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之城 第一章 塞州旧事

作者 : 聂小仙

辽辽无疆的贝尔城,是勇者皇盟的都城,城内古色沉香的石楼与巨铁柱纵横林立,看似絮乱但不失繁华,影影绰绰流延千里势如几头圣龙嬉戏,此处每一道大街每一家道具店都飘溢刺鼻生铁或是清香丹药的味道,且"轰轰"钢铁机械运作的交响声与撕裂嗓门的吆喝声没日没夜的,这种略有蛮野战斗的喧哗,一般行走于大街肩膀的壮汉都很喜欢,甚至可说赖以生存,因此除了本地人,外地人只要鼻子稍微挑剔点的,闭着眼睛都能感觉这里的空气是黑色的。

此城被誉为暗黑自由之城。

今日大清早,贝尔城早已人潮涌动摩肩擦踵,可能是生存目的各异,因而多种神色深嵌于每个行人脸面的破皱中,大致笼统为悲愤、抑郁、喜悦、绝望、天真等。绝望与天真能排在最后,是因为那对父子又出现在步行街上,为了回收内尔城各个角落的落色,他们不得不大清早就开始四处赶场,看看吧天都还没亮,他们已回收了两大包垃圾。而此时,他们正要赶往回收站变卖,挣得一点盈利之后就要去解决早餐,然后又开始忙碌的一天,周而复始,这样的生活规律已伴随了父子俩几年。

那父亲名唤古河,岁月年轮白发苍苍等等之类的形容词就免说了,只要一看那对熊猫眼与那副干瘪的身躯,就知道他是一个甲毒瘾者,‘绝望与梦幻’是每一个甲毒瘾者的精神状态,他也不例外。

而儿子名唤古仑,年仅十岁,不,应该说已经十岁,只不过没念过书,他的脸颊甩不掉那抹天真罢了,大脑可是无时无刻充斥着一股胆怯的野蛮之念。

那父子俩这样的视觉落差相当引人异目,特别是他们手携的大布袋,嘟嘟鼓鼓看似黄金白银,但实则是一堆低价值的杂屑锈铁。他们穿过人群时,一般情况会受到英雄般的待遇——路人会纷纷捂鼻让出一条不小的走道,某些人眼光中还带有世俗尊卑的色彩,某些人则光明正大地说一些难以入耳的话语。

每当遇上这样的窘境,那古河总是想方设法给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气氛——说一些稀里糊涂的话来转移儿子的注意力,此次他说,"我们是丐不是乞,两者不可混淆更不能结合,一旦有人结合起来称呼我们,可视为侮辱,仑儿可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这话从父亲口中犹如诗歌般朗诵时,古仑抬头看着他的脸面,很是不解为何他脸色与口气如此自相矛盾,但为了不忤逆父亲的意愿,他勉强笑了笑说道,"好吧,丐不是乞,丐是回收垃圾的,我是丐爷之子!"

说句良心话,古仑打心底不尊重父亲,每一个小孩都渴望自己有一个强大的父亲,他当然也不例外。因为只有一个强大的父亲,强斗装好兵器等一切手到擒来,一个孩子才能显得道貌岸然侠骨仙风,否则跟他一样,十年未买过属性斗装与好兵器,更别提什么正式修炼了,邋邋遢遢像一只青春期的黑老鼠。

听着古仑有些讽刺的回答,古仑脸颊飘起了一朵浓重的乌云,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被唤醒,历历在目。

这堕落的故事是这样的——任何一个人,年纪轻轻就想过上神仙般的日子,那么此人平生必定庸败,这是塞州镇长给予古河的贬义评价。

塞州座落于贝尔城最西北,是一个边陲古镇,由于临近牧兽帝**事基地—冷萨而不断引发小战争,千百年来塞州常战败而不曾被牧兽帝国奴隶,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塞州有一个强大的勇士族系——古氏。其族系庞大得令人难以想象,族长古武不仅是一把炼药妙手,且内功修为更是不容小觑,已是二元阶段,斗灵阶段触手可及!谁会料到,古武在闭关修炼三元阶段时,内气突然倒逆而身亡!

此事举族震惊,后来族民才知道导致族长死亡的,是大公子古河。

古河生在如此富有的族系,前途可谓是天命应天被寄予了厚望,可他却不思进取终日四处游玩,养成的慵懒之性摧毁了他一生,十四岁那年他跟随族系三叔四处游玩时,被三叔引诱吸了第一口致命药品甲毒,往后一发不可收拾,历经四年的甲毒摄取,导致他巨大的身躯迅速颓靡,长成了侏儒般矮人,元火阶段修为更是被闪电原始化,形同废人!

古武正是在修炼紧要关头时,传来了古河沦为废人的消息怒火攻心内气倒流而暴毙的。

古武猝死让古河地位一落千丈,新任族长古月也曾给过他机会,并强迫他戒掉甲毒,可他不但没有戒掉反而深陷其中,最后边缘化被逐出了族系。流浪在外与一帮血友厮混,加上没钱购买甲毒使他生活跌入深渊,欺诈盗窃抢劫等等一切令人痛恨欲绝的事情他统统干尽,由此遭到了无尽唾弃恶咒毒打

