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宵,下了几场春雨。很快便到了二月,天气渐渐暖了起来,纪慧娴住的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也很快抽出了女敕枝,枝头还挂着粉红的花骨朵,看着很是漂亮。
纪慧娴放下绣针,抽空折了几枝桃花下来,又亲自拿了青花瓶子插了起来,然后让采吉捧着,送去了老夫人的屋里。
自上次纪慧娴进了将军府,纪老夫人对她的态度稍有改观,虽还不亲热,但至少会与她温和说上几句,比刚来时的冷漠却是要好上了许多。她见纪慧娴给她捧着桃花来,便道:“正说屋里自梅花谢了后便就觉得少了些什么,你这花倒是送得及时。”说完,让黎妈妈接了,又对她道:“便摆在外室那长条案上,正好替了原先那梅花。”
黎妈妈笑着应了,然后回道:“那奴婢把那梅花再晒干,给老夫人你做个香袋放在枕边,闻着也好入睡。”
纪老夫人听了,也笑了起来:“你这法子好,又不会浪费,去吧。”
纪慧娴在一边听了,接口道:“黎妈妈这法子,我也要学了去。回去便把树下的花瓣捡起来,洗了干净,也可以做个香袋子。”
黎妈妈便对纪慧娴谦虚的说道:“三姑娘是个聪慧的,哪里用得着跟我这老妈子学,倒是折煞奴婢了。”
纪老夫人笑吟吟的打断了她:“你跟在我身边几十年,却是与我姐妹般。对后辈来说,你说是长辈。能跟着你学些本事,也算是她们的造化。”
黎妈妈为奴为婢几十年,能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却是自有她为人处事的方法。听了纪老夫人这话,她可却是一点也不敢托大的。主子说些好话,看得起你,但你到底还是奴婢,黎妈妈深知这一点,只听她看似随意,却还是谦卑:“看看,老夫人就是会取笑奴婢,奴婢有今日还不是都老夫人。所以,若是向奴婢学些本事,还不如得老夫人指点一二,却是比什么都强的。”
黎妈妈说完,去了外室亲自把花瓶摆了起来,又把那梅花让丫头拿了出去晒。然后才回了屋里,一走进便听到纪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二姑姑自回到府里后,便一直闷着自己,我看着心疼,可却也无法子。近来,你能去陪陪她,我看她也活气了许多,这是好的。都是自家人,日后得空便可以多去。”
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纪慧娴暗自月复诽着,脸上却是一点不露:“说什么我陪着二姑姑,其实我得二姑姑教导更多。我自小在私宅里长大,许多规矩也不是很懂,还是二姑姑教我的。不用祖母交待,我却也是要常去的。”
纪老夫人听了便点点头,端起茶盅起了茶,却是再无多话,纪慧娴便就醒目的站起了身,行礼告退。
走到院子里时,看到纪娇娟也进了院子,她身后的丫头手里也捧了一瓶桃花进来。她看到纪慧娴从屋里走出来,便冷哼一声,微昂着头也不打声招呼就准备进屋子。
纪慧娴却是走到她面前,刚好挡住去路,朝她微笑的唤道:“姐姐。”
纪娇娟眉头一皱,她上次算计纪慧娴不成,反倒被挨了一顿训,心里很是记恨。再加上纪慧娴去了将军府的事,让她更是又羡又妒。所以再见纪慧娴脸色更加不好,对纪慧娴的并不在意,心里便也很是不奈:“我要给祖母请安,你让开些。”
纪慧娴却是一步不迈,好声好气的道:“姐姐也是来给祖母送桃花的?真真是巧了,我刚也给祖母送了瓶过来,可看样子,却是没有姐姐拿来的好看。不过,也正好,祖母屋里条案上只摆一瓶花略些单调了些,姐姐这瓶便就也放在另一边,刚好凑成双。”
纪娇娟本来摘了桃花拿来讨好纪老夫人,可如今听了纪慧娴这话,却是心里又暗恨她先了自己一步。已有人送了花,她再送却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再又听纪慧娴最后说让她的花随着她的花摆一边,就又误认为纪慧娴暗讽她只能跟在她后边。双目顿时冒火,声音顿时也是犀利:“谁要跟你的花摆一边?这花我还不送了,你自已摆去吧。”说完,气哼哼的转身甩了袖子离去。
这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黎妈妈掀了帘子走了出来,见纪慧娴怔在院子里,便问:“三姑娘,出了什么事?”
纪慧娴这才佯装回过神,向黎妈妈说了方才的事,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哪里说错了话,怎么姐姐她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黎妈妈眉头一皱,很快又笑了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三姑娘也不必在意。别呆在院子里了,免得受了风,三姑娘也回去罢。”
纪慧娴便就点头离去了。
见纪慧娴离开,黎妈妈沉着脸问一直守在门边的丫头:“方才的事,你可看到了。”
那丫头点头:“跟三姑娘说的一样。”
黎妈妈没在再多话,进屋把话回给了老夫人,最后道:“三姑娘倒是个实心的,却是还不知哪里说错了。”
纪老夫人微闭着在,斜躺在榻上养着神,听了话后,过了半晌才再沉声说道:“再怎么养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副小家子气。血统太重要了,看看,正室生的就算无人教养长大的,都要比妾婢生的好。”说完又是一声冷哼:“卑贱就是卑贱,看样子就算有了再大的荣华,却也无法改变骨子里那天生的低下的。”
黎妈妈听了这话,微垂下目,装作没有听明白最后那句话里的意思:“要不,让大夫人好好再管教管教?”
纪老夫人摇头:“若是能管教好,早就管教好了。罢了,过了今年便就给她找个人家吧。”
纪慧娴走出纪老夫人的院子后,见无人注意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对付纪娇娟这样没有什么大脑,只有一些小聪明的人,她却是找到了方法。只要好好的激激她,让她跳脚,却是比什么算计都要来得快来得好。方才在院子里的事,定是会传到老夫人的耳里,只要老夫人不再喜她,那么,便比什么都来得强的。
采吉见纪慧娴心情好,便也笑了起来:“姑娘可是出气了?”
纪慧娴回过头朝她一笑:“你可觉得出气了?”
采吉一撇嘴:“这算什么,只不过让她一气罢了。依奴婢看,这远远是不够的。”
纪慧娴便拧采吉的胳膊:“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坏的。”
采吉顿时不依:“姑娘,你就会欺负奴婢。”
纪慧娴便笑着回了院子,然后又采了几枝花,同样用瓶插了,却是给韩氏送了过去。韩氏看到纪慧娴进来,又见了她手中的花,便笑:“花还是你自个留着吧,我却是不爱这些的。再说,摘了这么多,无人赏倒也可惜了。”
“有花堪折直需折。”纪慧娴回道:“先人都说了这样有理的话,母亲可不能拒了我这番好意。”
韩氏听了,便笑得更盛:“也罢,诗词都搬了出来,却就依了你吧。”说完,拉过纪慧娴手,让她坐了下来:“正好有一事,要跟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