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书房。
凤厉靖脚步一迈进来,里面太师椅上坐着的一个藏青色锦服的男子便站了起来作揖,恭敬地说:“见过皇兄。”
凤厉靖拍了拍皇弟的肩膀,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高兴道:“三弟,近一年没见,你又长高了,都快跟皇兄一般高了。武功怎么样?有没有落下?”
“媚奴,她就是媚奴。南炎国的战俘。”有人惊呼出口,立即象搅开了一锅粥似的热闹了起来。
听了柳青的话,场内顿时鸦雀无声,仿佛刚才的嘈杂不过是幻觉而已。谁都知道一旦惹恼王爷,其无情起来,残暴得令人心寒。这些姬妾们个个不过是家里或背后主子攀龙附凤的工具罢了,王爷娶她们进府纯粹就是一摆设,从没宠幸过她们,有的甚至连王爷真实的面目都没见过。
柳青与苏媚儿相邻而坐,望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姬妾们温和道:“这是王爷的意思。希望大家都谨记自己的身份,在王府,除了有用与无用的区别,其它的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了。”
除夕晚宴在下午就开始忙了起来,后院的妾室们早就按捺不住地涌向前院就坐去了。苏媚儿跟着柳青从后院的游廊朝前院慢慢走去,一路上暗暗观察四周的情况,看出府上巡逻的士兵多了,戒备更加森严了。不由更为卫子浩担忧,不知道他会想什么办法进来救自己?因为有柳青及几个侍卫整日形影不离跟着她,所以一天了,她都没看到有谁试图来靠近她的。
凤厉靖站了起来,在屋子来回走了几步,最后道:“三弟招兵买马时,为兄可以给你一支精兵,让他们帮你操练新兵队伍。”
兄弟俩在书房一直谈事谈到用晚膳的时候才出屋。
赐婚?看来凤厉靖真的挺在意那个南宫姑娘的。否则,也不会带她进宫见皇上,请求赐婚一事了。
默默地盘腿运行了两周天。这时,外面的天已亮了。她取出小玉送的指刀在手指间转了转,试了试灵活度,练了练招式,舒活舒活了筋骨。
“一百三十位。”北寒国所有的皇亲贵戚府上的亲兵都按级别配额,皇子的亲兵都不可超过两百。
“嗯,除你之外,还有一个为兄多年的‘好友’无涯子。”凤厉靖唇角隐隐露出一丝森冷之意。
“是啊!一个贱奴哪有资格参加我们靖王府的家宴。”有人把贱奴、家宴两字咬得很重。
凤厉哲疑惑地看了眼皇兄,最后老老实实地转换话题,回答道:“前几个月风平浪静的,自从这个月攻陷了南炎国的惠城边防之后,西凉国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据内线报摄政王颜善烈已带了上万兵马开拨前往赤练边关进驻。所以为弟这次回京一是见见皇兄商谈此事,二是来向父皇请求增多兵力支援。”
当耳听到外室柳青起床的声响,苏媚儿倒回床卧好,假装仍在沉睡的样子。耳朵现在尖得近百米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两楚。
那今晚家宴的正主子在哪呢?
“好了!我们兄弟俩不是外人,说话不必这般客套。坐下来谈。”
苏媚儿认出这大丫头是凤厉靖屋的,当下装没看到,只管调试琴弦。耳朵却削尖地听她们在说什么。
午时用完膳后,苏媚儿与柳青正准备再演练一遍晚上的节目,一个穿粉衣的大丫头脚步匆匆地走进后院,直朝柳青的屋里走来。见苏媚儿在外室,俩人便朝内屋走去。
脚步一迈进前院,就听到女人们的嘈杂声,只见两排案几分别从前厅一直摆到院子,宽敞的院子中间燃有篝火驱寒。案几后边的年轻貌美女子都依地位高低顺序而坐,每个人都身穿华丽锦服,神态各异,邻近互相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自己的贴身丫头候着。
如果卫子浩不前来救她,她要逃离靖王府倒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就怕她逃出王府,而卫子浩却投进来了,两个人生生地错过了。
苏媚儿心情不错,答应了。也算是借曲答谢她在靖王府对自己的“照顾”,明知是看守,但也是很尽心尽责,没有为难过自己。
只听见大丫头悄声说:“王爷带着南宫姑娘从皇宫回来了,似乎很不高兴,南宫姑娘一进屋就哭了,听护卫的人说,好象是皇上不赐婚。”
“三弟手下多少亲兵在京的?”