挨越多的疼痛,人的性情就越黑暗,而古河的,则变得不可理喻——婪欲,暴孽,颓靡,堕尘。

照理说,这样性情的废人是没有姑娘家喜欢的,可有人的做法总是令人极度费解——某天,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寻到了古河,信誓旦旦地说要与他长相厮守,天掉如此巨大的馅饼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一番欢天喜地后,他自然与那姑娘结为了夫妻并尝试戒掉甲毒。然而这姑娘脾气有些怪,很少说话,除了说是来自神氏精灵之外,从未提及自己相关的事情,但他并不在乎,立誓要重新做人修炼内力,但没几日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力不从心,于是腐烂的性情重归他大脑。然而,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与那姑娘才相处短短一个月,他就发觉她怀胎已有二个月,这个天降馅饼原来已被咬了一口,一个月的时间差点令他崩毁了,在这以贞操视为神灵年代,那姑娘失贞一事几度令他无法接受,后来一想自己这等废人,姑娘家愿意跟自己受苦已是天大庆事了,于是慢慢地慢慢地,他给自己寻找各种理由尝试接受事实。

十年前,古仑很安静降临人间,与其余孩子悬殊的,是血空族并没有为他升起一颗守护兽星,没有守护兽星,人生存价值显得无比苍白,是庸者的烙印,也就说他天生注定是庸者。半小时后,他母亲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塞州镇长与古月族长老联手强行抛入了血空,说是祭奠什么始源兽星,认为此怪癖的女子会给勇者皇盟带来厄运。

而此时此刻,古河依旧沉沦于兽酒与金钱赌博中,输光了就诈骗强取,遭族人无情的血咒与毒打了一顿之后,他才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回到了摇摇欲坠的家,妻子被杀他不但没有得到安抚,还被塞州镇长无比蔑视地怒斥了一顿——在斗战被誉为勤劳的世界中,你大脑充斥慵懒无为的意念,身躯流淌贪婪欺谎的血液,因此你无需或是不配得到尊重与宽恕,这是一个恶者该付出的代价!

人潮冷去。

古河从鞋底取出一文钱,这是被族人毒打时他翻滚之间藏好的,准备为妻子买吃粮不过,此时这一文钱早已没了价值,他绝望地望向血空,猛然才发现直至今日他仍不知道自己妻子的名唤!神给了他一件宝贵的东西却又带走了另一件宝贵的东西,这是要告诉他,快乐与痛苦用元宝是并肩而驾的。他不顾自己饥饿,用那一文钱买了一根异彩荧光棒,在如此漆黑的泥土家中,只为了照亮儿子明亮的双眸或者说是斗途,当然他知道牺牲一顿温饱根本不可能买来儿子一片光明的斗途,慰藉,仅仅愧疚的慰藉。

借助荧光古河快速翻阅了一本祖谱,从寥寥无几的先祖姓名中截下了两个字——古仑。名唤是每一个勇士的代号,承载这父辈的希翼,即使血空垂满兽星而没有一颗是属于儿子的,他仍希望儿子将来是一名大大的勇士!

眼看古仑一天天长大,一次次受到同伴们欺负与辱骂,古河愤怒了——当然,这愤怒源头于心底,从未得到爆发或者说没什么资格来爆发,为了让儿子远离困境,他决定背井离乡一路行丐,于是来了勇者皇盟的起源地贝尔城,原以为终于摆月兑了困境,但却不想又步入了更为广阔的困境,十年光阴稍纵即逝,除了酸苦他并没有给儿子留下美好的回忆。

十年鼠蚁般的生活严重缺光,古仑的眼珠子长得如黑夜般寒颤,勇者皇盟的人种有着各型各色的眼珠子,但唯独没有黑色的,为此他常常受到别人的讥讽。

为了儿子,几年前古河再度痛改前非,希望在有生之年留给儿子最完美的一面,他改邪归正任劳任怨当牛当马只为一顿饱饭——当起了人人唾弃行丐者,简单明了就是收集废弃物品,然后拿到回收站变卖挣取那么一点利润。

其实导致今日这一切,古河自知自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更怨不得天。

“仑儿,你不饿吧?趁时间还早,老规矩,一会集合。”古河迅速将自己布袋交给了儿子,然后匆匆朝一条小巷走去。

望着父亲凋谢的背影,古仑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知道父亲口袋银子不多,担心他会说‘饿了’没钱给他买早餐,所以父亲溜得比兔子还快。二话不说他忙背起两个沉重的布袋朝堡德比殿院走去,那是他和父亲的集合点,废品回收站就在不远处的小山沟中。没一会,他就到了堡得比殿院山脚下的公告栏,将两个布袋往地上一丢他就躺了下去,趁父亲未到他可以美美地睡一会。然而,公告栏上面那段公文仿佛被施了魔法般,隐隐约约中勾人心魂令他无法入睡,说句实话,其实他闭着眼睛都能将公文倒背如流——

“本院招收修炼者,四岁至十岁之间,每位修炼者必须悬赏殿院一千两银子,修炼期限三年,现已增设多项业余修炼科目——冰陆文化,点丹师学,乐器编化等等,报名者请入殿请示——堡得比殿院。”

哎,在三个月自己就过十周岁了,那时候若想进入堡德比殿院简直是白日梦了!古仑辗转反侧,说是要睡会但哪里睡得着,堡得比殿院可是勇者皇盟的每一个孩子的梦想起点,在殿院修炼三年,毕业后各项成绩优异特别是功力修为高的,殿院会推荐保送到一些大门派继续修炼,所谓的英雄勇士都是这么蹦出来的,他当然也想当一名勇士,只不过父亲手头不宽无法将他送入殿院罢了,一千两银子是天文数字。

古河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无声地站在了儿子身后,他心底自是百般滋味,他明白儿子为什么每次去收集废弃物后总是选择这块公告栏作为集合地点,他知道再过三个月儿子将失去报名资格,其实他比谁都要着急。

“去买东西咯,今日收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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