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来,胡逸都沉浸在集中意志控制承载体的事情中。
他给两种模式找了个简单的说法:精确控制的承载体就好比是他自己,而同步的承载体则是他自己的分身。一个“自己”目前能够带动三百个“分身”,他的极限能够产生一百个“自己”,互相乘起来,总数就是三万。
在练习方面,除了到达极限时大脑所产生的困乏外,执掌者极少需要睡眠,他只需花几分钟时间打一个盹儿,从黑暗世界中醒来后又会精神奕奕。
但他还是过于眼高手低了,迫切想到达到一千这个数字反而令他迟迟无法突破三百,每一次集中注意力时总会有其他外在的因素不断去干扰他,越是想要突破三百,过程就会越艰难。
上天眷顾他,但一步登天却不可能。女王对此没说什么,自从上次的清醒之后她又陷入了长久的休眠当中,她的那个蛋已经被母虫吐了厚厚一层粘膜在外面,就像是蚕虫在吐丝一样,一层丝状物包裹着蛋,很快就有一米多高。
母虫把蛋包裹在体内,和他一样,陷入一片温暖和黑暗的包裹中。在此期间,他们不停地汲取母虫体内的营养物质,完成自己生长和进化的必需因素。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大群任劳任怨的工兵把坚硬粘液包裹起来的食物运送给母虫。
它们是杂食生物,而且对食物极其不挑剔。夸张的说,承载体可以毫不犹豫的把一截树木嚼碎吞到肚子里,也可以只喝一点水就能休眠好几个月,它们的生命力无比强大,一生都在为储存能量而做准备。
胡逸一直都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努力吸取的营养从何而来——植物?动物?或者是……人类身上?
但他首先得活下去,然后才能考虑作为人的那点残存意识。
因此,他也不在乎食物的来源了。
不过承载体的事情一直令他毫无头绪,直到某天——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大胆而又不确定的主意。
异形的大脑显然是目前几种承载体中最发达的,因此它能同步更多的承载体,包括仍没有被母虫生产出来的其他形式的承载体,但与人类相比,异形大脑的智力水平依旧只能算得上是孩童阶段。
大脑的发达程度决定它同步承载体的数量,想要提高这个基数,有两个途径:其一就是从执掌者身上下手,不断去练习这种能力;其二是从承载体身上开刀。执掌者这方面的突破需要时间,那就只剩下承载体了。
胡逸曾经这么假设过:如果异形用上人类的大脑,并拥有他们的智力水平,那是不是说自己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承载体可同步的数量就能往上攀升?
女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里面牵扯到复杂的基因问题,把不同种族的基因互相组合,恐怕就是如今的人类科技也是困难重重。生物基因千差万别,去控制显隐性表达,让基因重组,把最优秀、最有效的全部表现在生物体上,铸造一个更强悍的生物,这是多么宏伟的一项工程!而如今人类的技术也仅能是在同一株植物上实现上面长番茄,下面结土豆的水平。
而虫族可以,它们的复杂性决定它们在进化时可以忽略更多内外在因素的影响。这点光是从它们适应环境的突变能力就可以看出来,甚至可以根据需要而去吸收,或者是同化某些对它们有利的基因。
这一切的媒介就是曾经吓了胡逸一跳的母虫。但与虫族吸收优秀基因来进化不同,胡逸现在所想的已经越过这个层面——他要把人类大脑给移植到异形身上,这需要一定的概率和运气。胡乱组合看似强大,但更多时候会诱发某种“畸形”,融合优秀的基因很容易,但想要移植“智慧”,这似乎不简单。
但目前他有必要试一试——去抓几个人类吧。
他化身为异形,打开电脑。经过几天的努力,里面储存着下载好的卫星地图。从他弄到星球的资料开始,他几乎已经明白这是哪儿了:位于联邦边界地带的一颗殖民星球,菲洛斯,也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地方。
星球昼长三十几个地球时,公转3.2个地球年,表面拥有1.2g的地球标准重力,温度徘徊在零下到十摄氏度之间,总体来说居住人类应该没问题,但问题在于,这颗行星年龄并不大,本土植物种类稀少,寥寥无几遍布在湖泊、沼泽之间。气压变化时,人极易吸入空气中的有毒物质。
没有正式开放殖民,人口并不多,寥寥几个人类聚居点大都分布在矿区密集地区周围,天气不好时,人们出行需要套上几层衣服,戴上防毒面具。胡逸爬出地表后看到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周围稀稀拉拉的几颗树木,叶子上满是黑灰,像是火山喷发后四处飘洒的火山灰。
总之这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但异形对环境并不挑剔,它们不需要戴什么防毒面具,这种环境还难不倒它们,四肢疾速摆动着,异形的速度更像是扑食猎物的豹子——但它们爆发的时间更持续,如果与豹子对上,唯一的可能就是豹子被它们撕成碎片,吞到体内转化为能量。
