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发什么疯!纪燕回站在门口,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威胁,手机又急促响起,转身往外走。
“嗯——我马上下来。”
门被用力关上,巨大的声响重重敲在郝萌的心上。
没否认便是默认,不知为何,听到离开的消息,郝萌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快乐,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堵在心口上,闷闷的不舒服。
于怀墨松开郝萌,旁若无事的整理下西服,清清喉咙,对郝萌说:“你好好考虑下,回去工作吧,改天再谈。”
肖弯弯不住摇头叹气:“唉,老板娘这是引狼入室啊,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农夫和蛇的故事呢。”
郝萌在他对面坐下,微笑着等他开口。
胡丽丽神情一僵,笑的有些不自然。
“三哥,老爷子怎么样?小六呢?”
郝萌笑着接过:“谢谢于总,我会努力的。”
着急没拿垫布,郝萌将盘子放在大托盘上,急忙对着烫红的手吹气,盛了满满一碗饭,放好汤盆刚要走,才想起没拿筷子。
“凡是不能看表面,以后你慢慢会懂的。”
“没事!”一个主编的位置,就想潜规则她?瞎了他狗眼!想起总编那嘴脸,郝萌恶心的想吐。
这样也好,至少是个结果。
“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瘦成什么样了都?也不怕被风吹跑。”郝薇给连接给她夹菜,心疼的看着她狼吞虎咽,“多吃点,锅里还有。
于怀墨松开纸杯后,反而握住她的手,别有深意的笑着抚模她光滑的手背。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惹出乱子,郝萌又怎会受制于他,任他摆布!
慢条斯理的喝汤,夹菜吃饭,纪燕回事不关己似的优雅用餐,完全不理会呆愣的郝萌。
郝萌一步三回头,进厨房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飞快夹几块排骨和剩菜装在同一个盘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转身打开电磁炉将汤盆放在上面,按下电饭锅开关,马上奔回门口张望。
傅瑾萱在小牛排上洒些黑胡椒,笑着问她:“喜欢吃辣的吗?这到菜放些黑胡椒,味道会更好。”
肖弯弯被郝萌的脸色吓一跳,追问出什么事了。
“谨萱,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吃饭也不叫我。”
谈你女乃女乃个大头鬼!郝萌瞪了他一眼,皮鞋踩的噔噔响,摔门出去。
郝萌看看脸色难看的姐姐,推开他手催促:“我刚吃过,你不是饿,快吃。”
于怀墨摆摆手,让她出去。刚出门,胡丽丽已经在等着。
换鞋,进屋换衣服,洗脸,有条不紊的做完这一切,纪燕回在两人的注视下,在沙发上坐下,拿起郝萌面前的水喝。
收回目光,送进口中一小块牛排,明媚的如花笑容让郝萌不禁怀疑刚才所看到的落寞,是她的错觉。
这个世界,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生活还要继续,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只是泡沫剧里吸引人的美好幻想。
“姐?!”郝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欢呼着蹦过来,搂着她左摇右晃,扑进她怀里磨蹭,“真是你!太好了!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姐,想死你了。”走里刚马。
还好还好,两人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并没有激烈对骂或打成一团。
在衣柜里看到男人的衣服,郝薇哭着打扫完房间,为妹妹所受的折磨。
郝萌一愣,脸上闪过厌恶,用力抽回手,放下纸杯,冷着脸说:“于总,没别的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进门之前,要敲门。”于怀墨坐到办公桌后,拿起文件,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耐烦的问,“找我什么事。”
世界上有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比如眼前的傅瑾萱,出身名门世家,出入上流社会,世界名牌大学双料硕士的高学历,又有倾城美貌,她这样的女人,该是多么优秀的男人才配的上。
当着她的面,都颐指气使的使唤郝萌,可想而知,郝萌平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怪不得会憔悴成这样。
“保镖呢!”不是从中南海里挑出的精英吗?
“纪先生,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郝薇看看左右,模模沙发,幽幽浅笑,“原来这里还是我家啊,您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不用,你们忙吧,我自己过去就行。”傅瑾萱笑着往里走,忽然停住,对郝萌说,“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老爷子醒了,小六他——你马上过来吧,到这再说。”
“是啊,还是你最好,谢谢喽,改天我请你。”胡丽丽欣喜的接过名片,谨慎的放进手袋里。
纪燕回坐进车里,问刚从大宅过来的阿邦:“那边情形怎么样?”
