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很快有了回音,事情还是让父亲知道了,陆辰儿便把自己的怀疑说与父亲,父亲倒也没多说什么。
没过几天,传来谨哥儿过继的消息,不过,是过继给二房二十三爷,听林叔说,二十三爷家有一个儿子,现年三岁,却是个病秧子,因而过继了十九爷家孩子。
到此,陆辰儿也完全松了一口气。
谦哥儿送去了族里学堂,父亲却没有提要过继谦哥儿为嗣子的事。
但是,陆辰儿还是发现了父亲的异样。
父亲从武帝天佑二十八年致仕,到如今,七个年头,在宣州城一直是深居简出,与宣州的官员很少有来往的,除非是通家之好上门拜访,父亲通常不轻易见客,如今却是频繁出门,连着程氏和陆辰儿也经常出入官员宅第赴宴,更别提上门拜访的人,一时之间门庭若市。
“…若这样下去,只怕宣州城我们待不长了。”只听程氏叹息一声。
父亲这般行事,大约是受了这次过继风波的冲击,特别是陆令申的行事,若是没有陆令申的默认,陆令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谋过继谨哥儿,甚至于上升到不惜伤害人命。
虎落平阳被犬欺,陆辰儿心中暗忖,不过还是笑道:“父亲如今都快奔六了,正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娘亲多虑了。”
“赵相今年五十八了,吏部韩尚书六十有五,更别提户部尉迟尚书,已是八十三岁的高龄,这些人都比你父亲年纪大,如今可都在任上,这个理由只怕不成。”
“不怕,从前也有过征辟,父亲不都推辞了,除非父亲想出仕,要不…”
陆辰儿说到这,却是停顿了,她还未曾想过父亲是否还有出仕的意图,毕竟父亲曾作过吏部天官,曾是大成史上最年轻的尚书,风头正盛地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是由于当时是政局不明,急流勇退,可如今朝局明朗,难保父亲不会生再入庙堂之心。
“你父亲在翰林院曾给今上讲过课。”程氏嚷嚷一句。
话说苹姐儿是下帖子请了陆辰儿。
八月初七这一天,陆辰儿带着丫头婆子上午便出了门。
到了时候,汀姐儿月姐儿珑姐儿都已到了。
陆辰儿也才晓得,今天是苹姐儿的生日,不由嗔怪道:“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什么都没准备,上回,听你说你家种了好些小桂树的盆栽,都已开了花,我还以为你邀我赏花。”
苹姐儿不由笑道:“我是借着生日邀你来玩的,又不是邀你来给我庆生日的,要你准备什么,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虽然苹姐儿这般说,但是陆辰儿还是把今天出门时娘亲刚给她的秋水白玉簪送给了苹姐儿。
庭院里全是盘栽,有几盆开了花的桂树,若不是亲到这庭院,却是看不出来,燕瘦环肥姐倒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
“这盘桂树却有些意思,这树干曲曲折折的,长成这样,居然还能活着开花。”是汀姐儿的声音。
一旁的月姐儿却是笑道:“岂不闻‘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美,正则无景’,难为那些养桂树的人了。”
苹姐儿大约最烦掉书袋,果然,只瞧她皱了皱眉头,没好气道:“我们可都孤陋寡闻。”
月姐儿脸白了白,汀姐儿忙呵呵一笑,“可都是我的错,引出了月姐儿这话,你不是说,有一盆桂树开出了橙红色的花蕊,快带我们去瞧瞧。”
陆辰儿又拉了拉苹姐儿,苹姐也不再纠缠着不放,自带了大家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陆辰儿不由拉着苹姐儿说道:“你倒是直性子,说恼就恼了。”
苹姐儿听了不由抱怨道:“相处了这么久,她也知道了我的性子,又最厌烦读书,母亲昨儿还为这事说我,偏这会子还在我跟前买弄,你瞧汀姐儿,就从来不在我跟前说,其实汀姐儿比她觉得还好。”
陆辰儿轻轻一笑,两人走过一段小径,隐隐前面传来男子的说话声,陆辰儿正欲避开,苹姐却拉住她,道:“不碍事,我让你瞧瞧三哥。”
陆辰儿正要推拒,不料,有人朗声道:“可是四妹妹?”
话音刚落,人也从林子后面出来了,剑眉星目,一身英气逼人。
“三哥,”苹姐儿喊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似晚霞般,灿烂绚丽。
这便是房家的三少爷房守泌,汀姐儿的哥哥,苹姐儿的未婚夫。
陆辰儿近前,忙行了礼,却是让苹姐儿拉住了,“自己人,不用拘礼。”
话一出,陆辰儿一愣,苹姐儿大约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撇开了眼,房守泌的脸上疑也似有红云飘过。
苹姐儿忙问道:“皓白哥呢,方才我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怎么不见出来,莫不是怕我们吃了他不成。”
话音才落,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温和,“四妹妹说话还是这么肆意。”
人已到了跟前,一身墨绿色的深衣,清俊不凡,眉眼如画,带着浅浅笑意,举手投足间,书生风流不绝。
“知州大人的二公子,李皓白,这位是陆十二爷家的姑娘辰姐儿,陆辰儿。”
李皓白打量着陆辰儿,身着湖绿色的禙子,腰间佩带着花穗,圆圆的脸蛋,白如凝脂,一双大大的眼睛,似水含笑,圆润的耳垂上挂着珍珠明月珰,有些晃荡,让人目炫不已。
苹姐儿拉了拉陆辰儿,算是给两人做了介绍,陆辰儿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忙见了礼,瞧着这阵势,好似有意安排让他们俩见面似的,也不知苹姐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见了礼后,陆辰儿也不多说话,只在苹姐儿身边陪着,偶尔插上一两句。
及至,有丫头来说,花厅开席了,才作别离去。
回府后,陆辰儿只说是苹姐儿生日,没有提其他,程氏听了,另派了人送给苹姐儿一份贺礼,又思忖着,只怕从今往后又得开始操心这迎来送往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