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红马就是吕奉先?果然英武!”
“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看样子,鹏举兄弟有些招架不住了,咱们还快点上去帮忙吧。”
“先不急,前次云长不是说,王将军的武艺很特别,每每在绝境之中,觅得良机,击败对手的同时,还能在武艺上有所突破么?他既然没有开口求援,我兄弟也不好多事吧?坏了王将军领悟武艺的机缘事小,污了他神勇无双的名声事大啊!”
“诶,大哥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可是……”
“没什么可是,翼德,你且率兵将马车护住,车内的几位都是万金之躯,且不可稍有损伤,记得客气一点。”
“好吧,俺听大哥的。”看看激战中的王羽,又看看自家兄长,张飞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但走了几步,他又是一回头,“可是大哥,鹏举他真的快……”
“翼德,你真么如此没有分寸?”
刘备打断了张飞,皱着眉头责备道:“翼德,你不要怪大哥啰嗦,王将军乃是郡守公子,与伯珪兄长兄弟相称,你我兄弟虽然也心怀报国之志,但身份地位毕竟不同,须不可胡乱称呼,徒惹人笑不说,还容易招惹祸端,知道了吗?”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这里有云长在,若真有凶险,为兄与云长自然不会坐视,你且去,且去。”
“嗯。”张飞模模后脑勺,嘿嘿笑着走了。
虽然还有点不甘心,但他一向最敬重大哥,尤其害怕对方皱着眉头说话。每次都理屈词穷的感觉很糟糕,久而久之,他一见刘备皱眉头,立刻就会躲得远远的。
张飞和刘备对话的时候,关羽一直沉吟不语,直到张飞走远,他才沉声问道:“大哥,你觉得某应该什么时候出手?”
“什么时候?”刘备一愣神。
关羽神情凝重的说道:“大哥你不是说,凶险之时,方才出手相助吗?以某观之,鹏举气力已竭,现在只是在勉强支撑了,随时都有可能败亡。”
“有这么严重?”刘备狐疑的看着战况,以他看来,双方正战得难分高下。
两人的兵器不停的撞击着,发出阵阵巨响,如雨点般密集,如有一群壮汉围着一口巨钟在猛敲似的。
马嘶声亦不绝于耳,那两匹神驹似乎都被主人的战意影响到了,不但疯狂的互飚速度,而且每次距离相对接近的时候,它们还会互相攻击!
用牙齿咬,用身体撞,每次战马的互攻,也会影响马上的骑士,引起一阵更激烈的交手。在那时,互相碰撞的就不仅仅是兵器了,拳对轰,脚对踹,不时还会有拳脚打在皮甲上闷响,以及双方的闷哼声。
刘备练过武艺,也亲自上阵厮杀过,但如此激烈的对战,他也是生平仅见。以他看来,这场战斗王羽虽然落在下风,乌骓也比赤兔稍逊了一筹,但远远还没到胜负分明的时候。
他之所以拦住张飞,就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刘备表面谦和,实则内心常以光武帝自诩,自中平元年起兵开始,他也不是没捞到过官职。一县之令对于朝廷大员说或许微不足道,但那也是一县之长,辖下有几千口人的。
他为什么屡次弃官,而不是慢慢往上爬?就是因为他等不及!
刘备的目标太过宏大,宏大到他都不敢向两位义弟明言,只能假以大义之名;同样也是因为宏大,所以他必须得抓紧一切机会,珍惜哪怕一个时辰的时间。
对他来说,王羽跟他是同类人,已经足够引起他的忌惮了,偏偏王羽又跑来拉拢公孙瓒,这叫刘备如何容忍?
王羽给他的感觉太糟糕了,风头出尽,好处占绝,偏偏公孙瓒等人还只念着他的好。刘备有一种预感,有王羽在,自己借公孙瓒的势头崛起的大计会彻底落空。
公孙瓒很豪爽大方不假,但他手里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一旦和王羽建立了同盟,再打通可以联系往来的通道,幽州的资源势必为王羽所用,自己可能连边都沾不上。
想杀王羽,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关羽不答反问道:“大哥还记得在路上抓到的那个逃兵吗?”
“怎么说?”
“以那个逃兵所说,鹏举和吕奉先接战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如此激烈的战斗,就算是某易地而处,气力怕是也消耗了大半,他一个弱冠少年,能支撑多久?以某观之,若非他奇招迭出,未必能支撑到现在。”
关羽眯着丹凤眼,借着夕阳的余晖,一边凝神观察,一边解释道:“吕奉先的攻势虽猛,但却一直留有余力,眼神也不离鹏举的左臂,以某想来,想必鹏举一直用暗器扰敌,使得对方有所顾忌。可是从某等到场以来,鹏举一枚暗器都没用过,恐怕他不是无心,而是……”
“可是……”见关羽已经蓄势待发,刘备急了,忽悠张飞那个直肠子很容易,想说服关羽,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话说的太直白,很容易动摇兄弟感情的。
说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刘备对两位义弟,还是能做到这一点的:“王将军少年成名,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若他不肯求援,是为了保全名声,二弟你贸然……是不是有些不妥?不如还是再观望一下罢。”
关羽右手提刀,左手拂髯,沉吟不语,显然很是迟疑。
就在这时,西面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夕阳昏暗的光晕中,映出了一片影影绰绰的身影,晃动着,并急速靠近着!
