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之言得惊喜
纪慧娴这场染得风寒,经过了两三日汤药的调养,到了第四日便好了大半。一大早便出了白闪闪的太阳,纪慧娴再也卧不住,让采吉与迎平帮着梳洗了,换上了夹棉的袄子,再穿了件绣着山茶花色的青翠褙子,便就出了屋子,到太阳底下晒着太阳。
刚觉得身上有了暖意,杨妈妈脚步匆匆的就进了院子,一眼便就看到了纪慧娴,眉头一皱:“我的姑娘,你身子刚一好,便就出来吹风,这哪里能成,快快进屋去。”
屋里燃着香料,又有火炭,各种味道加在一起,虽说并不太会冲人,但空气多少还是有些不流通。在那样的屋里,呆得久了,没病之人都会觉得头昏。但这些道理讲给杨妈妈听,她也不会听得进去。纪慧娴便抿嘴一笑,拉着杨妈**手就道:“屋里没有日光,身上都快发出霉来了。今日里无风日光又辣,妈妈便让晒会罢。”
杨妈妈哪里肯依,只是相信在屋外便会着风受凉,愣是不肯,拉着纪慧娴便就进了屋子,还让采吉立马把厚实的毡帘放了下来,却是一丝风也不让进。
纪慧娴暗叹了一气,知道杨妈妈也是好意。但也只同意在炕头上坐,让再回床榻上躺着却是再也不肯了的。见此,杨妈妈到最后也未坚持,只是让迎平把那燃着下正旺的脚炉移近了纪慧娴的身边。
待纪慧娴坐定后,杨妈妈才再开了口,神情却是有些激动:“姑娘,你可知方才,我从刘婆子那里听到什么消息?”
不待纪慧娴说话,那采吉便不以为意的回道:“刘婆子能有什么好话,妈妈还是莫要说,免得让姑娘平添烦恼。”
杨妈妈却是一瞪采吉:“该死的小蹄子,我再跟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真是一点规矩都是忘了。这要是在纪府,还不得早把你打了出去。”
纪慧娴只是一个小姑娘,又只是独门独户住着,没有长辈。妈妈丫环们在她跟前,虽说不会做出违礼之事,但却是也一直随意惯了。偶尔插话使些小性子,都是见怪不怪了。如今时这般,严声喝斥的时候还是头一回。不但采吉一时愣住了,就连纪慧娴也有些莫明其妙。她忙开口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
杨妈妈不理会采吉委屈的脸色,只是回头恭敬的纪慧娴道:“姑娘一人在这小宅子里,甚少出去走动,却是不知外面的丫环婆子都极有礼数的,哪会如这里般,主子说话下人便就插口的。”
采吉一听这话,更觉得委屈:“我倒是成了讨人嫌的了,若这样,把我打发出去得了。”说完,便就一扭身出了屋子。
杨妈妈见状却是一叹气:“都怪我,却是纵容了她们,没有教好她们规矩,看看,在主子面前就使了小性子,这要去了外面,如何使得,到时害得还是姑娘的面子。”
“妈妈,究竟你在刘婆子那里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让你今日里如此反常?”纪慧娴拉过杨妈**手,有些担忧的问道。
本来想去看看采吉的迎平,听了纪慧娴的问话,便也顿住了步子,坚起耳朵听了起来。不是她好奇,只是今日里的杨妈妈着实反常。
杨妈妈神色激动:“姑娘快要进府去了,若下人没有规矩,到时损的却是姑娘的面子。”
纪慧娴一愣:“妈妈这话从何说起?”
