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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太太是一个很和气的女人,穿着家常褙子,鸭蛋脸,微笑时眼角有细细的纹路。然而岁月的劳累并没有损害她的气质,温和的眼睛明亮清澈。是个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的女人。
女人生的漂亮不算厉害,生的感觉亲切,人缘倍好才是真本事。韩太太就是这样一个人,林若拙只看她第一眼就有股温温的暖意涌上心口。仿若前世母亲身上独有的味道。
这才是真正的贤妻良母。
下意识的对比一下黄氏。……算了,这位太高端。渣爹,你是有怎样的勇气娶了这么一个妻子,还左拥右抱不亦乐乎。你真是……身子半截埋黄土了还不知死活!
女儿韩雁和母亲长的很像,一样的温婉柔和。看着这样的女人,你往往会忘记她们的容貌,只记得春风拂面的和煦。
黄氏送上束脩,韩太太大大方方的收了。这是应得的报酬,没什么好忸怩的。黄氏对她这样的态度大有好感,两人说了几句话,交谈甚欢。
林若拙送上宫花,韩雁回送了一只自己绣的荷包,针脚细密,刺绣精美。绣的是三只小鸡在吃苞米,神态各异。林若拙瞬间被征服,这画面、这色彩,可以算是艺术品了。
作为一个女红小白,见到刺绣大神,敬仰之意油然而生:“韩姐姐,你好能干。画好,绣的更好。小鸡就像要活了一样。”
韩雁笑道:“画是我哥哥作的。不当什么。你不嫌弃就好。”
“当然不嫌弃!”林若拙月兑口而出,“姐姐绣的比外头绣坊卖的还要好。”
这倒不是恭维。林府也算上等人家,一年四季下来接触到的刺绣品有不少。一般来说,衣服裙子上的绣花只讲究花样、配色、针脚。于画面感要求不强。荷包、扇套、香囊这些看各人。讲究些的,就强调个画面新鲜。真正的刺绣珍品,一般都作为屏风、扇面、或者干脆就是一幅刺绣画作。这就不光要求绣娘技艺精湛,还必须有深厚的书画功底,方能绣出意境之美。
针法好练,掌握书画技法和意境却是极为难得。能达到这种顶级地步的绣娘,五十年也未必出得了一个。然而从韩雁送出的这个荷包上,林若拙看见了她绣法中的意境。色彩明暗的运用,将小鸡活灵活现的凸显画面。
“姐姐,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刺绣大家的。”她真心感言。
韩太太意外的看她一眼。黄氏听见,惊讶的拿过那只荷包看了看,发表同样意见:“这丫头眼睛倒是尖。没错,韩太太,您家闺女的天赋真是很好。”
“是吧,是吧!”林若拙跳来跳去,“这个荷包我可要收好了,日后等你成名,这就值钱了。”
两个大人齐齐笑出声,黄氏笑骂:“哪里就钻到钱眼里面去了,还有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林若拙振振有词:“柴米油盐,哪一样不需用钱。有道是大俗即大雅,母亲,难道我说的不对?”
黄氏‘噗’的笑出声:“你说的很对。”
韩雁羞涩的笑:“我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
“怎么没有。”林若拙脑中灵光一闪,忽的想出一个主意:“好姐姐,我有个好花样子,你帮我看看可好?”
韩雁一愣,还未答话,黄氏就笑骂:“笨丫头,自己手拙不会做针线,到这里来丢人!”
韩太太立时过来打圆场:“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帮个忙,林姑娘既然有好图,你帮着看看就是。”又对黄氏道,“小孩子家,随她们怎么闹去。咱们只说咱们的话。别理她们。”
韩雁遂笑道:“林妹妹,咱们去我房里说话吧。”
林若拙跟着她来到绣房,道:“韩姐姐,我借你这里的颜料用一用,画个样子你看看。”
韩雁这里虽是绣房,然也有一应俱全的画具,大书案,光线充足。她温和而笑:“妹妹想用什么,只管用。”
林若拙便裁了一张一尺见方的画纸。她上辈子身体不好,所能涉及的娱乐有限,为了打发时间,上学时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画画。后来成年了,也时常画个几笔自娱自乐。她不追求什么内涵,一度曾喜临摹仿真画,原理记得很清楚。此刻,她下笔如飞,白纸上勾勒出一朵百合,周边用墨色层层晕染,由浅及深。中间白色百合明暗交接,一朵鲜花跃然纸上。
画好后,她将画作摆远了距离,丫鬟小喜第一个月兑口惊呼:“啊,这花被溅上水了!”
