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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慧娴听了最后一句宽容两字,想想对她倒也的确是这样。知道无害才会如此吧,不过无论如何这份情却还是要承的,她点了点头:“姑姑,你倒是了解官家的。”
纪华荣神色一变:“这话可不能乱讲,天子之威哪是我能随意了解的。”然后又问:”听说将军夫人病得很重?”
眼前浮现出李氏那张灰暗的脸庞来,纪慧娴只是点头。
纪华荣拉过纪慧娴的手:“她病重之时叫你过去,不用说我也能猜到她要说的话。她也是可怜之人,怕是着实放不下将军,才会让个熟悉之人去照料。”
“可我着实不愿。”
纪华荣拍了拍纪慧娴的手背:“婚姻是必经之事,至少杨将军为人如何却是也有所了解。若是遇到个面都没有过见之人,不是更加可悲?”
纪慧娴知道她的心思无法跟任何人讲,听了纪华荣之话便只能微微一笑。出得屋子来,刚走到院子门口,却是见兰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见到纪慧娴便朝她行了一礼。
兰花身后还跟着一位颇有些面熟的丫环,她手里捧着几册书集。经过纪慧娴身边时,纪慧娴往最上面的书集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的字迹熟悉,却是同纪华荣这阵子来,一直捧在手上看的那些手抄册子上的字一样。
纪慧娴回过神忙朝那丫环看去,想再看清容貌。却见她跟在兰花身后正要进纪华荣的屋子,却只得看了个背影。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日里刘氏却又进了纪慧娴的屋子。她神情有些憔悴,见到纪慧娴便就开了口:“请姑娘帮帮忙,到老夫人跟前说说好话,让娟姐儿出来吧,她也知错了。总这么禁着足,若是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的。”
杨妈妈听了这话,忙开了口:“刘姨娘这是进错了屋子吧,这里的可是姑娘,又不是夫人。你这番话应该对夫人说去,姑娘一个小女儿家,哪里能管这些事情?再说,姑娘为了这事也是受了牵连也责罚了的。”
刘氏抹了抹眼角:“我只是个小妾,夫人那里说不上话,老夫人那里更是不得脸。姑娘可不一样,她是府里正经姑娘。夫人那里疼惜着她,就是老夫人也是爱护的。她说出来的话,自有份量。”
“姨娘这话错了。老夫人虽是爱护姑娘。可她老人家却是极公正分明的,若是犯了错的,那是谁求情也没有用。”杨妈妈没有好气的又道:“姨娘你不会是没安好心,明着让姑娘去求请,实际却是又让姑娘爱罚吧?”
刘氏听了这话,猛地摇头:“我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妈妈莫要误会。”
“没有最好,如此姨娘便先回去吧。日后有什么事找夫人说去便就可以了,来找姑娘算什么呢。免得让人说姨娘,做事没有分寸。”杨妈妈不待见刘氏,说起话来也不留一丝情面。
刘氏有些不甘的出了屋子,纪慧娴见状便唤住她道:“姨娘,娟姐姐如今是养在母亲屋里的,她的事少不得是夫人去走动。姨娘这样做,却是会让人误会的。”
刘氏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阵发白,走出屋子的脚步都有些不稳了。纪慧娴倒是好心提醒,看样子却是让她误会她下井落石了。
杨妈妈便道:“姑娘不用可怜她,这么多年来,她可是从来都没有体恤过姑娘一次的。”
刘氏前脚刚走,采吉便神色紧张的进了屋子:“姑娘,方才老夫人屋里传来话,说是将军夫人逝世了。”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还是猛地有些难过起来。还在眼前晃动的人就这样没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这么快呢。”纪慧娴轻喃道。
杨妈妈见纪慧娴如此呆住,以为她吓着了,忙安抚道:“从病重的消息时传来,便就能猜到此事也就这几日之间的了。姑娘快喝些茶,压压惊。”
将军夫人去世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大家在感叹将军夫人李氏年纪轻轻便离去的同时,也就已经开始讨论杨将军再续弦之事。
纪慧娴与杨将军之事没有传出来,虽有人在心里揣测着,但没有确定之事作不了准。于上,有心之人已经默默开始为自己打好了算盘。
孩子在过年时离世,如今李氏又逝世,似乎这个流年对杨将军是特别的不好。但命该如此却也无法改变。对杨将军的不幸,宫里也是百般安抚,官家颂了教旨,却是追封李氏一等诰命。
再大的殊荣又有何用?纪慧娴听了此事,心中感慨,人已经不在,这些身外之物却是无关紧要了。