“我就知道皇兄有办法。”凤厉哲欣喜道。
如果把南宫姑娘擒来,那无疑就是捏住了凤厉靖的软肋了。苏媚儿想到这,嘴角不禁轻扬,心情好的想放声纵唱。
“听闻皇兄最近特宠爱一个南炎国的女奴,为了她还不惜以身相救。”凤厉哲有些好奇地问。
“都有!明晚三弟过来就知道,别忘了佩剑而来。”上次收到玄霄门送来的情报,说卫子浩不但没死,而且还带着几十个一流身手的护卫潜入了雪都京城。看来,是想准备救他的太子妃来了。
苏媚儿把目光收了回来,眼角的余光在一群端点心上桌的丫头堆里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心头不由狂跳了起来:子浩怎么让她来了?
“除夕年从来没有过外人参加。她是什么身份?”
“是啊!不过是一个贱奴而已。柳姐姐干嘛把她带到这里来?败坏大家的兴致。”更有人出口不逊地说。
凤厉哲暗自吃惊,道:“有人想要刺杀皇兄?还是说皇兄要设计布局捕捉别人?”怪不得皇兄比以往提前了一天回府,原来是另有安排啊!
苏媚儿假意推托了几次,见柳青走了,便立马心安理得地躺下了。
“什么战俘,现在是王府的女奴。”也有人鄙夷地说,眼里却闪现着嫉妒的光。zVXC。
“攻打南炎国,咱们北寒已抽出太多兵力了。西门边关那里不能再增加了,三弟可以就地招兵买马。”凤厉靖沉吟片刻道。
“回皇兄话,每天都有练,不敢松懈。”
凤厉靖与三皇子凤厉哲同是当今皇后谪出,相隔三岁,长相也极为相似。只是凤厉靖眉宇间的暴戾过盛,给人一种无形的王者威慑感。而三皇子凤厉哲长得则比较俊秀些,气质也比较阳光明朗。
她的酒后真言所说的男人,应该就是卫子浩。而莫子龙是她给卫子浩的别称。她那般击怒自己,恐怕是一种演戏的举动吧!为了什么?凤厉靖不由自主地又陷入了思考苏媚儿的事。
见皇兄久久不言,凤厉哲忽然想到皇兄那如花团锦簇般的诸多妾室,不由有点头疼地问:“除为弟之外,皇兄还邀请了谁?”
她听到柳青洗漱穿衣的声音,还听到她吩咐丫头打热水来的低语。那种久违的耳敏感觉让苏媚儿以往的锋锐之气逐渐散发了出来,象一柄宝剑,在鞘壳中跃跃欲试锋芒。
“嗯,我知道,你去吧!”柳青的声音象平时那般平和。
“明天过来与皇兄一起守岁,把那些亲兵都带来,潜伏在府外围。皇兄请你看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那晚听到她酒后吐真言爱的是莫子龙,他确实是怒了,怒得差点失手杀了她。现在回过头来想,她原是未过门的太子妃,与卫子浩的感情笃深,众所周知。在三军面前强要她的时候,她也还是处子。
柳青到了这里,反倒清闲了似的,几乎寸步不离苏媚儿,同用膳,同搓澡,还有同床共枕。
“卑贱的床奴,除了在床上伺候王爷之外,哪还有她的地儿?”
此时的靖王爷正坐在自己寝宫的外室小茶几边,敛目凝望坐在对面丽衣长裙的南宫姑娘,只见她低眉专注地将一些茶叶倒入瓷杯,侧过身,纤纤素手灵巧地将炭炉架上的壶提起,俯冲入瓷碗,看似平常的一个动作,却蕴含了巧劲和力度,一碗茶泡得不仅动作优美,茶水温度又掌握的恰到好处。
谁不知道最近王爷宠幸的是这个贱奴,就连曾经最受宠的柳青都被差去侍候一个贱奴,这让她们怎么服气?