韩雁同样惊讶万分。老实说,林若拙的作画技巧很是生疏,百合勾勒的也不够清爽漂亮。然而正如小喜所惊讶的,那样一朵不完美的花,花瓣上却有一滴再完美不过的露水,摇摇欲坠,简直就像真的。
林若拙很得意。时间有限,她也就是大概涂抹几笔,唯一用心刻画的就是那滴露珠。
“姐姐,你们平时绣花上的露水,都是用银线扎出。可是你看,只要稍稍将纹理颜色做变形处理,就能达成露珠的效果。”她怕自己表现的太过妖孽,补充道:“这是我看花园里花瓣上的露水想到的,露水并没有颜色,仔细去看,露水下的花瓣纹理和没有露水的地方是间错扭曲的。我试了试,这样一画,放远了看,果然就和真有露水一样。”
用电脑PS软件凭空制作过露水的人就知道,画一个空心圆,调整圆中画面的变形,加上高光,正常的露水,快要滴下来的露水,都可以这么做出来。
韩雁仿若没有听见她说话,着迷的走近画纸,细细的抚模着露水处的颜料,喃喃自语:“原来可以这样……”
“怎么样,怎么样!韩姐姐?”林若拙兴奋的凑过来,“咱们细细画一幅月夜露水百合,从含苞到盛开,四个画面,做成桌屏。一定能卖得大价钱。”
韩雁回过神,扑哧一笑:“林妹妹,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开口钱,闭口钱的?”
“这有什么。”林若拙不在意,“那些假惺惺叫‘阿堵物’的人才是恶心呢。咱们一不偷、二不抢。自己挣零花钱堂堂正正用。只要不被钱迷花了眼睛着魔就好。会挣钱会花钱,才是认真的过日子。”
韩雁失笑:“难怪父亲肯收你哥哥,你们兄妹果然都不是俗人。既这么着,我就试试。只是说好,这东西既新鲜又难弄,还不一定弄不弄的出来。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急不急。”林若拙喜不自胜,“韩姐姐,只要你肯琢磨就一定弄的出来。”现代一幅仿真刺绣不要太值钱哦!以韩雁的天赋再加上她曾经见识过的眼界,一定能做出来。到时候去宰恒亲王那个冤大头。
“好姐姐,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么不短视,不急。”她乐呵呵的幻想了一会儿未来,笑mimi道:“一定要自成一家,开创个刺绣新流派。等你将来成名了,可别忘了我。”
韩雁被她逗得咯咯笑。
这一天,两人便这样就着刺绣和绘画谈论起来。韩雁教林若拙如何娴熟的把握国画线条,林若拙回以她‘新发现’的物体透视关系,明暗表现。越说越投机。等黄氏命人来叫回去的时候,两人皆是依依不舍。
“韩姐姐,改天我再来找你玩。”黄恬和她离的太远,见一面忒不容易。再者上回戏园子事件后,她也不大好意思厚着脸皮去黄家。这回又找到一个新朋友,极是高兴。
林家人走后。韩雁依旧着迷的看下午画出的几样底稿。韩夫人叫她去用饭,笑问:“今天可高兴?”
“嗯!”韩雁用力点头,“母亲,我想到了一个新的刺绣法子,定能绣出很好的作品。到时候你就不用赶绣活那么辛苦了。”
韩太太笑道:“傻丫头。这些不用你操心,放心,咱们家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晚饭后,是韩家人家庭聚会的时间,韩澈和一双儿女闲聊,韩太太拿了针线活一旁做。韩澈问她:“林二太太人怎么样?”
韩太太抿嘴笑道:“是个很聪明的人。”说罢,将礼单递给韩澈:“你自己看看。她说,想开一个专做高档绣品的铺子,请我帮着打点筹划。”
韩澈道:“等她拿了具体计划来你再看。若是真心要做,只要职权分明,帮着指点绣娘,提供新鲜花样,凭本事挣银子也没什么。”
韩太太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韩澈又问女儿:“林家姑娘如何?”
韩雁立刻交上那几张底稿,神秘一笑:“父亲,您看。”
韩澈一眼瞄过去,瞳孔猛然收缩,劈手夺过画稿,越看越惊异:“这是,她画的?”
“不算全部是。”韩雁将之前的事说了,“……是她有所发现,我们又研究了一下午,慢慢才画了这些。想用在刺绣上,还有好多地方需要琢磨。”
韩澈赞赏:“想法很好。此方法攻技艺大过意境,画作容易流于匠气。用在刺绣上却是极好的。若能细细研究,将来开创一个流派也未尝不可。”
韩太太嗔道:“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韩澈傲然:“我的女儿,成为刺绣大家,开创一个流派又有什么不可能。”
韩雁顿感压力。下午林若拙这么说,现在父亲又这么说。她若是一无所成,岂不是罪过?
韩玉咳嗽了一声。
韩澈转头看他。他浅浅一笑,从怀里取出一张纸:“这个是我在若谨书页中看见的,随手抄了下来。我瞧着原件的笔迹,和妹妹画上林姑娘的字迹很是相像。”
韩澈接过纸张,赫然是一张轩辕黄帝家谱表。排列的方式很新颖,令人一看就明了各个人的关系。当然,某些隐讳的信息在这样的横表排列下,也一目了然。
韩澈捏着那张纸,沉默良久。对女儿道:“过两天,你下个帖子,请林家六姑娘来家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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