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天长天 第六十五篇 父亲扶送上征途

作者 : 江南一水

月风父亲是渔民,是个小有名气的“梢公”,人家称他“晚叔”。他对人和谐友善,平易近人,助人为乐,多次在大风暴中搭救海上遇难渔民的生命,得到人们的尊敬。他已经已世长辞十年了,但他的形象时常在我的心灵中。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旧社会时被抓“壮丁”,由于没有钱交出,没法消除,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九岁去地主家打童工,十一岁下海拉百袋网,十四岁给人当长工了。所以,他的人生非常艰难。当我在童年时得知这些事时,满脑子的都是一些悲痛的生活痕迹,而且一直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当然,更多的时候,也会包含了我们家还过着贫穷的生活,和贫穷所带来的那种过度劳累的劳动。

月风只记得在能和父亲补渔网的时候,已经是六岁了。那时候,母亲还时不时要我和父亲在家门前的龙眼树下比试补网的速度。对于此,我问母亲,我是何时开始会补网的?母亲每次都很正经的告诉月风,四岁就和爸爸一起补网了,那时你虽然小,但精灵学得快只用半天时间,你就学会了补渔网。每次听后,都觉得奇怪,那么一个小人儿,能干活了。

或许这是真的,有可能那只是小孩子的那种好奇心在鼓动着玩玩而已。不过村里的孩子,无一例外的从很小就开始学习补渔网的劳动了。

爷爷离开人世快。关于爷爷的模样,月风从来没有看见过,听女乃女乃说,爷爷很高大,是个标准男子汉。那时,因为农村落后,连家人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所以也很难想起爷爷真实模样来。不过我依稀的想象,爷爷的脸型应该和父亲很相似才对。但是对于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女乃女乃说,我们祖先从很远的地方搬到这里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以捕渔为主兼务农为生的。

那父亲和月风也应该是以捕鱼和务农为生了。这是小时候听女乃女乃讲后的第一反应。那个年代,乡下一直都是比较贫穷的,特别是我们那个村,旱坡旱地,三天无雨小旱,七天无雨大旱。父亲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自己感情的人。在的记忆当中,父亲和爷爷一样,除了他的捕鱼和种地之外,不会做什么了。每天拿着渔具早出晚归,成了他的日常工作。所捕获的鱼全部交生产队处理,个人只有记工分。在懂得这一点开始,父亲已经如此了。父亲很少和他们这些孩子们嬉闹,连和他们说话的口气也总是硬硼硼的,在平时没必要和我们在一起谈话的时候,父亲总是在另外的一边。那时候在我的心里想:父亲真是个古典守规矩的人?

一旦天气不好不能出海捉鱼,父亲就在家里装网、补网或织网。妈妈还要下地干活,妈妈种的地是生产队的,是大集体的,都是种红薯和木薯,到收获的时候,由生产队按得劳动工分和人口进行分配。当时,家里只有母亲的劳动工分,我和姐姐还小,没有争劳动工分,要十六岁才可以劳动争劳动工分。所以,他们家年年超支,年年要交超支钱,否则,不能分配粮食。全家人以吃红薯干或木薯干为主要粮食,很少有大米粥吃,更谈不上吃白米饭了。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一顿白米饭吃。妈妈做好中午饭后,叫我去叫父亲回来吃木薯干饭,听到我叫声后的父亲,也只是在“嗯”了一声,并没有放下他的装网工具。而月风便自己先回家,在桌旁等着父亲托着疲惫身子模样的回来。

父亲的言语实在是不多,通常在饭桌上根本没什么开口说话,也不记得在那个时候,父亲和我们有没有说过什么话儿。我常常为此发闷,吃饭怎么要这么严肃吗?可从那幼小的心理来说,根本不敢去向父母亲刨根问底。若是做了什么不合父亲心意的事儿,父亲总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那时候,我发现父亲瞪大了的眼睛大的让我感到恐怖,我怕看到他那瞪的大大的眼球,似乎还带些红红的血丝。天啊!那时候真的感到心里发慌。后来才知道,父亲的眼睛是挺大的,不过是常年累月在海上生活,驶船、看山号、看鱼群伤了眼睛,所以,他的眼睛有许多红血迹。想想看,在那幼小的心里,是何等的害怕父亲瞪大了的眼睛啊!

