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已经很凉了,对面的居民楼上一片漆黑,现在还有谁和自己一样在这样的夜里无眠呢?抬头看向漫天的繁星,心绪也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外面马路上偶尔会传来汽车经过的声音,昏黄的路灯下映照着一颗颗寂寞的梧桐。
医院的喧嚣渐渐归于沉寂,下午的那一幕却总是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生下这个孩子?!”zVXC。
纪燕回狞笑着靠过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我的——”
“我没事,”莫云清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是——你姐姐,她——自杀了。”
纪燕回,和我吵架,干嘛要迁怒别人,你就这么没品?!
纪燕回神色微凛,急忙踩下刹车,按住她的肩,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郝萌,看着我!”
“就是啊,赶紧的,怕死不是共/产党员,哈哈——”高怡茗附和的冷笑。
谈书俊点点头,确实不早了,啰嗦这么半天,该说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郝萌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姐!姐!”她大喊着冲进屋里,胡乱的找,很多人从病房里往外看,医生只是一个劲的劝她别急,也束手无策。
“萌萌,对不起,对不起——”莫云清满脸痛苦,却慢慢后退,站到了莫舒渺和高娜身边,转过头不再看她。
随便走走?什么鬼话!这些日子想尽办法让姐姐到外面来散心都不行,更何况现在有那么多记者围着,她怎么可能出来!
“姐,你在哪儿,快出来啊——”泪水汩汩而出,模糊了视线,脚步踉跄,彻骨的凉意从心底窜起,她感到噬骨的恐惧,自己真是太笨了,怎么就没想到一直没胃口的姐姐突然想吃银耳薏米粥是假的,只是想把她支开呢,姐姐不会回来了,她真是笨的无可救药,“姐——姐——”
丫的,我郝萌是个善良的人,但并不代表窝囊!
“虽然你是小月子,但也要注意,我妈妈说月子里落下的病,什么药都治不好,除非下次生孩子时再养回来,有很多女人因为不注意,落下很严重的病。”
娘了个腿的!比和大客户谈判还累!来的路上明明在肚子里打好草稿的,怎么还说的这么乱七八糟!
一声轻笑,纪燕回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坐我的车这样开心,你爱上我了吧。”
她轻轻抬头,扯出一抹勉强而痛苦的微笑,淡淡的说:“谈书俊,你不要说了,谢谢你,但我和他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说说而已,不会真扣的。若是他真扣,我给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忙附和,就怕她一生气让他出去,“说实话,开始时我也以为老大和你不过是玩玩,可我慢慢发觉并不是那样。我在老大身边六年,形形色色的女人见过不少,但从没见过他对谁像你一样。”
“因为我不想让孩子有你这样的混蛋爸爸!”
“在想我么,这样开心?”
看着油腻腻的,吃起来却不是很腻口。
好!很好!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心中有些烦乱,忍不住打开窗户,阵阵的冷风迎面吹来,使她不住的打着寒战,紧了紧身上的t恤衫。
不论出发点如何,谈书俊都帮过自己很多次,她怎么会不明白,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滚!”纪燕回猛的推开她。
“好!高娜,我今天敢来本就不想活了!”郝萌顺手抄起桌上的空啤酒瓶,用力往桌上一磕,哗啦!啤酒瓶应声碎裂,瓶底掉在地上。
郝萌将锋利的啤酒瓶对着抓着她手腕的男人一晃,“今天是我和高娜的事,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开!”
胳膊被拽住,她猛然抬头看去,跳入眼中是纪燕回铁青的脸
“你先别急,大家都在找,刚刚问过警卫,都没见她出门,她也许心情不好,在医院里走走,别急——”
“好!很好!”他双眼猩红,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踉跄了两步退后,转身僵直着走出病房。
“云清啊,你可要看清楚,不要被她骗了!姑姑我绝不会同意她进莫家的门!”莫舒渺叉着腰,冷脸推她,“走开!不要脸的贱人!你死心吧!云清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绝不会让我失望!”
