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中午,张伯为提着他的大皮包,从街上匆匆走过。
他进了敬业银行,一直走进杜自远的办公室。他小心地关上门,一直走到杜自远面前,小眼睛里闪着光,盯着杜自远。
杜自远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或者是什么意外的事。
张伯为从自己的大皮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硬皮夹子,小心地放在杜自远面前,轻声说:“老杜,你看一看吧。”
杜自远打开硬皮夹子,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是汇票!他逐张翻看着汇票,抬头问:“你数过了吗,多少张?”
“一共五十八张,一张也不少。”
“怎么找回来的?你快说,怎么找回来的?”
“是鱼刺,是鱼刺找回来的。”
杜自远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天,是鱼刺同志。老天,是鱼刺同志。我该怎么感谢他,他给我们帮了多少忙呀,叫我怎么感谢他!”
张伯为咧开嘴笑着,轻声说:“老杜,总有一天,你会见着她。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感谢她了。”
杜自远不断地点着头。说:“我真希望能认识一下鱼刺同志,向他表示敬意。老天,现在汇票找回来了,军火交易就可以继续下去了。好,太好了。”
他停了一下,一时沉默,目光有些忧郁地看着张伯为,“老张,关于鱼刺同志,我还有一件难办的事。上级交给我一项任务,让我无论如何想办法帮助鱼刺同志,帮助他站稳脚跟,至少坚持到年底。但是,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帮助他。我已经想了好些日子,但我一直想不出办法来。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他,他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老张,你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帮助他。”
张伯为点点头,“这是一件正事,真的该想办法帮助她。我们一起想办法。”
先告诉各位看官,他们最后帮助左少卿的办法,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杜自远悄悄与张乃仁在一间小客店的房间里会面。
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叠汇丰银行的汇票,递到张乃仁的手里,“张先生,这是我们支付的第一笔款子,请您看一看。”
张乃仁一张一张地翻看这些汇票,笑着说:“杜先生,这是多少?”
“这一笔是三分之一。”
“那么,其余的呢?”
“等货物全部准备好,确定了运输时间,我们就付第二笔。货物一启运,我们就付最后一笔。张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款子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我们不会延误。”
张乃仁笑了,点点头,“杜先生,咱们双方的信任很重要,因为我们之间并没有协议,一切都靠你和我的相互信任。”
“那么,张先生,您信任我吗?”
张乃仁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认真地盯住杜自远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杜先生,我想问一句,希望你不要见怪。你是……那边的人吧?”
杜自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目光沉稳,脸色平和,不易察觉地点点头,轻声说:“我是。”
张乃仁再次点点头,伸出手,握住杜自远的手,说:“杜先生,你这么相信我,我当然信任你。我们的交易一定能做成。”他回头望着窗外,似在思索着什么。他回头说:“杜先生,我现在,就想和你谈一谈运输问题。这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你想怎么运输?”
杜自远愣了一下,这竟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这也难怪,因为梁吉成出事,他不得不帮助老李谈判军火交易,仅仅是谈判而已,这已经是他份外的工作了。此时张乃仁提起运输,他这才意识到,军火运输是一个大问题。那是一大批军火呀,估计会有数十吨重。不可能分散,不可能伪装。他需要的是一支能够穿过重重关卡的车队,甚至是军车队。
杜自远轻声问:“请教张先生,以前都是怎么运输的?”
张乃仁摇摇头,“我并不管运输的事。运输的事另有人负责。但现在这个人已经被捕,关在陆军监狱里。杜先生,你们得另外想办法运输军火。”
杜自远点点头。他明白,运输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将前功尽弃。
夜里,在叶公瑾的秘密住所里,黄枫林把一张照片放在叶公瑾面前。
叶公瑾看看照片,有些疑惑,“杜自远?你怎么注意到这个人?”
“我发现,张伯为和这个人见面比较多,所以才注意到他。”
“这个人是敬业银行的经理,我认识。他没有问题。”
“叶处长,你确定吗?”
“他们之间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一点我知道。另外,杜自远也告诉过我,这个张伯为确实可能和共党方面做着一些生意。”
“他和共党方面做生意,你不在意?”
“区区个把共党的采购人员,不在我的视线之内。”
想必看官们也看出来了,杜自远能逃过黄枫林的侦察,实在是有些侥幸。但今后还有没有这样的侥幸?容在下慢慢叙述吧。
黄枫林注视着叶公瑾,在心里盘算着,轻声问:“叶处长,这样,我就有些奇怪了。这个张伯为,最近就是和这个杜自远接触比较多。倒没有发现他和其他可疑的人有过接触。叶处长,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你对左少卿究竟有多少怀疑?我监视张伯为,不能忽略了这个目标。”
叶公瑾静静地坐着,也在心里掂量着。他回想过去对左少卿的调查,自然也回想起她到二处以后所取得的成绩。他的内心在矛盾中翻转,怀疑还是信任,像两片磨盘一样,磨着他的神经。他感觉,这两点,简直就是左少卿的两个极端,完全没有办法重合,这就像是两个人。
叶公瑾竭力冷静也冷酷地说:“我大约,有六到七成的把握,认为她是共党。”
黄枫林不由张大了嘴,接着就呵呵地笑起来,“叶处长,六到七成,那就是个十足的共党了,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在浙江站,只要有一点怀疑,就会坚决处理。在咱们这样的单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叶公瑾定定地看着他,冰冷的目光里藏着一丝杀气,“枫林兄,我也不是开玩笑。你这个问题,实际提出了一个我一直在考虑的关键问题。如果左少卿真的是共党,那么,她的主要任务是什么?请你替我想一想。其实,这也就是,我请你到南京来的根本目的。”
“为了情报?”黄枫林想了想,小声地说。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的情报?”叶公瑾冷冷地说。
“我们是保密局,我们是专门破获共党地下组织的。我们的行动,就是情报。”
叶公瑾一声冷笑,目光像刀一样锋利,“枫林兄,你低估她了。这个左少卿,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所抓到的共党,所破获的地下党组织,超出你的想像。”接下来,叶公瑾简要介绍了左少卿到任后所办过的案子,福来客栈、南大学生会、**伤员、松圃里联络站、老餐馆,等等。“枫林兄,那些共党地下组织,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就会被她察觉,并且被她追踪,被她破获。她会为了这个情报吗?”