现在有四十多只异形在狂奔着,胡逸把精神集中在一只异形身上,它们需要赶到临近的城市里,找机会“借”几个人过来,挂在天空中的太阳已经转移到角落里,估计再有一个小时行星这一面就会迎来黑暗。
而黑暗自然是异形最亲密的伙伴。
它们来到聚居点周围,躲藏在树林和草从后面,等着黑夜的降临。行星目前处于开发阶段,各种各样的工具和动植物都准备移居这颗星球。尽管环境恶劣,但这么一个适宜居住的星球在如今人口爆发发展的时代却珍贵无比。人类政府很清楚,宜居星球可谓寸土寸金,仍有许许多多的人类生活在空间站中,十几年都难得踏入一次地面。多出一块宽敞而又温暖的大地,会令那些旅居空间站的数十亿居民找到落脚之地,也会使纷乱不断的边远地区安定下来,乖乖的让联邦控制他们。
不过胡逸却明白一点,联邦拥有数千亿人口,什么都缺,但惟独不缺人。可以预见,这颗星球被成功改造后,会吸引不少居无定所的人类移居,而星际电视台和网络也会争相报道,会有更多人前来居住,看似美好,但到头来,这里也终究是少部分高高在上的人行使特权的地方——没有穷人的存在,富人们怎么会觉得他们有钱呢?
最先踏入这片土地的人分为两部分:第一是大财主,注定是控制行星的角色;第二是为大财主干活的人,比如那些私人雇佣军队,高价雇来的科研人员,更多的是矿工们,行星开发完毕后,这里基本上就是地主们说话的地方。
胡逸早知道联邦已经陷入这种模式当中,但天真却令他像绝大多数民众一样相信官方报道和描绘的美好,为此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不再想这些,现在是时候行动了。整个聚居点防守不算严密,但也砌起了高墙,四周安装着收缩的顶棚,在空气恶劣的时候把顶棚关起来,空气转好之时再打开,而周围有些卫兵在巡逻。
异形悄悄模了过去,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尽管围墙有三米多高,某些地方的阻拦铁网还通着电,但难不倒异形,它们贴在墙壁上跑动着,寻找有缺漏的地方。
但实际做起来并不简单,周围的墙体结实,难以破坏,而且只要一接触铁网,高压电流会令它们失去行动能力。正门是相对容易突破的,但现在已经紧紧关闭,那一层厚实的铁门没有炸弹是难以撼动的。
不过也并不是无处可寻,绕了一圈后,爬在墙壁上的异形们找到一个缺口,周围的地面有踩踏的痕迹,但被沙石和树叶掩盖了,想必是某些按捺不住的人。伪装很好,但特殊的人类气味骗不过异形的鼻子。
它们一一跳进去,不远处就有一支巡逻小队,一共五个人,穿着作战服,头盔上安装的观察灯四处乱晃,能听见他们轻松的交谈。人类并不是太在乎每晚的例行巡逻,不过也对,这里除了星际海盗外,没别的威胁。
异形已经离他们很近了,胡逸就爬在他们必经之路的屋顶上,有三只异形被他安排在墙壁上,蜷成一团,还有一些已经绕到他们身后,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抄——今晚它们要抓活的,不杀人。
异形是天生的杀手,却不擅长抓活的。因此必须安排两只异形对付一个人类,一个捂住嘴巴,一个控制他们不要乱动,以免发出惊扰他人的声响,十只异形已经就绪,目前它们都在胡逸的指示下做出每一个标准的……战术动作。
不需要模仿,这四十多只异形都是胡逸。
人类越来越近。
行动开始!
胡逸盯着他的目标——最前面一个人类迎面走来,却没在第一时间发现隐藏于黑暗的生物,等到他有所察觉时,猛地一只冰冷且有些粘性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月复部被某种物体卷住,几乎无法呼吸,他刚想要扣下突击步枪的扳机,但持枪的手却已经被卷住,根本无法动弹。
黑夜里一双发绿的眼睛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屏住呼吸,那个怪物很轻松的卸掉了他的突击步枪,并且把腰间的手枪也拔了出来,对准他头盔上最脆弱的护目镜,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高能子弹就会毫无疑问的射穿他的眼睛并从后脑勺打出来。
但怪物没这么做,他被牢牢地抓住——世界颠倒起来,怪物抓着他在墙上边跑边跳,灵巧无比,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安全的城市已经是身后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怪物稍稍松开他的嘴巴,他呼喊起来,但一切都已来不及。
而胡逸把精神集中在另一只等待猎物的异形身上,它下意识的朝身后勾勾手,其他异形纷纷跟上来。
今晚,注定是很漫长的猎杀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