郝萌不知是被他凝重的表情吓的,还是恢复了理智,竟也听话的不再哭闹,逼退眼底泛起的水渍,抿抿唇说出医院名称,双手将保温桶紧紧抱在胸前。
“郝萌!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你找死是——啊!”高娜狠话还没放完,又一巴掌扇过来,她尖叫着倒在沙发上,又惊又气,喘着粗气,双手捂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完谈书俊走了,郝萌又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上床休息,却翻来复去仍睡不着。
真的假的?郝萌将信将疑,觉得他不像说谎,可这么一大桶,她怎么吃得完?把她当猪啊!
郝萌猛的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气,惊恐的眸光看到屋里熟悉的摆设,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她才知道做了个噩梦。
收拾完,她去找了下医生,医生给她开了些药,说了几句注意事项,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在心里抱怨完,他轻轻喉咙,将凳子往床边拉了拉。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回头说道:“老大下午回去,一根一根的猛抽烟,前些日子还戒烟,下午一小时就抽了两包,秘书、助理全都被训了,夏秘书都哭了好几鼻子,现在老大办公室就是雷区,小嫂子,我也是受大家所托,请你赶快排雷吧,我们的日子简直是水深火热,苦啊。”
“这一点或许是遗传吧,老大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人。”咳咳,跑题了,越扯越远!
“纪燕回,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啪!她刚才用的是右手,这次换成左手,现在两只手同样麻嗖嗖的疼。
这张臭嘴!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越描越黑!谈书俊懊恼的想要撞墙,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有时候我都奇怪,面对示好的美女们老大怎么就不为所动呢,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我还怀疑过他的性取向,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老大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在等待适合的。”
算了,随他去,公司是他自己的,破产也不关我的事!我又何苦作践自己呢?不要想了,睡觉!
她心中一惊,双手捂着手机追问:“医院?云清哥你病了吗?严不严重?”
她搓着手臂,不见出租车,正好让他来开车来接。
甩甩疼痛的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路边打车,夜风吹来,让她还有些热胀的头脑清醒了些,但就算让她重新选择,她还是会做同样的,早在一年前她的巴掌就该扇过去。
“不用谢。小嫂子,这鸡汤可是老大专门让人炖的,特意从郊区买来的老母鸡,特别滋补,尝尝味道如何?”谈书俊献宝似的,舀了一碗鸡汤,微笑着端到她眼前。
啪!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她,决定放弃说理,直接甩高娜一大嘴巴,眼前的人是无法用人类语言沟通的。
“我要下车!医院!姐!”郝萌心神大乱,有些语无伦次,脆弱的神经已经快要被压断,“去医院,医院——放开我!”
“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刚才还有些闹哄哄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望过来,高娜仍侧着脸,像慢动作回放一样,缓缓转过头,无法置信的瞪着眼睛。
走出夜煌的大门,郝萌的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刚才那番话全是下意识月兑口而出,想起高娜猪肝色的脸,唇角忍不住上扬!
孩子没了,没有了。
她模到开关按下。
“你做梦!”高娜猛的用力一推,郝萌坠入万丈深渊。
“谁啊这是,倒什么乱啊,关灯!”
明明是她说出绝情狠话,可为何她的心针扎一样的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倔强的强忍着不让其掉下,
“妈的,搞什么,快把大灯关上!”
谈书俊眼角抽了抽,苦哈哈的嘟囔:“一毫克一百万。”看传车天。
“小嫂子,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见她要开口,他忙说:“小嫂子,你不要误会我是替老大说好话,我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与钱无关。我也是把你当成朋友,才说这些话。”
郝萌偏头一看,吓了一跳:“纪燕回?怎么是你!停车,我要下车!”