黄枫林张着嘴,颇为惊讶地听着。他转着眼睛说:“也许,共党有意把这些人卖给你,以增加你对她的信任。”
叶公瑾笑了笑,“闽浙赣游击纵队的副司令,也是可以卖给我的吗?”
黄枫林连连摇头,“不不,不会,那是共党的高级干部,决不会卖给我们。叶处长,如果是这样,你对左少卿的怀疑就应该只有五成的把握才对,一半对一半。”
叶公瑾呵呵地笑了,“枫林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个左少卿,可能是共党,也可能不是,对不对?”
黄枫林也笑了起来,“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叶公瑾却很严肃地盯着他,“枫林兄,如果左少卿不是共党,那么,右少卿是什么人?毕竟是她从中条山里逃出来,回到了南京。”
黄枫林沉默了,眼睛转来转去,却想不出所以然来,“哎呀,还真是个事。我真没有想到会这么复杂。那么,你的意思是……”
叶公瑾轻声说:“我只提一个问题,由你来回答。假如这个左少卿真的是共党,那么,她的任务是什么?”
客观地说,叶公瑾的这句话,真的是问到了关键。
黄枫林点点头,“叶处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有从这个点上切进去,才能最后查明真相。”
“正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你要求增加人手,我已经和卢站长说好了,过几天人就会来南京。你好好地安排一下。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样一来,黄枫林就成了左少卿新的,也是潜藏的危险。这个黄枫林,后来给左少卿带来数不清的麻烦。看官们慢慢看吧。
在这一段时间里,右少卿也在考虑军火案的运输问题。她还认定,军火的运输,一定和长江航运公司有关。
最近几天,她又去了长江航运公司,要求查阅他们的航运记录。但航运公司虽然没有拒绝,却一直拖延着。这让右少卿非常生气,但又没有什么办法。
但她这个麻烦制造专家,哪会那么容易就放弃。她把脑筋转一转,就把军火案的调查转了一个方向。开始调查军火案中,负责军火运输的两个人。一个叫常福,联勤总司令部运输处的少校军官。另一个叫王天财,是联勤总司令部督查室的中校军官。他们都和军火运输有关系。右少卿从军火案档案里看到,左少卿当初调查军火案时,逮捕了常福,并关进陆军监狱里。但那个王天财却逃跑了。
但是,要调查这两个人,却也不是很容易。
这天晚上,右少卿特意请程云发吃饭。在饭桌上,右少卿着实和程云发碰了好几杯,让程云发酒气上了头,连说话也不利落了。她又着实把程云发颂扬了一回,说办案子,还得是老手,经验丰富的人才行。她说:“老程,一组的工作,还得你带着我们大家呀,是不是?”
喝酒喝到最后,乐昏了头的程云发就答应她两件事,一个是帮助她申请去陆军监狱审问在押犯常福的批件。另一个是与保密局各省站的熟人联系,寻找一个叫王天财的人。
这两件事,先后都有了结果。
右少卿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还做了另外一件事。她在南福巷九号事件中,对张伯为产生了怀疑。这个张伯为竟然给左少卿打电话,并且还是报案。这种情况她是闻所未闻。别人躲保密局还躲不过来呢,谁还会往上凑?
右少卿不动声色,悄悄安排人监视张伯为,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个监视,最后却给张伯为带来了灾难。
其实,南福巷事件后,张伯为已经谨慎了许多。一是尽量少与左少卿联系。二是出门时,很注意自己的身后。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不仅左少卿处境艰难,连自己也在敌人的视线之内,他不谨慎是不行的。
现在张伯为还时常与黄枫林见面。他们坐在一起,还是说一些生意上的事。但是双方心里,都存着一些戒心。
黄枫林说:“老兄,你那天可吓死我了。你竟把特务给招来了,你真敢干。”
张伯为笑着说:“兄弟,吓人是吓人,但那么做,麻烦真的少一些。你也别说我,你招来的麻烦更大。以后可不能再管这个闲事了。”
黄枫林就直点头,“对对,你说的对,以后少管闲事为妙。”
黄枫林在背后,却细致地安排了人,严密地监视张伯为。可是,过了几天,他也对这个张伯为产生了疑问,怀疑他是个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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