有些深奥,郝萌似懂非懂,不经意间看到进门的胡丽丽,对方也看到了她们,走了过来。
忙碌是疗伤的最佳办法,郝萌走进办公室,笑着和每一个同事打招呼,谁也看不出她昨晚曾肝肠寸断。
郝薇收拾完出来,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等回澳洲,我天天给你做,保证不出两个月,让你白白胖胖的。”
“你下午要上班,少喝一点。”傅瑾萱给她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红酒。
精心修饰过的眉头一挑,傅瑾萱有些意外,耐心的说:“你的文章我看过,文笔不错,考虑一下吧,我会调张仪过来协助你。”
刀叉在餐盘上滑动,将牛排切成小块,叉起一小块,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优雅高贵。
郝萌将咖啡扔掉,接了一杯白开水。
“为什么?”郝薇拉她在沙发上坐下,认真的问她,“因为纪燕回?你爱上他了?”
“那就好,你也没让我失望,工作完成的很出色。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又肯吃苦,只要抓住机会,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于怀墨边说边用纸杯接杯水。
“两个也都受了重伤,六少说不是他们两个的错,对方有二十几个人。六少认识一个女孩,很喜欢,故意支开他们两个,然后就出事了。”
“我饿了。”
这于怀墨眼睛是什么材料做的,品味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您来了,我去通知于总。”肖弯弯殷勤而谄媚。
自己还麻烦一堆,替别人操什么心,各人有各人的路。
可她的老公,偏偏是于怀墨。且不说他差强人意的长相,虽通些文墨,却难成大家,附庸风雅,徒有虚名,更重要的是色欲熏心,惹下风流无数,连窝边草都不肯放过。
“饶了你。”胡丽丽娇嗔的笑笑,喝红酒的时候,犀利的目光扫向对面的郝萌,警告意味十足。
傅瑾萱让服务员再来一份牛排,拉她坐在身边的位置,把喝了一半的酒递到她面前:“喏,这是你最喜欢的,先给你喝,算是赔罪。”
“燕回,是我。”
纪燕回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拿起筷子,从排骨上扯下块肉,放到她嘴边。
“去吧,我和纪先生说几句话。”
躲在一边的肖弯弯,悄悄过来,对着总编室撇撇嘴,拉着她走进茶水间。
“不是。”看呆的郝萌,学着她的样子,切牛排吃,肉很女敕,香香辣辣的,很不错。
天亮了,郝萌在床上坐了一夜,等了一夜。
“怀墨,我——”胡丽丽推门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吃惊的愣在门口。
“萌萌,纪燕回刚才已经答应你跟我回去。”郝薇忽然说,“你明天就辞职,我们尽快回去,免得爸爸等得着急。”
左腿抬起叠加在右腿上,靠坐进沙发背上,纪燕回悠闲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凉凉扔出一句:“不可能,她不会跟你走的。”
遗弃?纪燕回眸光一暗,双眸浅浅眯起,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向她。
“快吃吧,凉了味道会变差。”傅瑾萱看着郝萌面前的牛排,若有所思的说,“同样的东西,前一刻是人间美味,下一秒却会让你难以下咽。”
筷子固执的再次将肉送回来,看看他不容置疑的目光她只好吃下。
“郝萌不知道吧,丽丽和我是中学同学,十多年的朋友了。”傅瑾萱想起什么事,从LV手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你老公的事,怀墨和我说了,这是负责项目总监的电话,我已经打过招呼,你让他直接过去找就行。”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饿死你算了!郝萌真怕自己离开后,两人会打起来。
于怀墨放下手中的文件,笑容和蔼可掬:“来了,坐。”
“遵命!”郝萌一个敬礼,傻呵呵跑去洗手台,“姐,你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啊。”
郝萌换完衣服出来,看着桌上的美食,口水差点流出来:“哇,好香啊。”
郝萌这个伪淑女,在真正的淑女面前,有些自惭形秽,看她吃饭,就像在欣赏一幅赏心悦目的话,只是这样吃饭,啥时候能吃饱啊。
“对不起于总,”郝萌侧身,躲开他的手,站起身,紧绷着脸,眼里满是怒气,“我刚进公司,论资历、论能力都比不上其他同事,这位置还是留给更适合的人吧。”
郝萌更不明白,任谁都看的出,傅瑾萱从骨子里透着骄傲,她又怎么能听之任之于怀墨的胡搞呢。
“挺好的,同事们都很照顾我,我也学到不少东西。”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要开除?好像没犯什么错啊,郝萌心思百转千回,惴惴不安。
