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
无耻——
冲出楼梯间的蓝茵心里一阵恶寒,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占了便宜还满口的仁义道德,靠!
床榻上躺着一位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两鬓发白,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黝黑的皮肤像一层皮一样裹着身体,瘦得皮包骨了,他睡着了,手腕上还扎着针,药液正一滴滴地滴落着。
“妈,你也饿了,先吃饭,吃了饭先休息一下!”翁雨将盒饭递了过来,蓝茵这才松开了翁妈妈的手,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盒饭,刚坐下去又急忙站了起来,把自己的座椅拖了出来,“茵茵,你坐!”
再把一根根腐/烂的的根用剪刀一刀刀地剪掉。
翁雨冲着蓝茵温和一笑,摇摇头,“茵茵,我爸得的是尿毒症,尿毒症是什么,你是知道的——”她看似温和地笑,但却笑出了眼泪,突然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什么叫做全身上下除了这张嘴有吸引力其他地方都没办法激起他的其他念想?
是在玛丽莎教堂第一次见到蓝小姐的时候吧。
芬姨进门时见到阳台上的灯还亮着,手里端着的杯子轻轻放在了茶几上,见到穿着白色丝质睡衣的男人正坐在地板上,右手拿着一把小剪刀,认真地对着面前的一盆绿色植物的枝叶修修剪剪,似乎是听见了有人进门,便转过脸来,面若冠玉的容颜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随即又转过目光,专心致志地研究他面前的植物去了。
翁雨轻轻摇头,“我也劝过她,但她不愿意,她不愿意离开我爸身边,说要一直看着他!”
“阿姨,我是蓝茵!”蓝茵站在床边靠近了一些,因为她发现了,翁雨的母亲左脚有点跛,她的身高不高,而且后背还有些坨,刚才只看到一个背影,现在面对面地对望,翁妈妈满脸的皱纹,脸上的肌肤因为北方地区常年风沙侵蚀吹裂发干,黝黑到发黄。
“翁雨,不如让阿姨跟我回去梳洗一下睡一觉,我看她很疲惫,病房内的陪床又硬睡得也不舒服!”
“茵茵,你或许不知道,作为社会最底层的人尤其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民家庭要供出一个大学生有多么的艰难,你可能不知道,我父母做的工作都是最苦最累可是钱却拿得最少的工作,我父母在我高中的时候进城捡建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租着还漏雨的小房子,深更半夜地守在垃圾场等着半夜出城从工地上拉出来的建筑渣滓,从里面逃铁钉铜线,有时候下大雨一守就是一整夜,淋得浑身都湿透,他们有很严重的风湿病,脚底经常踩生了锈的铁钉,过得是最底层的生活——”
“哦,对不起,那就刷这张银行卡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少爷说第一句话的?
翁雨带着蓝茵走到了病房最里面的那张病床,床边还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一身朴实的打扮,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鬓白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有些乱,单薄的身子靠在椅子上时不时地往一边倒去。
蓝茵叹息一声,“那就是需要坚持透析了!”
翁雨垂下眼帘,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我知道!”
翁雨面露焦急之色,“暂时还没有!”
“别说了,翁雨,别说了——”蓝茵一把抱住她,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抖,抖得越来越厉害,她说的每一句话听了都让人痛心,蓝茵紧抱着她,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
翁雨一脸惊讶,憔悴的脸上满是疑惑,“茵茵,你怎么也在这里?”
“蓝茵,很好听的名字!”翁妈妈说着话带着浓重的陕西口音,刚要伸出手,却又急忙缩了回去,眼明手快的蓝茵却急忙握住了她的双手,她感觉到翁妈妈的手在发抖,那双手干裂得发硬,手心也不似城里人的那般柔软,模着全是老茧,蓝茵心口微疼,她一直知道翁雨的家境不好,出生在北方,父母都是下苦力的农民。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傍晚十分了,蓝茵陪着翁妈妈陪了一天,翁爸爸期间也清醒了一段时间,只是精神不太好,说了些话之后又沉沉睡去。
所谓的大爱是感人的,但谁又能说这种情谊不感动呢?