父亲就很少带我去散步,但父亲有空的时候,抱住坐在父亲的膝前,尽情的撒野和嬉闹了。每次看到同伴小朋友坐在父亲的膝前时,也回忆父亲抱我的时光。可想而知,在我那幼小的内心里是多么渴望与向往啊!那种感觉就像当场看着有钱人家的小孩拿着鸡腿,在月风面前尽情调皮的舞弄一样的难受。或许在那个时候,就会埋怨我的父亲,怎么不像别人父亲疼爱他们的孩子一样疼爱我们,也给我们鸡腿吃,那时要来上顿无下餐,那有鸡腿吃,只是梦想。

母亲总是劝说我,每次被父亲训完话后会用母亲特有的方式

安慰我们,告诉月风以后不能做同样的错事儿。并且每次的劝导里都会告诉他们,父亲出海干活是多么的辛苦,多么劳累。可在那样的年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听话,什么事叫错事儿,只是晓得如何往好玩的事儿去玩,更甭说理会母亲所说的那种辛苦与劳累了。可终究来说,月风是害怕父亲的。

正是小时候在我那幼小的心里种下了父亲爱我的形象,在长大后也一直抱着对父亲报答,总是想尽千方百计考顺父母亲。

公社推荐我外出工作,我拿着通知单飞奔的往家里跑,母亲正在做饭。我告诉母亲,我被推荐外出工作了。母亲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高兴了一阵子,可脸上的表情马上又冷淡了下来。父亲刚出海回来,母亲述说了的情况后,看到了父亲那种高兴的样子,而是深深地记忆在我的脑海中。

其实月风懂父亲的这种反应,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是玩耍的小孩子了。我是一个马上就要去做大事了,去当国家干部了,这是多少代来他们家子弟中没有过的事,怎叫父亲不高兴呢!在我们乡下,谁家孩子能考上大学或外出工作,是一件挺了不起的事儿。若是对于一些有钱的家庭来说,那更是一件值得大摆宴席的事。可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却无疑是增加了许多的苦恼。尤其是父亲,因无钱做酒席给人家吃庆贺,怕掉面子,他也千方百计在张罗,但确实无办法只好放去庆贺的事了。可在我那个年龄,刚刚二十岁就当国家干部,是他们那个年龄多么向往的事啊!对于一个贫穷农村的人来说,能够当上国家干部,就等于有出息。这已经是铁打的观念了。当我想到父亲的高兴时,月风的头脑不停的轰轰直响,全身心的血管都充满了爱。为生在这样贫穷的家庭,靠努力奋斗得到好报而骄傲。

父母的祝贺,姐姐的祝贺,当然十分高兴。每当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都快高兴的要跳了出来。夜间,微闭着眼睛躲着床上,一遍一遍的想象着自己背着行囊,充满了喜悦之情,踏上这条村里唯一通往城市的公路。更让开怀想象的,是竟然想着自己以后出人头地的感觉。现在回头想想,当年那种激情产生在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人身上,是多么的难忘啊!

月风收拾了行囊,放在父亲为准备好的自行车上。月风终于要走出远门了,要到离我家一百多公里远的一个公社去工作,母亲忙碌着我的行李,一会儿怕这个东西忘记带,一会儿又担心落了要带的东西。心里激动的没有太在意母亲究竟在说些什么。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日日夜夜想象的情景终于在这一天实现了,而且马上就要实现了。

父亲穿着一身的渔民衣服,站在门口。感觉从他的脸上看到他的高兴,但细看之下又没有这种感觉。像以前一样,只有必须得问的事情外,他没有多说语言的习惯。

母亲妥当的收拾了我的行李后,向我说了一大堆担心生活上的话儿。然后是姐姐要同村的兄弟的自行车送到公社车站。望了望父亲,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了我的心头。月风惊奇的看到,他方方正正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从小被认为大而恐怖的眼睛,此刻不再让感到有那么夸张的大,反而像身上某处剧痛的情绪,统统都扭曲在这对突然转变的眼睛上。“我不送你了,你注意平安吧!”父亲转过身子向屋里去,带点嘶哑的声音向我说。姐姐踩自行车的技术真的有点让我担心,可她执意不让我踩。说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不让我的脚太累。月风倒也就心安理得的坐在姐姐的背后,看着慢悠悠往身后驶去的农村风景。十月的天空,依然是湛蓝湛蓝;熟悉的旷野,一片金黄;满山遍野的木薯,形成一片黄金铸的海洋。秋风习习,送来了木薯的飘香,这是一幅多美的景色。

姐姐用力的踩着车子,不时回头说些话儿,月风也随声附和着。姐姐告诉她只有二十元钱已经放在包里了,等过些日子打柴卖有了钱再再把钱给我递上。这才是真切的姐弟心啊。姐姐说:爸爸叫我告诉你,要努力工作,将来有出息。

父爱,母爱、姐姐爱那种平凡而伟大的爱!月风的父亲用他的默默无闻,母亲用她的慈母心情,姐姐用她的亲人情感来表达对那深深的爱!这就是我的亲情,一个出生在祖辈以耕耘大海和务农为生家庭的贫民子弟,终于出人头地了。

(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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