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天长天 第四十九篇 高筑墙

作者 : 江南一水

月风回乡务农那阵子,农村里盖房子都是泥墙,是用灰沙垒成的。土墙要用木夯将地基砸结实,那木夯大约有几斤重,哪个村子的人家建房子都用这个,那时没有火砖,建房就挖些灰沙加入石灰就夯墙。

一般夯墙有一副木板,四十五公分高,四十公分宽,头尾装两付木马夹住,三四个人一组,用力夯实,夯到二米高就砌坭砖,坭砖是用一般的坭土用水搞混,装入砖斗做成砖模,月兑出砖斗,晒干后就成坭砖。打夯是一种笨活,壮汉们抓起夯垂出大力夯,每举一次要喊一声号子,要求齐抓共举,假如有一人耍奸卖滑,那木夯就失去重心,甚至出意外。

打夯不管白天晚上都可以。起夯号的人嗓音比较大,那夯号声在夜晚可以传到临边的村庄。吃过晚饭按照队长的通知,都蹲在地基周围抽烟等着,等人手齐了就起夯墙,说一声:“人都到齐了吧,那抓夯杠。”他们齐刷刷的站在木夯前,就等着起夯号子,清了清喉咙:“抬起吆,那个小夯吆,使劲的打吆”!接过来齐喊:“哎——嗨——打夯嗨”!同时将木夯举过了头顶。举的好的时候,两边的人肚皮可以碰到肚皮,紧接着向后猛退半步,那木夯就从空中“卟”的一声砸在脚前。接着是喊第二声夯号子,再将木夯举过头顶,这样依次一个个的砸过去。每板沙都要夯几百下,才夯出一板墙来。就气喘吁吁了,喊夯号子是:“月兑下吆,是继续夯还是歇歇再打吆!”“哎——嗨——打夯嗨!”

歇息时,主人给月风抽的是八分钱一包的“大众”香烟,或水烟筒。那时很少有人穿上衣,大家几乎是光肩果背,嬴瘦的肋条在寒风中历历可数,随着喘气胸脯就像手风琴一样的一鼓一鼓。这样一直打到月儿西沉,队长发话:“怪晚了,打得差不多了,歇着吧。”这时候主人抬出了热腾腾的稀饭,端上几碟小菜,我们围上去,风扫残云一般,盆、碗见底。然后大家抹抹嘴头,各自散去。月风拖着沉重的脚步抹黑到家,将“百来斤肉”重重摔在床上,那一夜睡得真香。

回乡转一下,又碰见青年时代一起和人家夯墙的几个人,在一家柴垛边见到那架木夯,它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月风抚模着它那风蚀斑斑的痕迹,思绪万千,这大概是新石器时代的祖先留给的礼物吧。如今家家盖房子都是用火砖、水坭混合土了,风光了几千年的木夯干打垒已无人问津。那位起夯号子的老乡也作古多年,那些流传了多少代的优美夯号子,没有人挖掘整理,也消失的无影无综。现在感到有些留恋随笔写上几字,怀念过去的岁月。

(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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