翁雨脸色白了白,脸色有些沉重,垂下脸去,半响后才轻声说道:“走吧,我带你上去!”
她有这么差吗?她如果再高一点,三围可是达到了模特的标准了,那个死齐明晏,他眼睛是长后脑勺去了!
“过去说!”蓝茵手里拿着捡起来的发票,刚才气得一阵快走弄得额头都出汗了,她拉着翁雨走到了一块相对安静的地方,低声说道:“翁雨,我是来找你的,我很想知道,你怎么也在医院?”
“茵茵,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我想赚钱,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不要我的父母这么辛苦!”什起想全。
“嗯,妈,先吃饭吧!”翁雨将盒饭递给母亲,翁妈妈这才注意到了站在床边的蓝茵,显得有些不自然,低声说道:“小雨,她是茵茵吗?”
“翁雨,你很努力的,真的,你这么努力,一定可以撑下去的!”蓝茵声音哽咽着,这段日子翁雨老是加班,可以想象,她工作勤恳卖力,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不就是她那朴实的父母吗?
蓝茵觉得心口噎得慌,拉着翁雨走出病房,忍不住地低声说道:“你该告诉我的,我也能尽力帮上一些忙!”
“翁雨,你还有我啊!”蓝茵一把抱住翁雨,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无比坚定地对她说:“坚持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但是翁雨,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没路可走的!”
蓝茵愣了愣,不过想了想,现在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要照顾父亲,亲历其为那是应该的。
“可是我怎么努力都不够,我才工作一年,我爸就倒下了,我——”翁雨伏在蓝茵的肩头痛哭失声,长时间的精神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都快崩溃了。
“茵茵,我已经辞职了!”
翁雨脸上全是泪,被蓝茵擦了又有,不断地流下来,但却咬着牙没有再让自己哭出声来。
翁妈妈扒着盒饭里的食物,看着女儿微红的眼眶,咬咬唇,眼眶也跟着红了。
回到住处的蓝茵直奔卧室,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来,捏着那张卡的手紧了紧,这里面存着的那笔钱是这五年来每个月五万累积起来的钱,她一分都没舍得花,一来是想着有一天能找到那个为自己寄钱的人好还给他,二来是自己也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所以一直存着。
这些年她住在齐家,虽然没少跟齐明晏吵闹过日,但生活可都是很不错的,齐明晏那人就是嘴巴毒一些,但是在生活需/求上都是有求必应,她虽然没有零用钱,但她的吃穿用度都是齐明晏包干了,有时候她都在想如果没有齐明晏,她就是一个孤儿,没人疼倒是其次,饱一顿饥一顿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长大。
蓝茵鼻子酸酸的,眼角也开始湿润了,她蹲轻轻拍着翁雨的后背,此时再多的言语安慰也是无济于事的,她要做的就是静静地倾听,听好友的倾述。
这是一间四人住的病房,病房不是很宽敞,因为住满了人,加上有病人的家属陪护,所以空间显得更小了,蓝茵跟在翁雨身后,闻着空气里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忍不住地轻蹙着眉头,她很不喜欢来医院,因为小时候一来医院就是扎/针,她脑子里还保留着扎/针时的痛苦记忆,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所以她怕得很。
松土,把泥土全部倒出来。
“翁雨,请个护工好吗?你这样白天又要上班,如何照顾地过来?”翁雨送蓝茵走到医院门口,蓝茵低声地说道。
翁雨点头!
翁爸爸如果找到合适的肾源就可以换肾,需要一笔费用吧,翁雨刚毕业工作也才一年哪有这么多的钱?今天下午蓝茵陪翁妈妈聊天的时候翁妈妈在钱的问题上是欲言又止,她也知道这一笔医药费用不低。
蓝茵这一夜是抱着那张银行卡睡着的,梦里梦到翁爸爸的病好了,翁妈妈也笑了!