“方才去厨房里,本想亲自动手给姑娘炖盅鸡汤补补身子的。却是无意中,听到刘婆子说话,却是听说老夫人在十二月里,却是要办寿宴。奴婢听她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可不是,今年冬日,就是老夫人的五十大寿,却是极为重要的。”杨妈妈越说越激动:“姑娘,自周岁起便一直在这宅子里长大,却是一步也再未进过纪府。姑娘,你今年已是十三。若再不进纪府去,就怕无了机会。这老夫人的寿宴便是极好的借口,到时借着祝寿的理去,怕是谁也拦不了你的。”
纪慧娴听着杨妈**这话,心头一跳。她喜欢如今这样平淡的生活,却是从未想过要进纪府去。但她心里却是清楚,在这小宅子里,无依无靠,在这古时候,却不是长久之计。就如杨妈妈最是担心的亲事一般,若不靠着纪府,却是可能随意嫁了一个人去。到时的日子,怕就难过了。
纪慧娴倒不是担心婚事,只是这种无法自己做主的滋味让她着实难受。若想依自己的意愿行事,那便要有一些自己的根基。但如她这样的情况,却是不可能有一点发展的。进纪府,得到庇护是最好的。
可是,纪府怎么可能会让她回到府里,也许这次能回去见上一面那纪老夫人,可前脚进去,说不定后脚就又被送了出来。
纪慧娴想着这些,神色却是无一丝激动。
那杨妈妈见状,却是似乎明白纪慧娴的担忧,她却是又道:“在府里,大爷却还是念着姑娘的。虽说没有来探望,但每年里的衣着吃食,总忘不了姑娘,以前还请了女先生来教了姑娘三年书字。早先年,姑娘身子不好,大爷甚至每年还会来上这么一两次。近年姑娘身子好了,大爷虽没有再来,但大爷的心里还是有姑娘的。所以姑娘不用担心,进了府见到了大爷,奴婢自会前去求上一求,到时说不定姑娘便可得留在府中。”
纪慧娴没有见她所谓的父亲,但听杨妈妈口中时不时说上的一些话语当中,却是知道了一些她这位父亲的样子。他是如今身为太傅的纪老爷的嫡亲长子,名唤纪海康。他是俊郎的男子,性情温和,为人也是极是聪慧的,听说,却是当年汴京城里极大数待嫁闺秀心里,最是想嫁的儿郎。他更是在太宗十五年时,中了探花。当时,太宗皇帝在大殿见了他一面后,却是比起状元来,对他更是赞赏。若不是当时他已和纪慧娴的母亲成了婚,太宗却是极想把他配与太宗最小的女儿宣慈公主的。
这样的人儿,对纪慧娴的母亲方氏也很是爱护。于是,连着纪慧娴的母亲当时也成为了汴京城里所有士大夫的夫人眼中最是羡慕的妇人。只是这样的好景只是持续了三年,纪慧娴的母亲从人人羡慕的人一夜间成了罪人,再过没有多久,便就离开了人世。
听杨妈妈说过,纪海康与方氏的感情应很是要好,所以,纪海康才会惦记着纪慧娴。若是看再死去的方氏面子上,也许纪海康还真会留下她。
只是如今纪海康已经另娶,这再娶的夫人是正五品东阁大学士韩士杰之嫡女韩氏。听说也是性情极好的一人,这些年为纪海康先后生下了一子两女。看样子,夫妻之间的感情也是要好的。虽说纪海康也许还对方氏有一些情感,但究竟还有多少却是不得而知了。不过从这几年从未踏入这小宅子来看,怕也剩不了多少了。若是只把注放在他身子,怕是并无杨妈妈想得那般乐观。
看着杨妈妈激动的神情,纪慧娴却是不忍心打落她,只是也陪笑道:“若真是那样,却是极极好的。”
杨妈妈拍着纪慧娴的手背,让她安心:“只要姑娘进了府,奴婢就是把这老命拼了进去也要让姑娘留在府中。只有进了这纪府,姑娘嫡亲的身份才能更好的保住。”
不管如何,听了这话,纪慧娴也是感动的,她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妈妈拼命却是不能的,你还得陪着我呢。”
迎平在这里也有些激动的开了口:“那,如此一来,姑娘要送什么礼给老夫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