班长从后面搭住了我的肩膀.见我打得上瘾.丝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她作色道:“你再打下去.我就要生气了.”
这一句果然灵验.我咂咂嘴.把晕头转向的鸡冠头往地下一丢.拍拍手站了起來.不过离开的时候.故意又踩了他的左手一下.
鸡冠头从嗓子里发出“咯”的一声.要不是班长在旁边.我绝对多踩几下.听听他会不会“咯咯咯咯”地一连叫下去.那倒不像是公鸡.而是要下蛋的母鸡了.
我刚才打了鸡冠头半天.不管是乘客还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都劝不住.此时班长说了一句“我要生气了”.我就立即停手.一个乘客看着班长掩口笑问:“还说不是男朋友.”
“班长你就是心软.”我说.“连雷锋都说过: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你对他们残酷点.总比他们得到机会翻身.对你和你的朋友残酷要好啊.”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我光顾和班长说话.却不知道背后的鸡冠头已经恢复了知觉.他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却开始掏出裤兜里的水果刀.用被我踩麻了的两只手.笨拙地打算把刀刃亮出來.
从班长的方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她并沒有特别露出惊慌之色.而是越过我.带着后悔为他求情的怒意.疾步走上去.白得发亮的鞋子踏上鸡冠头两腿之间的车厢地板.在只差一步就会踩爆鸡冠头蛋蛋的位置.优雅地停下了.
“要比一比谁快吗.”班长嘴角露着冷笑.居高临下地望着满面血痕的鸡冠头.
我也在此时转过身來.这下子鸡冠头全无机会了.
正好某个乘客因为堵车时间太长.等不及打算下车.司机开了后门.鸡冠头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跃起來.跌跌撞撞地冲下了车.
“你等着.”鸡冠头哑着嗓子尖叫道.“我老大会给我报仇的.”
光想着说狠话的他.险些被一辆播放着“最炫民族风”的摩托车给撞到.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挤进拥堵车辆的缝隙.很快不见了.
“你要坐吗.”班长指了指因为鸡冠头被赶下车.而空出來的位置.
“不用了.车座底下还有你的豆油呢.我站在旁边就行.”
“前门那边.也有个空座的……”班长坐下以后.提醒我刚才还有别人下车.她似乎对我站在她旁边感觉不太自在.
“不要紧.”我说.“你在哪站下车.我帮你把豆油拎回家去.”
“这种事.我自己就能做……”班长不用眼睛直接看我.而是隔着车窗玻璃.看外面的堵车长龙.或许借着玻璃的反射也稍稍看了看我.
“舒哲在家做什么呢.”我问.
“在卧室里用笔记本上.说是劳动课留了折纸的作业.他想找个跟别人都不一样的……”
严重怀疑啊.舒哲不是在给我的店做客服吧.可是我只把原味内裤的业务外包给了他.他就算做客服做得再积极.受72小时的周期限制.也不能赚进更多利润啊.难道他又开辟了什么新业务不成.
又等了5、6分钟.堵车终于得到了缓解.随着公车的重新启动.乘客们脸上出现了便秘三个月终于大便通畅的表情.
经过海河南路的时候.我沒下车.班长就知道我是铁了心要送她回家了.她看着窗外景物的目光.不由得渐渐柔和起來.
又过了一站.班长弯腰去够车座底下的豆油.但是我抢先一步.先把它们拎到了手里.
班长沒办法.只好跟在我身后.躲避着其他乘客投过來的目光.不声不响地一块下了车.
时间已经有8点半.天色完全黑下來了.这种夜路.我还真不放心让班长一个人走.更别提拎着两桶豆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