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倾尽天下 第008章 圣君无家

作者 : 断崖

且说林如海听康熙说后宫之事颇为心烦,却是问康熙为什么不再立一个皇后。

要说一般人问康熙这种问题,少不得被安个“大不敬”或是“议论皇家内院之事”的罪名,从而抄家或是充军发配什么的。只林如海却是有胆子问的,不为别的,一来林家背景比较特殊,二来林如海与康熙曾经一起拜过伍次友为师,算来也是师兄弟,再者林如海做过康熙的军师,帮助他杀鳌拜,削三藩,立下了赫赫功劳,因此康熙不但视林如海为良臣,更为良友,彼此无话不谈,宛若亲兄弟一般。

不过,林如海也知道“功高震主”,康熙对他再怎么好,他也是一个皇帝,是皇帝就会忌讳,因此当初林如海娶了贾敏之后,便借着不愿与贾家再有来往的由头,向康熙讨了一个兰台寺大夫的闲职,便自携了贾敏并一干家人回姑苏去了。

而康熙也知道林如海的性子,便也自由他去了,若不是后来因着江南盐政多弊,康熙又找不着可信任的人,也不会再次请林如海出山,让他出任江南道巡盐御史一职。

因此康熙听了林如海的话后,却是并未生气,只是苦笑一声,道:“你道朕不想立皇后么?只是,一来朕觉得立谁都是不怎么适合的,二来……”说到此处,康熙又不觉叹了口气,道:“二来当初枯木禅师所言之事,朕到现在还是字字句句都记在心头啊。”

林如海听了,也不觉叹了口气。当年康熙刚刚大婚不久,孝庄太皇太后身体抱恙,群医无策,便自请了枯木禅师进宫,连诊了七日方才治好。只这期间,因康熙听说枯木禅师精通麻衣面相,先天神数,便自请他为自己卜了一卦。

当时枯木禅师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声“圣君无家”,康熙当时不明白,因连连追问之下,才听枯木禅师叹了声,道:“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必当成为一代圣君,立不世之功,但皇上太过多情,所谓多情更无情,因此爱上皇上的女子多是薄命,异日皇上要么不立皇后,若是立了皇后,必活不过一年,所以说皇上是‘圣君无家,龙凤难偕’之相。”

当时康熙与赫舍里氏正是感情深厚之时,而赫舍里氏又素来身体极好,又怎么可能红颜薄命,活不过一年呢?再加上因着顺治帝的关系,使得康熙对于什么得道高僧说实话心中着实是有些厌恶的,若不是因着他常听说枯木禅师先天神数,卦卦无错,他再不会请枯木禅师卜卦。

因此对于枯木禅师的话康熙当时却是并不相信,还冷笑一声,道:“皇后素来身体康健,又母仪天下,岂容你这般诋毁?”一语言罢,便要命人将枯木禅师赶出了皇宫。

枯木禅师当时也并未生气,只是摇头苦笑,长叹一声,便自行离开了。

康熙当时年少气盛,只当枯木禅师是因着自己的虚言被拆穿,所以心中渗得慌,还好一阵得意昂然。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果然不出枯木禅师所料,赫舍里氏不久之后便因为难产而亡。

赫舍里氏薨后,康熙伤心了好一阵,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立过皇后。直到后来一方面因着孝庄太皇太后催带,二来康熙自己也觉得再不立皇后的话,恐怕不仅后宫,便连前朝也难安宁,于是便自在后宫甄选了一番,觉得钮钴禄氏素来贤良,且其聪慧非凡,跟自己亦师亦友,因此便立了钮钴禄氏为皇后,哪知道刚过了半年,钮钴禄氏便突然暴毙而亡。

再后来便是佟佳氏小蝶,也就是孝懿仁皇后。因着康熙与佟佳小蝶是表兄妹,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自然极深。说实话,对于佟佳小蝶,康熙一直负疚极深,只因着他知道佟佳小蝶自幼便喜欢自己,一心想嫁给自己当皇后,可是后来自己为了对付鳌拜,拉拢索尼,他便自娶了赫舍里氏,立她做了皇后。