自己在这睡不着,说不定他早就呼呼大睡了。
纪燕回犀利的眸光扫过病房,看见慌乱的美伦如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着冲出病房。
郝萌疯了一样,冲过去:“滚!滚!你们是坏人!全都给我滚!”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又呆坐了会儿,下床去洗漱。
啪!大灯亮起,刺眼的亮光,将包厢照的亮如白昼。
“小嫂子,其实老大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谅他这次,别和他赌气了。”
“不错吧,老大说了,让你把这汤还有这肉都吃了,若是剩下一点,以毫克为单位,扣我工资。”谈书俊拉过凳子,坐在一边,苦着脸继续说道,“小嫂子,不怕你笑话,我虽然挣的不少,可花销很大,欠了很多债就等着工资救急呢,这要是被扣掉,我可就死定了,你就可伶可怜我,都吃光哈。”
可是偏偏不争气,就是睡不着,一直折腾好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高娜挡着,郝萌看不清纪燕回的表情,她不相信。
“因为他给的钱多啊。”谈书俊嘿嘿一笑,又给她添了几块鸡肉,“说实话,老大除了嘴毒,脾气臭,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天啊地啊,没想到我谈书俊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却不是对自己的女人,情何以堪啊,伤不起啊伤不起。
郝萌忍俊不禁,抿了抿唇,笑着瞟了他一眼。
“噗——咳咳——”
纪燕回见她安静下来,发动车子,将油门踩到底。
“对!没错!我从没想过要告诉你!三个月了,即使不出这样的意外,我也会将孩子打掉!”
“哦,那我明天过来接你。”明天出院?老大不知道吧。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你说的我都明白,不早了你也上一天班,回去休息吧。”她真诚的如是说。
“你——竟然敢——打我——我——!”
谈书俊一边说,一边示意她上床,拉过小桌子,将饭菜拿出来。
她刚站起来,震惊的看到高娜出现在纪燕回的身边,得意洋洋的看着她:“郝萌,燕回哥爱的是我,他从来没爱过你,和你在一起也是为给我出气,玩弄你罢了,你以为他真会爱上你?笑死人了。”
“郝萌!”
他不是快气了,一定恨死自己,还能让人做ji汤?她狐疑的看了谈书俊一眼,看着飘着油花的鸡汤,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一口。
又吵架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争吵多了起来,但从没有像这一次这样激烈。
挣别人的钱,真难啊,尤其是老大的钱,可以说每一分都滴有他心酸的汗水,甚至泪水。
“我在同仁医院,你赶快过来!”
“萌萌,回到我身边吧,我依然爱你。”莫云清忽然出现,展开怀抱走向她,她哭着摇头,想找纪燕回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啊,我姐生下小侄子的时候,我妈妈更夸张,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硬是将我姐按在屋子里一个月,不准沾凉水,不准吃生冷的食物,不准开窗,不准开空调,不准看电视,,连手机都不准超过五分钟,差点把我姐憋疯。”
郝萌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我忘了。你们都没结婚,怎么会懂这些事?”战沛林也是,像老妈子似的叮嘱了她好几句。
医生挂断电话,急忙高喊:“郝萌,找到你姐了!”
“不用总往这跑,我已经问过医生,明天就可以出院。”
心里越想越窝火,头也在隐隐发痛。
推开包间的门,里面光线昏暗,声音嘈杂,只开着几盏壁灯,隐约看出长条沙发上坐满了人,有的在大声说笑,有的在交头接耳,唯一的亮光是电视屏幕上不断变换的画面。
“老大身边确实有过女人,不过我发誓老大是清白的,只是某些场合需要女伴,才会和女性接触,但仅限礼貌性的亲吻一下。”
一声声抱怨此起彼伏,她心中冷哼:一群见不得光的人渣。
美伦看到等在病房门口的正是姐姐的主治医生,直奔过去:“医生——我姐——我姐在哪儿?”
夜煌,是C市里最高级的娱乐场所,不仅是销金窟也是地位的象征,她收回视线,深吸口气,大步往里走,找到目标。
“是你?!你来这干嘛!”高娜冷笑着问,“你——”
可为什么她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呢,眼前总是浮现他伤心欲绝的脸。
郝萌轻轻笑着说:“没这么夸张吧,谢谢你。”
众人又是一阵抽气。
她走过去,将啤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犀利的眸光在沙发上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终于见到坐在沙发中间的高娜。
“伤心就伤心——我才不在意呢——才不在意——”
重重吐出一口气,郝萌晃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纪燕回气疯了,面容扭曲狰狞,像魔鬼一样,想将自己撕碎,可他却没有。
“啊!”