似乎连老天对杨延昭的遭遇都很是难过,李氏出殡的那日里天下起了雨。也不是很大,但就是缠缠绵绵的没有个停。水气混着泥土气息,粘在人的身上,让人全身都觉得湿湿的,很不舒服。
将军府里对李氏的丧事,没有大操大办,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但出殡那日里还是请来了庙里的师父,整整一十八人,护着李氏的棺椁,念着经文,让李氏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怎么也算是熟识之人,纪慧娴打算去送李氏一程。回头跟韩氏说了一声,然后便出了府。在后门,林碧华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们前几日通过信,说等李氏出殡之日一块结伴去送行。
纪慧娴上了林碧华的马车,两人却是往城外而去。李氏安葬之地,便是离城十多里的地方。听说站在她坟前,却是正好能遥看到白月庵的那座山头。
林朝文也是来了,他早早等候在城外官道边的一个茶棚里面。茶棚里已经聚拢了不少的人,有些跟林朝文是一样的目的,为将军夫人送行。
也有的只是行脚走夫,见到这么多人,细问了下,知道是李氏出殡之日,便也合着感叹了一番,也不再急着进城了。也有些粗俗蛮夫,却是暗吐了一口口水,嘀咕着晦气。
林朝文一直站在棚子边上,青色的衣裾已经被棚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溅湿了不少。但他似未所查,只是一直在外边站定,抬目望着城门的方向。直到看到一辆熟悉的朱色马车后,嘴角才轻扬上来。
这时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走了上来,却是林朝文的好友韩子康,他拍了拍林朝文的肩膀:“进来坐会吧,世子也一直在,你就在这外边,也太无礼了些。”
林朝文却是不答,盯着那辆马车渐渐行进,然后看着马车停下。再看着自家妹子下了马车,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她身后那娇小的人影身上。
直到看到纪慧娴的身影,他才松了一气,忙打伞上前,接林碧华与纪慧娴进来。
韩子康看到这个情形,在边上取笑道:“朝文就是爱护自家妹子,这不顾自己淋湿,却是要看到人才放心。”
林朝文听了这话只是一笑,并未作答,引着林碧华与纪慧娴朝早已经定好的位置上走去:“喝些热茶吧,莫要着了凉。”
纪慧娴便就又看到了赵玄熙,他只是端坐着,一手放在桌案上,一手正捧着茶盅在喝茶,对纪慧娴与林碧华的到来,只是抬了下眼皮,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倒是坐在一边的韩灵秀亲热的拉过纪慧娴的手,让她坐了下来。
众人并未说笑,就连寒暄的话似乎也无心多说。毕竟今天这个日子不适合说闹,众人闷头喝着茶,不时往官道上看去一两眼。
在等待的过程中,纪慧娴不时用眼角偷偷看上赵玄熙几眼,只见他坐姿挺直,双目幽深,却是比同行的两个少年来得要有气势。
真真是极像的,纪慧娴心里轻说了一声。读书时,便会偷偷这样打量林今峰,真是越看越爱,直到就算时间过去再久,也磨灭不了对他的感情。对他的执念,如今移到了赵玄熙的身上,对眼前这人,她承认她是喜欢的。这一世,与他的牵连定要有个结果。不然,若又再死去,她定对这人会有遗憾的。
纪慧娴垂下目喝着茶水,待喝完后再抬头,便看到赵玄熙不细经意扫过韩灵秀有些嫣红的脸庞,深沉的目光刹时变得热烈灼灼。
这不是纪慧娴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目光了,似乎这样的目光是专为韩灵秀而有的。她想到这个,心便微紧。就在这时,人群骚动了起来。
纪慧娴定下心神,往棚子门口看去。只见阴沉的天空似被一道锋利的刀锋撕裂,一道绚烂的光芒从空中而下。棚子的阴暗瞬间退去,就连雨声似乎都小了不少。
那光芒是从进棚的那道身影上散发出来的,他身穿白色直裰对襟长衫,眉目俊郎,每走一步,就把人的目光都往他身上吸了进去。
“班遥公子。”人群中有识的他之人,惊呼了一声。
“是他嫂嫂的出殡之日,他不跟在出殡人群中,怎么会来了这里?”
“杨将军只请了念经的和尚,其他人等却是未请一个。再说,听闻他与将军兄弟情并不深,所以才会来此吧。”
“也算一表心意了。”
纪慧娴听着身边之人议论纷纷,却是也明白过来了。
而班遥公子杨延庭对这些议论佯装未听到,对朝他打招呼之人却是笑脸相迎,他那张如春风让人舒服的脸庞,却是与这里大伙肃穆着的脸的神情都不一样,他笑得很是耀眼。似乎在这里等待的不是丧事,而是天大的喜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