仿佛挨饿三天,郝萌的肚子快被撑爆,打着饱嗝,在客厅里来回溜达消食。
“你们好。”老板娘傅瑾萱姗姗走来,怡人的香气,典雅的微笑,如高贵的女王,站在两人面前。
“萌萌!”郝薇半信半疑,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听姐一句话,走吧。悉尼有很多著名的报社,你仍可以做喜欢的工作,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跟姐一起回去吧。”
“郝萌的妈妈是我姨妈,未婚先孕,医生说流产会有很大危险,七个多月时早产,才给我妈妈打电话。”
郝萌夹菜的手顿了下,将菜放进嘴里,埋头吃饭,没说话。
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西红柿鸡蛋汤,郝薇端出米饭,给两个人盛饭。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离开这,我今天刚刚升职,你妹妹我现在是主编了,厉害吧。”郝萌笑着肯定的说,“姐,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好好陪爸爸生活,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
“情感版块伊森走后,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有兴趣吗?”傅瑾萱品用餐巾擦擦嘴角,端起红酒问。
Shit!纪燕回爆粗口,打电话却听到忙音,烦躁的扔到一边。
听完废人说废话,临出门前,于怀墨迟疑着叫住她:“你——是谨萱的远房亲戚?”
爱?不爱?郝萌心乱如麻。
“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亲戚,管好你自己,若敢胡说八道,我不会放过你!”放下狠话,推门走进总编室。
座机仍是通话中,手机终于有人接听。
“——姐,我不想离开这里。”见她一个人回来,郝萌已经猜到。
挂断电话,纪燕回催促:“阿邦,开快点。”
再次走进总编室,于怀墨的脸一直黑着,例行公事的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好好工作,相信她不会让报社失望之类的。
“放开我!于总,你干什么!”对他的风流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他竟然放肆到这种地步,在办公室公然非礼!郝萌拼命挣扎,厌恶的躲避他恶心的嘴,“你再不放开,我喊人了!松手!”
张仪见到每个人总是笑呵呵的,无论什么工作都抢着做,人非常和善。她的情况,郝萌听肖弯弯说过,离婚后独自带着车祸致残的女儿,从农村来到城市,清洁员做起,据说人品相当淳朴善良,任劳任怨,傅瑾萱很赏识她的坚韧,报社不仅免费提供她们母女住房,还送她到相关部门培训学习。
郝萌不禁感慨,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她对别人说的台词,如今换成别人,而她成了听的人。
切!我才懒得说你那点破事!郝萌垂下眼帘,继续吃大餐。
眼睛肿,冰敷;有红血丝,戴上美瞳;面色憔悴苍白,敷个面膜,画个淡妆,没什么解决不了的,穿上米色职业套装,镜子里是神采奕奕的白领。
郝薇举高筷子,看她在怀里撒娇,笑的合不拢嘴:“好了好了,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地,再拱我就要倒了!”
郝萌坐在对面,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胡丽丽、傅瑾萱,天差地别,一个是尖酸刻薄,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一个俗不可耐的柴火妞,一个气质高雅的名门淑媛。走?郝萌一愣,看着纪燕回似笑非笑的双眸,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不用怕,只要我开心,一定能让你独当一面的。”于怀墨猛的伸手搂过她,小女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见的多了,看在她漂亮的份上,他不和她计较,“从你进报社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来吧——”
“我三点就到了。”焯好的菜,放完作料,翻炒几下,装盘OK。
见她仍面露难色,傅瑾萱了然的点头:“你放心,他不会再骚扰你。”
这就是所谓的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
郝萌一下一下按着遥控器的按钮,电视屏幕闪烁、变化。
下午上班,总编于怀墨宣布了人事调动,在掌声和祝贺里,郝萌拿着东西,走进原属于伊森的房间,张仪来找她报道,并说会努力工作。
就这样一个猥琐贱男,拥有这天仙一样的美女,还搞婚外情搞的如火如荼,真让人唏嘘感叹。
一拍她的后背:“洗手去!”