轰!心中燃起熊熊怒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郝萌见他紧张的样子,嘴角轻轻扬起了微笑,点点头:“好,你说吧。”
孩子?!她忙低头,小月复却平平的,什么也没有。
她扯扯唇角,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不敢苟同。
这次,他再也不会来找自己了吧,终于解月兑了。
郝萌转头,恰好与他含笑的眸光相遇,大声否认:“没有!我没有爱你!我不会爱上你!我要下车!停车!”
“放开我!”郝萌用力挣月兑,如一头受伤拼命挣扎的小兽,不可一世的高娜,捂着脸霍的起身,瞪大的眼里闪着屈辱的泪光,“郝萌,你狐狸精姐姐勾引我爸,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用出国,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你自己找上门来,还敢打我,今天我非废了你!你们几个给我往死打她,出事我顶着!”
唉——,真是没用!
“纪燕回!你告诉我,她说的不是真的,你是真的喜欢我!”
“狐狸精!不会是作秀吧,跳吧,跳下后就什么烦恼都没有,飞一般的感觉,哈哈——”高娜突然出现在这里。
三号楼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仰着头往上看,她顺着人们的目光望去,楼顶着站着一个人,正是姐姐郝薇。
“我们都等半天了,到底跳不跳啊你,哎,你倒是跳啊——”莫舒渺对着楼上讪笑着喊,“想跳就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老子脖子都等酸了,嘿嘿——”
车子刚驶到医院门口还未停稳,她就跳下车跑向里面,纪燕回赶忙跟上去
不经意间发现手背被酒瓶碎片化破两个小口子,她抹掉血珠,笑着抬头,脸上满是不屑和嘲讽,“高娜!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如果不是你有个当官的爸,这些人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就是个人渣,仗着你爸光干些龌龊的事,你除了不断给别人找麻烦,还会干什么?!嗯?今天我把话放这,你要是再敢来招惹我和我家人,就算你爸再给我跪下磕头,我也绝不会再放过你!”
“当然,老大的表达方式是欠妥当,别看他二十好几了,我猜啊可能还是初恋,原谅他吧,没经验啊。”
“郝萌!”用力按住她的肩,纪燕回的眸光暗了几分,凑到她面前,紧紧的盯着她,虽有千般疑惑,也只能先放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乖乖坐好,你再闹下去,只能浪费时间,懂不懂?!”
她吃惊的发现,挡在面前的是莫云清。
“云清哥?!你——是她们欺负我——你——”
最后却哭着跪倒在地。
我容易吗我
“小嫂子,老大对你是真心的,他霸道、不讲理、对你这么强的占有欲,全是因为他在乎你。他从没为别的女人浪费过一点心思。”
只住两天,纪燕回却将她好多东西都拿了过来,她只好又放回包里。
“小嫂子,你别喷呐!”他急忙扯过面纸擦擦,“你这喷出来得有好几百万,我赔不起啊。”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一切好像在梦中,直到听见那重重的关门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丫哪儿来的,打上瘾了还,欺负人也没这样的!”有个男的气势汹汹的抓起郝萌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打人,你长嘴干什么的,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郝萌被逗乐了:“他这么不讲理,你干嘛还要跟着他啊,以你的能力,到哪儿都是高管。”
有电话打进来,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她的心都跟着轻快起来:“云清哥,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
谈书俊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命,怎么总要来做消防员,战沛林和左子川借口有事,溜得比贼都快,他只好认命的过来。
见她笑了,谈书俊如释重负,夸张的抹抹额头:“天呐,小嫂子,你终于笑了,快累死我了。”
“小嫂子,你可千万不能吹风啊!弄不好会落下头疼的病,小月子也不能马虎。”
“不要!放我下去!快停车,我要去医院!纪燕回,你这个混蛋快停车,我要去医院!”
听不清迎过来的莫云清在说什么,两耳轰鸣,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恰好有辆车过来,她急忙上车。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郝萌慢慢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鸡汤。
“姐!不要!”
谈书俊推门进来,吃惊的看到她站在窗口吹冷风,长腿一伸,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走过来,将窗户关上。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咚咚的跑动声音此起彼伏,她纳闷的走到门口,见很多人往楼下跑,她拉住一个护士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要跳楼!”护士只说了一句,就跑开了。
跳楼?!昨晚梦到跳楼,今天就有人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