蓝茵当头棒喝,前年翁雨还跟她说,自己终于毕业了,可以找工作养家了,父母不用再辛苦供她读书了,她当时也替翁雨高兴着,可是现在才多久啊?翁雨才毕业一年,工作了一年,家里作为顶梁柱的父亲就倒下了!
蓝茵看着翁雨,翁雨叹了口气,“对不起,茵茵,我没有告诉你,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父亲,他们也是前天晚上才来的C市,所以——”翁雨说着,眼眶有些红,但却强忍急忙转口道:“去外面吧,妈,我待会回来!”
“翁雨——”蓝茵一把拉住了正在缴费窗口整理钱包的女子,翁雨吓了一跳,抖动着手将手里的发票都落了一地,蓝茵急忙蹲去帮忙捡了起来。
蓝茵轻拍着她的手,“你找医生问了吗?有合适的肾源吗?”
“你晚上守夜的时候记得别感冒了,初春很容易感冒的!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一声,我来想办法!”蓝茵说着紧紧握住了翁雨的手,翁雨眼神一滞,很快浮起一丝笑容来,推了推了蓝茵,“快走吧,你明天还要上班,茵茵,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啰嗦了,你才二十岁,怎么就像老妈子一样婆婆妈妈的了!快走快走!”
芬姨看着他的侧影,一时间竟失了神,眼前的景象好像变得模糊起来,坐在她面前的男子也好像回到了十八年前,很小的一个孩子,每天都很安静地坐着,不爱说话,从来不笑,也从来不哭,每天躲在一个房间里,不见阳光,安静得像一缕空气。蓝茵快步走进医院的收费大厅,穿着运动装运动鞋的她走路很快,边走边用衣袖拼命地擦着自己的嘴,一边在心里安抚自己,就当就被狗咬了,对,就是狗咬了!
“翁雨,尿毒症并不是不治之症!如果可以只要进行换肾手术,就能挽救叔叔的生命。”
“不能刷我的医保卡吗?”
翁雨将手里提着的盒饭轻轻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却把守在床边的老妇人惊醒了,她紧张地睁开眼就看向床上的男士,见到他胸口起伏依然安睡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翁雨,“小雨,你回来了?”
被翁雨推着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蓝茵本还想多说几句,翁雨一个劲地蹙眉,催着司机赶紧开车,目视着那辆出租车离开之后,站在原地的翁雨原本微笑的脸变得惨白了。
以前只觉得齐明晏冷,五年前他哪里会说这么多的话?现在是一句话堵死一个人,她都快被噎死了!
这就是所谓的夫妻情深,活了大半辈子吵吵闹闹过下来的两口子贫困的时候咬紧牙关不说累坚持着走了几十年到了现在也不愿舍弃的情感。
翁雨脸上难掩疲惫之色,“我爸本来已经决定放弃治疗了,但我不许,所以才执意把我爸接到C城!”
芬姨静静地沉思着,脸上闪过一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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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她的钱足够了,如果不够再想其他的办法!
尿毒症?
蓝茵气冲冲地走路,眼见得收费厅排队的人太多了,她从侧面走势必要穿过去,转身视线瞟向身后并没有看到齐明晏的身影,她心里松了口气,正要朝大门走,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女音。
“阿姨,你坐,我不累,我真的不累!”蓝茵推着将椅子让了回去,旁边的翁雨无奈地开口说道:“妈,茵茵不是外人,你别见外,坐着吃饭吧!”
用水清洗干净植物的根部,再放在一边晾干。zVXC。
“对,只能刷病人自己的医保卡,对不起,小姐,这张卡不能刷!”
大少爷只说了一句,我要她!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为,大少爷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开口说话了的!
只是,那个让大少爷开口说话的蓝小姐,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