“不好!”关羽见状,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也不顾刘备的呼喊,一提马缰,飞也般的冲进了战团,吼声如雷:“鹏举稍歇,让关某来会会天下闻名的吕奉先!”
刘备一把没拉住,也只能无语叹息了。
关羽的心气也不低,他本来也不屑于和王羽一起夹击吕布,车轮战虽然也不算多公平,但事急从权,他再顾不得许多。
其实,关羽观察了这么久,也在评估敌人的武艺,他认为吕布的武艺高出他一筹,车轮战也不为过。所以,他那喝的那一声中,对吕布也是甚为推崇。
不比已经彻底陷入苦战,无暇旁顾的王羽,吕布早就注意到刘备等人的动静了。
战到此时,他已经明白了,王羽韧性惊人,只要对方下决心要死守,那他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手,某种意义上,他对王羽的兴趣没那么大了,随时做好了被对方大举围攻,并撤退的准备。
“来的好!”见对方只来了一个人,看架势也是一员猛将,他长笑一声,弃了王羽,调转马头迎了上去。
王羽也不纠缠,关羽说的没错,他确实已经快虚月兑了。吕布太强了,远非如今的他所能匹敌的,拖延时间到了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了。
他不打算和关羽一起夹击吕布。
一是关羽有言在先,他是来替换的,不是来联手的;二来,有赤兔在,只要吕布想走,就谁也留不住他。贸然上前夹击,反倒有可能激得吕布暴走。
他无心再战,但乌骓却意犹未尽,下意识的就要追赶赤兔。被王羽拉住缰绳后,它像是发泄似的,前蹄在地上连刨几下,然后转过头,向王羽连叫数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表达不满。
“你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吧?被人压了一头,是不是很不爽?”王羽将槊挂回原处,一手抚着马鬃,一手轻拍着乌骓的脖颈,触手处,一片湿凉,更多的是汗,但亦有血迹。
再凶的马,也不可能跟狼一样,赤兔和乌骓之间的撕咬不至于重伤彼此,但总是会咬破皮肉的,血迹因此而来。
“咴!”乌骓像是听懂了一样,用一声长嘶回应了主人。
它可是马中之王,即便幼小之时,在良驹如云的乌桓王那里,也没有那个同类盖过它的风头,欺负过它。可是今天,遇见了赤兔,它终究还是弱了一筹,神驹通灵,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没关系……”王羽安抚着爱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他们都在盛年,咱们还年轻,现在输了不要紧,将来练好了本事,再重新打过,把场子找回来却也不迟。相信我,总有这么一天的!”
乌骓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听懂了王羽的意思,又像是发觉了对手的超凡。
久战之后的吕布,威势依然无可匹敌,只是交手了十数招,就把关羽死死压在了下风。
这结果不算太奇怪,王羽跟双方都交过手。
关羽的暗劲很特殊,他极擅蓄势,步战时还差些,骑战的时候特别明显,如果冲刺的距离足够长,让关羽蓄满了势,他能将冲刺的力道,尽数在数刀内爆发出来。
面对这样的对手,就算是吕布这样的牛人,一样要心惊肉跳一番。
其实在两人刚交手的时候,关羽一度占到了上风,不过,冲刺带来的强势期一过,吕布就扳回了局面,并且很快就依仗赤兔的机动力,反过来压倒了关羽。
关羽的武艺虽不及吕布,但差距也不至于这么明显,问题出在他的马上了。
关羽的马也是匹好马,跟公孙瓒混的人,怎么可能缺马?不过,再好的马,跟赤兔、乌骓这样的神驹比起来,都是渣。
赤兔似乎也憋了不少火气,毕竟它跟乌骓的争斗虽占了上风,却没办法压倒对手,对它这个成年马王来说,直有一种地位受到挑战的感受。
现在,它的怒气都发泄到关羽的坐骑身上了,这叫那匹战马如何承受得起?
好在关羽本身武艺精湛,虽然落入下风,但却依然有攻有守,只是场面稍差罢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关羽很难扳回局面了。
并州轻骑已经到了,见到自家主将正与人激战,一时倒是没有什么动作。他们的人数也不多,大概二三百人,和白马义从大致相当,冲突起来,哪一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王羽翻身下马,牵着乌骓,返回了本阵。
他没必要再呆在那里,与本队汇合,判断局势才是他这个主将应该做的。至于关羽的安危,嘿,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场版的三英战吕布,可不是谁都能有幸观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