“不急,我还有话要说,坐下。”于怀墨挨着她,靠在办公桌上,笑的不怀好意,“伊森辞职一周了,他的位置有很多人在盯着,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胜任,只要你——”
“不好意思,您还是找其他人吧,我想辞职。”乖乖,于怀墨会摄魂术吗,竟然让她来做说客。
郝萌一怔,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姐,你想做什么?他是个混蛋,别去招惹——”
他终是没有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说她过河拆桥也好,忘恩负义也罢,她再也不能让郝萌过这种奴隶的生活!
这年头好人难做啊。想起傅瑾萱,郝萌总觉得她不会这样忍下去,没有道理。
傅瑾萱手臂搭上她的肩,笑着说:“你对我不好吗?还和我客气。”
“萌萌,你去把咱们吃剩的饭热热,纪先生不嫌弃,将就吃吧。”郝薇看出妹妹的为难,更加生气。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郝萌嘴里塞的满满的,夹块排骨放她碗里,“你也吃啊。对了,你回来,谁照顾爸呢?”
纪燕回神情漠然的转头,扫了她一眼,看着郝萌说:“我饿了。”
“你是不是担心纪燕回会阻挠?以前我不知道,让你一个人受苦。你放心,交给我来处理。”直到爸爸偶然中提起,她才获悉真相,痛恨自责,打电话来亲耳听到那个魔鬼般冷酷的声音,安顿好爸爸,她马上飞过来。
“回来了。”郝薇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拿着双筷子,“洗手,准备吃饭。”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无耻到这种地步的人!”给各自倒了杯咖啡,肖弯弯不屑的说,“听说,当初胡丽丽因为收取回扣被其公司开除,还要赔一大笔钱才能免于吃官司,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老板娘念旧情,不仅借给她钱救急,还安排她到这里上班。要不是老板娘,就凭她那中专的学历,又没什么本事,凭什么一个月拿上万块的工资。”
“啊?”远房亲戚?郝萌被问的莫名其妙。
钥匙开门声,纪燕回推门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呵呵,不要这样看我。”傅瑾萱自嘲的笑笑,“我又不是白痴,该知道的都知道。”
小碎步放到茶几上,紧张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看。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挑逗的揉捏。zVXC。
“二少和三少已经赶到,张医生在路上,六少的血已经止住了,伤的不轻,糟糕的是老爷子恰好回来,晕过去了。”
“我知道你很厉害,黑白道通吃,既然你是个人物,又何苦为难她呢。”想起过往,郝薇深呼吸,难以平复汹涌的心绪,“郝萌还没过满月,就被母亲遗弃在医院,虽然我妈妈对她也很好,可自从知道身世后我看到她偷偷哭过好几次。”
“纪燕回,我有话直说,要怎么样你才肯放郝萌和我走?”郝薇眼角余光,看到厨房门口张望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声音低低的,心平气和的问。
“郝萌啊,你来公司日子也不短了,还适应吗?”
郝萌一愣,无法置信的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老板娘。
“纪燕回,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很容易得到。可郝萌已经够苦了,我恳求你放过她吧。”
“我请了个护工,爸爸经过这段时间治疗,好多了。”郝薇在她的汤碗里,放了很多鸡蛋,“我回来接你,一起过去,这也是爸爸的意思。”
“于总,您找我。”正在校稿,同事告诉她,总编有请。
森冷的低气压瞬间冻结周围的空气,郝薇放下茶,暗忖面前的男人比传说中的更加危险,更下定决心要带走郝萌。
下班进门,客厅里的灯亮着,却没见到人。
还回来干什么?!郝萌不想给他好脸,可眼下有让她更担心的事。姐姐生气的皱着眉,纪燕回虽然说的很和气,可看他森寒的目光,就知道他平静的表情下,有着滔天的怒气。
“不喜欢吃牛排?”
一块肉再次递到嘴边时,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他看着她,带着深沉难测的目光,也不动作,盯着她的眼。
是厌了吗?还是因为她回来了?!总是阴狠的警告不许离开,终是到了分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