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棒亮起的一瞬间,我发现这每一节台阶上居然都矗立着半条腿!
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看到的这无比诡异的场景,“半条腿”是我唯一能够使用的描述词了。——从十来级台阶开始,剩下的每一格旋转地梯的靠右侧位置都直直地竖着半条人腿,烂肉外翻,白骨森森。这些腿都没有穿鞋,长度只到膝盖位置,伤口好似被人为地削去一般平整。
然而最令人吃惊的,是为何每级台阶上都只有一条腿?难道……是一队人正排队走上地梯,却无一例外地在一只脚刚迈到上一格,另一只还停留在下一格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直接削去了身体的上半部分?
屠苏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异样。但他并未蹲查看,反而加快步伐朝下走去,沉声催促:“这里应该还有别的怪物。”
“这些难道也是唐模那队人?唐模那队人惨死不少啊。”我心中稍稍慌张,不由得快速跟上:“看来这幕后黑手损失了不少手下,真是大快人心。”
“不是。”屠苏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朝最近的半条人腿瞥去:“雇佣兵的腿部肌肉很发达。从这几条腐烂没那么严重的可以看出这些绝不是训练有素之人。”
“难道是三水哥那派的?”我一愣,情不自禁地顺着屠苏的目光瞥去:“在骷髅海岸的石圈那里抓着李铮和叶子的那个刀疤脸那派也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头。”
“你没发现刀疤脸和三水哥有些相似?”屠苏忽然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我:“很明显,他们也是守陵人。”
“也是守陵人?”
“和三水哥对立的守陵人。三水他们只是单纯地想守护哥萨克王朝的秘密,这些人可能想重建王朝,或夺得什么东西,发展自己的势力。”屠苏留下这一句,立刻转身继续朝下走去,不再理睬我。
我看着屠苏的背影,惊讶地思考着这些话。这几天的事情居然开始慢慢清晰起来。虽然依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也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可如今看来三水哥那一派知道的东西应该并不少。但他们为何不告诉我们,反而要杀我?
“等等。”正边想边走着,屠苏低沉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疑惑:“我们走错路了。这里的路分的不是左右,而是……”说着,他转头看向走过的每一级台阶,陷入了沉思。
“啊?”我一惊,慌忙停下脚步。——前方依然是黑暗的旋转地梯,一层层的看不到下面情况,只能依稀瞥见之后的台阶上似乎不再有那恐怖的半条人腿。粗略看来,并无异样。
“这里有玄机。”屠苏抬头朝上方瞥去:“这地梯应该连着李铮跳下去的那个深渊,光是沿着这里下去,永远都进不了王朝内部。”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走过。”我不服气地绕开屠苏:“看看才知道。”
“笔记上画着。”屠苏一把拉住我,顺势从我背后的背包内拿出那半本笔记:“如果没记错,笔记第十页满页都是随手画的圆圈,指的应该就是这里。”
“你记性这么好?”我傻傻地盯着他的动作,木然接过那半本笔记来。翻开一看,果不其然——那些圆圈都是用黑笔画的,乍一看好似一个无聊之极的人随手在纸上涂鸦。但仔细看来,这每一笔居然都是一个比较工整的圆形。
更诡异的是,所有的圆形中间都划着一道竖线,看起来异常突兀。
“这竖线是另一条路?”我指着笔记上的圈圈画画,不由得朝旋转地梯的中间看去。——旋转地梯围绕的是一根粗壮无比的柱子。整根柱子非常光滑干燥,丝毫引不起注意。
“你把手背贴上去试试。”屠苏命令道,语气容不得质疑。我只得照做。
然而,五分钟后,没有任何反应。屠苏也伸出自己手背,依旧毫不见效。——要是此时有个人正在暗处看着我们,一定会认为这两个一本正经伸手模柱子的人是神经病。
“要不打开这柱子看看?”我扬起手中那还剩两发子弹的手枪:“不知道打得碎么。”
“包里有攻击战术笔。”屠苏再次朝我背后的背包翻去。只一下就取出一支黑色的笔来。——这支笔非常普通,乍一看是签字笔。然而按了一下笔尾后,笔头部分居然猛地弹出一小块平整的不锈钢“弹头”。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屠苏随即握住笔身,重重地砸向那根粗壮的柱子。这招果然凑效——两者撞击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咔”声,柱子表面的一小块立刻月兑落下来,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
只是下一秒,屠苏手一松,攻击战术笔随之掉落在地,“哐当”一声回荡在地梯周围,空灵而嘹亮。我一惊,慌忙看向捂住伤口痛苦不堪的屠苏。看得出他在隐忍,冷汗却不受控制地从额头滑落,青筋也随之微微凸起,即使是旁人也完全能感受到这刻骨的疼痛。
叹了口气,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战术笔:“还是我来吧。”
我的力气自然没有屠苏这么大。第一下,柱子居然没有丝毫反应。我尴尬地咳嗽一声,把全身力量集中在右手,再次朝柱子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次,柱子表面月兑落了一小块,露出一些红色来。我见有戏,赶紧将打火棒靠近这破碎的部分,轻轻刮了刮红色位置。
一刮之下,我立刻明白了。这哪里是油漆之类,分明是血!但人血其实并不令我感到惊奇,真正震惊的是,这些都是咬我和屠苏的那些虫子的血!
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在这红色里,还参杂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和触须,明显是那些虫子被挤爆或压碎后所形成。并且可以看出这些虫子的数量相当多,大量的聚集和死亡才会形成这一小块红色部分。
“用你手背上的图案开启哥萨克王朝的大门。”脑海中猛地回忆起驼背的话,我不由得一惊:手背上的图案好像只能召唤虫子。可这些虫子现在都死了,大门是否也随之被封上了?
“用笔把砸开的地方刮开试试。”身后的屠苏轻轻咳嗽着。尽管声音略显嘶哑,语势却分毫不减。
我应了一声,开始缓缓地由那一小块刮了起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红色露了出来,柱子表面的材质也随之纷纷扬扬地掉落。不多时,我惊讶地发现这柱子内并非每一处都是红色,红色的那些部分似乎是几个连起来的字母!
“这好像是俄语啊?”刮了一大块,一句话随之在柱子上显露出来,由于红色的映衬而显得触目惊心。
屠苏皱着眉头凑上前,慢慢读出了这一行俄语。
我没有听懂他读的是什么,但却清晰地听到了“易亚特”三个字。
来不及发问,屠苏忽然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战术笔,朝那行字母描去。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快速地把那句话描了一遍。
下一秒,一件令我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最后一笔的结束,整根柱子竟然一下子从中间裂了开来,露出一条通向下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