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坐着马车从另外一条路回府,因陆辰儿闹着不愿意坐马车,直嚷着马车颠簸的厉害,陆老爷无法,只好吩咐林叔临时安排了轿子,最后,陆老爷与陆辰儿俩都换了轿子。
天气正好,风和日丽,一行人打从闹市区过,这回出门带的护卫并不多,但这一行而过,还是非常的搭眼,前有开路,陆老爷瞧着行路两侧围观的人不少,不由心里暗自后悔,一时心软,依了辰儿,倒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样一来,这风声传开,上门拜访的人必不会少。
致仕归居宣州,一直以来,都以自己不喜欢热闹为由,对于城中官场上的人与事一向采取回避,刚开始城中的官员还不死心,后来瞧着陆令凯很少出门,也不与人交结,方才死了心。
这回打从闹市区经过,只怕又会引起人心浮动。
此刻,坐在轿子里的陆辰儿也暗暗心里后悔,没承想围观的人多且杂,又都盯着轿子盯得紧,使得她根本不能去掀开轿帘,两旁跟轿的婆子更是守着紧紧的。
大约是赶集的缘故,闹市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派繁华。
街上茶楼的旗帜迎风飘扬,似在招揽客人般,来来往往,陆家的马车从门前慢悠悠地往前行驶,后面跟着两顶黑油齐头的轿子,四周看起来,一切似是寻常不过了。
然而,只在这一瞬间,前面拉着马车的马突然不安躁动起来,仰头长嘶一声,前蹄上扬,扑腾了几下,听得林叔喊了一声,“禄叟,快拉住马。”
林叔这喊声一出,赶车的禄叟只来得及下马,还未扣住缰绳,腾地一声,马嘶地一声声叫唤起来,突然之间变得格外狂躁,竟是突然奔跑了起来,俨然受了惊吓了般,癫狂起来,不顾一切直往前奔,留下一路声响。
马蹄声声,毫无节奏,场面一时极其的混乱,有人的惊呼声,有东西的撞飞声,有孩童的哭泣声,尖叫声不断,声音错杂,林林总总……
突然之间,出了这样的事,场面失控了起来,陆家的两顶轿子停了下来,有仆人团团围着轿子,众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上了。
又是一阵惊呼声转来,伴随着赞叹,一人从茶楼走出,飞身上了一匹马,追赶了出来,众人还未来及看清,只余下一个白影飞逝而去。
不待多久,嘈杂声还未散去,陆家的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切不已,禄叟也早已从茶楼借了马,追赶了过去。
众人注意力都追逐着方才瞬息之间的变化,谁也没有再来关注陆家的轿子,陆辰儿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轿帘的一小角,望着外面人群哄闹,场面混乱,林叔带着人安抚着受惊的街坊小贩。
陆辰儿虽坐在轿子里,因先前心里的怀疑,大约也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曾想,换了一条路,这马还是如同受了惊吓般,这样狂奔起来,看来,真是马的问题。
幸而劝说父亲换了轿子,要不一切又得重演。
只是更加后悔打从这闹市过,听这声音,不知撞坏了多少东西,又会不会伤到了人,待要下轿,又让平婶紧紧地拦住。
不知过了多久,待人群慢慢散去,林叔走到陆令凯跟前,“老爷,禄叟已追了出去,老爷待在这也不方便,不如带着姑娘先回府,其他的事,等马车追回来了,再从长计较。”
陆令凯紧紧蹙着眉头,沉着半晌方道:“禄叟是惯赶马车的,怎么好好的马会受了惊,这是府上的马,你得好好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叔喏地答应一声,陆令凯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又瞧着马车一路横行出去的现场,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撞飞了的东西,瓜果蔬菜米谷……
“你留下来,带人好好清理一下,凡是今天因马车惊忧给各位商贩所造成的损失,都一律由府上给予赔偿。”
“小的知道了。”
林叔躬了躬身,送陆令凯上了轿子。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是恰到好处地落入了周围众人的耳中,听说有赔偿,个个脸上都由沮丧变成了兴奋……
回到府里,陆夫人听说经过闹市区时,马受了惊,所幸中途陆辰儿嚷着不坐马车换了轿子,父女俩都无碍,陆夫人不由连念着几声阿弥陀佛。
瞧着陆辰儿无碍,陆夫人才放下了心,一家人一起用了午饭,得了消息,马车已拦了下来,禄叟已回来了,陆老爷要与陆夫人商量着后面的事怎么处置,便遣了身边的刘妈妈送陆辰儿回回月阁。
到了回月阁,罗绮早已回来。
陆辰儿瞧着罗绮无恙,不由问道:“你回来所乘的那辆马车的马没受惊?”
罗绮摇了摇头,“没有,但我听了姑娘的话,并没有急着回来,让跟着的权叔,去找了一位识马的人,提前检查了马,从中马蹄上拨出这样东西。”说着摊开手递给陆辰儿一枚三寸长的铁钉。
这铁钉早已让人钉入了马蹄中,刚开始还好,只是后面,只怕受不住剧痛,马自然会狂奔。
只听罗绮又接着道:“待奴婢发现后,权叔就带着那位识马的人急急地去找老爷和姑娘,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听说那匹马受了惊,所幸老爷和姑娘没乘那辆马车。”
“原来是这样……”陆辰儿手握着那枚铁钉,喃喃道了一句,脑海中又浮现在族长门口,陆令琨眼中闪过的那抹阴沉。
“姑娘猜到马有问题,为什么不提前和林叔说一声。”
面对罗绮的询问,陆辰儿一愣,尔后却是笑道:“今早出门,还是好好的,我若说马有问题,林叔肯定不会信我,再说我先前只提醒林叔一句,让禄叟多留心一下马的异样,林叔还觉得莫名其妙。”
“别说林叔,就是我也不信,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早已满肚子疑惑的云锦问出了口。
陆辰儿摇了摇头,笑道:“云锦,你得跟着罗绮学学,不问为什么,其实今儿我也只是直觉,没想到真有问题。”
其他丫头都已遣了出去,这会子只有这两丫头在跟前,要不只怕有更多人会问。
云锦听了陆辰儿的话,满是惊讶,张了张嘴,只觉得这两年来姑娘的行事愈加莫名其妙,倒也见怪不怪了,得了这话,遂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