后来赫舍里死后,小蝶进宫来,本以为这次定然能当上皇后,可是自己为了平衡局势,不让佟家威胁到他的江山稳固,他便立了当时已经可谓是没有一点后台撑腰的钮钴禄氏做了皇后,又一次的伤了小蝶的心。

到最后,直到小蝶病重垂危,自己知道她这一生最想要的便是成为自己的皇后,因为只有皇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妻子,所以他这才下了封她为后的圣旨,却没成想,这道册封的圣旨却成了她的催命符,第二天她甚至连封后大典都没有赶得及,便去世了,这也成了他至今以来惟一的痛。

所以在小蝶的灵堂之上,他才会斥责痛哭失声的胤禛,说他“喜怒无常”,到如今,他看着老四一点一点的收敛性情,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变得冰冷,变得……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而他自己的心也似乎跟着变得冰冷起来。

而在这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立谁当皇后,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是怕了,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后宫已经不再需要皇后了。

所以他冷眼看着胤禔跟太子的对立,看着胤禛与德妃的不和,看着天下江山都渐渐被自己掌控住,这不是一直都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会那般难过,心,宛若一座空城,那般的寂寞?

这般想着,康熙却见到胤禛抱着黛玉沐浴着阳光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意外的,竟有一种和谐之感,便是胤禛平日里的冷戾之气亦仿佛消去了几分。

“儿臣参见皇阿玛。”胤禛冷冷的声音响起,抱着黛玉与胤祥一同跪下给康熙请安。

“请来罢。”康熙点了点头,忽然看见胤禛身后蹲坐在那里的监兵,因问道:“这只老虎倒是有趣,从哪里弄来的?”

胤禛站起身,而后便自冷冷的答道:“今儿同黛儿去那百子荷花会时黛儿抓来的。”

“这玉女圭女圭才这么点大,便能抓老虎?”康熙听了,显然是不大相信。

“皇阿玛,你不知道。”胤祥嘴快,胤禛尚来不及阻止,便听胤祥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道:“那百子荷花会原跟抓周会差不多,只五岁以下的孩童不论男女都能抓件礼物的,而这监兵原是被锁在笼子里的,玉女圭女圭打开了那笼子,自然监兵也就属于她的了。”

言罢,胤祥又似乎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儿臣已经有六岁了,若不然只那百子荷花会上有把宝剑,儿臣却是极喜欢的。”

康熙并没有理会胤禛的失望,只他却是被胤祥话中的两个字吸引了兴趣,因问道:“监兵?这似乎是四灵之一的白一虎的名字,只这只老虎也是白色的,莫非便是那神兽白一虎?”

胤禛尚未答言,只胤祥又抢着笑回道:“皇阿玛英明,这正是那神兽白一虎呢。”

“哦,没想到玉女圭女圭竟是这般福气,竟能得了神兽的?”康熙似乎被挑起了兴趣,一双龙目微眯,直直的盯着胤禛怀中的襁褓。

“黛儿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胤禛心中暗恼胤祥多话,皇阿玛对于黛儿本来就有些莫名的忌讳,只胤祥再这般一说,怕是会让皇阿玛更加算计黛儿。

不过,他也知道胤祥素来直来直往,又是小孩子,没什么城府,只怪回来的路上,自己却是忘记嘱咐了他的,想到此,胤禛又不觉有些自责起来。

怀中的黛玉似乎也感受到了胤禛的不安,竟是醒了过来,只见她睁着一双乌溜溜宛若黑矅石一般莹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却是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康熙。

“玉女圭女圭,你只看着朕做什么?”康熙觉得黛玉的眼中透着一股慧黠,仿佛在算计着什么似的。不过,又自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定是多虑了,一个才出生的女乃女圭女圭,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呢,哪里便能够有自己的思想了?

只康熙才这般想着,却是突然见到黛玉在胤禛的怀中挣扎了几下,便向自己伸出了一双莲藕一般粉女敕雪白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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