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已摆上了几碟小点心,有云片糕、绿豆糕、椰丝球、九层糕。
陆辰儿望过去,一旁的云锦忙道:“这是厨房备下的,听说都是姑爷爱吃的。”
说完,伸手要扶陆辰儿到桌旁的绣墩上坐下,却瞧见陆辰儿摆了摆手,转身往床边走去,床上龙凤被褥上撒满了各式喜果,有红枣、桂圆、荔枝干、红绿豆、花生等,揭开一层床褥,瞧着下面同样是一层喜果,微微蹙了蹙眉,“把这些都清理掉,免得晚上睡觉咯得慌。”
“姑娘,”云锦睁大了眼睛,“这个奴婢可不敢做主,床褥下垫着喜果寓意吉祥,以后姑娘和姑爷一定会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陆辰儿听了,没好气瞪了云锦一眼,“傻话,只不过图个吉利,你也信。”
“奴婢自然信,再说谁的喜床不是这样,姑娘就别难为奴婢了。”云锦是怎么不愿意的,“等会让外面的妈妈们瞧见了,就更不好了,姑娘还是忍耐一下,横竖三天过后便会撤。没的今晚坏了好兆头。”
这还没轮到外面的妈妈们,云锦就已经是一大堆话了,陆辰儿只得道:“好啦,不让你移出去,你把这些喜果全部移到床尾去。”
云锦犹豫了一下,瞧着陆辰儿面带坚持,只好应了。
“你女乃女乃想撤就都撤了,翠翘,你过去帮忙。”
云锦才刚动手,只瞧着李皓白从净室出来,身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绾了起来,脸色已恢复了正常,话是对云锦说的,眼却望着一边陆辰儿。
云锦忙应了一声喏,翠翘过去帮云锦的忙。
陆辰儿迎了两步,“要不要吃点点心,垫一下肚子。”
李皓白嗯了一声,目光游离开去,金缕扶着他到圆桌旁坐下,陆辰儿方在一旁绣墩上坐下。
两人很好的发扬了食不言的品格,谁也没有说话。
平日酥软甜腻的绿豆糕,此刻,陆辰儿吃在嘴里有些食不知味,又觉得气氛静得有些压抑,于是每样糕点只食了一块,便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云锦和翠翘便把床上的喜果都收拾妥当,李皓白那边也停了下来,金缕带人已端了水进来,让两人分别净了手,云锦和翠翘收拾了桌子。
拭干了手上的水,两人谁也没有挪动,半晌,只听翠翘道:“夜深了,请二爷和二女乃女乃安置,林妈妈卫妈妈还在外面候着。”
陆辰儿不可轻察地皱了皱眉,只听李皓白声音清越平和,“你们也都退下吧。”
三个丫头忙地喏地一声答应,一一退了出去,云锦是最后一个走出门,并把房门带上,陆辰儿对她使了使眼色。
瞬间,屋里只剩下两人,愈发地静了,只剩下红烛燃烧发出斑驳地声音。
陆辰儿等了半晌,也不见李皓白开口说话,不由思忖:难道端行没有把话传给他。
只瞧着李皓白先起了身,向喜床走去,“安置吧。”
说完人已经坐到了喜床上,一时之间,陆辰儿只觉得脚下有千万斤重,迈不开步子,“你还是可以娶柳家表妹为妻…”
听了这话,李皓白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眸,猛地收缩了一下,忽然间抬头望向陆辰儿,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嘴角微抿,笑意有些苦涩,眼睑垂了下来,声音有些低沉,已不复清越,却每个字每句话都说得格外地认真,“我既然娶了你,自然会对你好,把你当作妻子,你放心。”
陆辰儿怔仲了一下,摇了摇头,“两年时间,只要你愿意,两年后你可以娶她过门,而这两年内,你要想法子阻止柳家表妹订亲。”
“呵呵,”李皓白望了陆辰儿一眼,笑了起来,“阻止她订亲?我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主了,哪有这个能力?至于你给出的两年时间,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别忘了,你同样决定不了你的婚事。”
陆辰儿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凭什么让他相信自己,自己唯一的依仗不过是身为独女父母的宠爱,也是全部的依仗。
“你可以选择不信我,也可以选择信我,若信我,至少你还有一线希望,随便你。”她如今能赌的也是父母的宠爱罢了。
大约不曾想到陆辰儿的态度这般鲜明,说这话时,掷地有声,气势上不由不让人信服,眼眸中出现了迟疑,手里摩挲着床褥,半晌出言,“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做这些对你并没有好处,何况我已说过,既然我娶了你,我会把你当作我的妻子,好好待你,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帮我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李皓白只觉得自己幻听了,目光盯着陆辰儿,久久不曾移开,平和的眸子及淡然的面庞,一瞬间似出现的裂痕,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李皓白似在确认般道:“你是说维持两年表面的夫妻关系,两年之后我们和离。”
陆辰儿望着李皓白,没有否认,“我想,与其给她平妻的身份,只怕你更愿意给她独一无二的妻子身份,她也更愿意接受后者。”
她赌的是李皓白和柳氏的感情,瞧着李皓白的犹豫,还有眼中闪过那丝心动的光芒,大约,她赌对了。
世事何其相似,上一世,不管后来如何如何,然而,于妻子的身份与名份,程常棣从头至尾打心眼里只愿意留给她,只不过,他更爱权力罢了。
而如今,李皓白只是一名秀才,还没有那么多的杂念,更看重的是年少情怀,情投意合,那种期盼高位有人提携的执念还不是那么的强烈,也还没有显现出那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