“委屈妹妹晚上给姐姐抚琴伴奏一曲,可否?”柳青晚上的表演是舞蹈,她央求苏媚儿给她伴奏,算是两人的合演。
苏媚儿轻挑眉梢,一丝淡淡的笑意便在嘴角泄了出来,为这些可悲的女子。目光从她们脸上扫视一圈,将每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或静或动,或探索或打量,或鄙夷或不屑,都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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揖兴三地。柳青的舞姿极具韵律美,两只彩袖凌空飞旋如蝶,娇躯翩跹起舞,柔软如柳。无论苏媚儿的节奏如何转变,她都能极快地跟上节奏把乐律的意境用肢体表达出来,是位极具天赋的舞者。
西凉国的赤练边关与北寒国的西门边关隔着天池遥遥相对。
“嗯!宠爱谈不上,不过是一个小玩物而已。”凤厉靖淡淡地说,眼前闪过苏媚儿绝美的脸蛋,已有一天没见了,仿佛已隔了很久似的。虽隔一两个时辰就有人回报她的情况,可毕竟得知消息与见到她活生生娇媚之态不一样。不过,他已答应了无涯子,在悟灵神医给琪琪治病期间,不再逼苏媚儿伺床,甚至不能再动手暴力相向。
“夫人,对不起,媚奴不习惯与女人同铺,不如让媚奴在地上铺床就寝?”苏媚儿望着宽大的床榻为难地说。她准备等明天凌晨的卯时一到就服用软骨散的解药,如旁边有人,运气调息时会有诸多不便。
现在,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凤厉靖忽然没了谈论那个女人的兴趣,不耐烦地抬了抬手道:“不谈那么扫兴的话,说说西门边关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苏媚儿跟着柳青走进众人的视野,立即成了众矢之的。柳青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满,知道苏媚儿是有意刁难,不愿被她盯梢。想了想,苏媚儿反正已失去武功,这里的守护又严密,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舒了口气,温和道:“那妹妹睡床好了,我去外室的软榻睡。”
寒暄完,兄弟俩双双落座,上茶,然后屏退闲杂人等。
晚上,苏媚儿就感觉到了夜幕下的靖王旧府周围隐隐散发出的一些萧杀之意。冬天的风如刀子般刮过,呼呼怒嚎,王府妾室们都早早躲进自己的屋子烤火或继续练宴会节目,以求能用出色的表演来获得王爷的青睐。
上午,柳青就叫人找来了一架古琴置于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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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是女扮男装的苏云淡?可否引见?”凤厉哲迟疑地问。三国的青年才俊们,无人不知苏云淡的盛名。如能见上一面,也算是有幸。
卯时末,苏媚儿从白色的肚兜边缘取出解药和着唾沫咽下,一会就感觉到全身的疲软乏力之态消除了,稍一调息运行,内力便四肢百骸汇聚过来。她松了口气,恢复了身手,也就意味着她被囚被欺凌的日子要结束了。
目光最后停在上座的两个空无一人的案几。因为酉时才开宴,所以正主子及贵宾都还没到。
“我也有这样想过,先求精兵,如果不行的话,再求军饷招兵买马。”
这人,对媚奴还不是一般的执着。可正因为这样,他凤厉靖更要他们身处两地活着受折磨。就算把媚奴转手给无涯子,他卫子浩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转手?想到真的要把媚奴让出去,心隐隐有了丝丝不舍。
“凤靖,请尝尝琪琪泡的银针茶。”南宫琪双手端起瓷杯,隔着茶桌递给凤厉靖,手在中途不知怎的,茶水溅出了一些落在檀木茶几桌上。
凤厉靖俊美的脸上墨眸亮得如星辰,眉梢都含情带笑,双手接过瓷杯,放在鼻尖深深地闻了闻道:“琪琪泡的茶就是香。再不好的心情,闻着都会变的春光明媚,心情愉悦。”说完,轻轻地朝瓷杯茶面上吹了吹,准备啜饮。
南宫琪望着他的动作,小手在茶几桌下紧张地攥住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