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家中。
薛肃和寻欢在厅堂等了片刻,等里正处理完其他村人的事情,才道明来意。
“你们要把整座山都买下来?”里正喝了口粗茶,诧异道。
薛肃点头:“手里有些闲钱,便想多置些田地。”
里正刚要应承,忽见他媳妇悄悄探进头,朝他招了招手。
这个婆子,不知道又有啥事,里正揉了揉额头,歉然道:“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出了门,就被郭氏扯到了另一间屋子。
“你到底想干啥,人家还等着我哪!”里正把袖子从郭氏手里拉出来,皱眉低声道。
郭氏凑到他跟前,刻意压低了声音:“老头子,那山里该不会有宝贝吧?这才多少日子,他们就攒够钱准备买下整座山了!”定是从那五亩地里得了好处,才迫不及待想把剩下的也收入囊中。
里正瞪了她一眼:“荒山野岭的,能有啥宝贝,我看是两个孩子真心想大干一场呢,瞧薛肃累得,都瘦了一圈。至于买地的钱,上次薛肃不是猎到一头豹子,连着平时的积蓄,拿出百十两银子,也不是啥困难事。”上次只买了五亩,大概是想先试试,现在来买山,应该是觉得前途不错,唉,庄稼人只要勤奋肯干,再有些头脑,日子保管错不了。
郭氏觉得里面有蹊跷,她手头也有六十两银子,要是那山上真有宝贝,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薛肃二人吃独食。
“老头子,说不能说的那么绝对。待会儿你们量地的时候,我也跟上去瞅瞅,真有奇特的地方,咱们也买几亩……”
“胡说!”里正低喝道:“不管那山有什么妙处,都是薛肃先看上的,你搀和什么!”早不买晚不买,偏要跟人家抢着买,若是让村民知道了,会怎么说!
郭氏见丈夫连番呵斥自己,想到以前受的那些委屈,也怒了,红着眼圈道:“你个死老头子,整日骂我贪小便宜,要不是有我,咱家能买那么多的地?要不是我绞尽脑汁攒钱,四郎和几个孙子能去镇上读书?如今四郎参加秋试,若是中了举,明年开春就得去京城,又是一笔大开销,光凭你这把老骨头,你让他走着进京啊!”京城可是销金屋,衣食住行,啥不得要钱?
里正哑口无言。
这次杨四郎去府城秋试,就带走了二十两银子,真若祖宗保佑中了举,明年去京城,各项花销的确是个难题。
“罢了,你想去就去吧,别惹事就成。”里正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厅堂。他觉得山就是荒山,既然媳妇有猜疑,不妨让她亲眼去看看,也好趁早死心。
写地契之前,先要量山。
里正喊来几个帮手,每人手里拿着一把被他们称为耒的东西,看起来和犁头有些像。
一耒长六尺,定做步,长百步宽一步的土地,面积为一亩。
十来号壮丁浩浩荡荡地往北山走,惹得不少村民瞩目。
“看这个架势,是要去量地啊,薛肃可真有钱!”有聪明的妇人猜测道,回头瞥见李氏母女,心中一动,朝那边大声喊:“哎呦,春梅娘,薛肃这是要努力攒钱娶媳妇呢,春梅可有福了!”
薛肃同李氏母女闹崩的事情,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杨家村,她这样一喊,周围立即爆发出嗤笑声。
春梅羞得不敢见人,低头跑回家了。
李氏气得直咬牙,尖锐回骂道:“哪个烂嘴的在那放屁!他薛肃买地不买地,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嘴烂眼睛也瞎,没看人家旁边跟着个骚狐狸啊!”
薛肃一行人已经走远了,但是李氏声音大,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那因为自己的骂声而停下来的队伍,李氏得意一笑,正要转身回家,眼前绿影一闪,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人就不受控制地仰面倒了下去。
周围好像有人尖声大叫,也有幸灾乐祸的嗤笑,可是那些似乎都距离她很远,李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她昏黄的眼珠子动了动,眼前慢慢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的俏脸……
“你,你……”李氏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寻欢说不出来。
寻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李氏,指着她旁边的一颗大黄牙道:“看见没,以后你要是再骂我,我听到一次,就打落你一颗牙,你要是不在乎这几颗牙齿,那就继续骂吧。”一次两次她可以忍受,可李氏若是将她的容忍当成懦弱,再三骂上门来,那她就露两手给李氏瞧瞧,老虎不发威,还真给把当病猫啊!
最后警告地瞥了李氏一眼,寻欢拍拍手,旁若无人地回到了薛肃身边,“薛大哥,咱们走吧。”
薛肃环视一周,发现村人都围着李氏指指点点,并没有意识到寻欢超出常人的速度,稍稍松了口气。
里正咳了咳,示意大家继续上路。郭氏偷偷瞄了寻欢几次,神色有些复杂。
到了山上,薛肃同里正等人去量地,寻欢跟郭氏走在一起,这个老女人,自打进山后,两只眼睛就骨碌碌直转,东瞅瞅西看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呢。
山是从下往上量的,快到日落时,众人终于走到了山顶。
层层野树后面,一片宽敞平整的土地立即映入眼帘。
郭氏瞪大了眼睛,几步跑到那边,望着排的整整齐齐的果树苗,还有地上郁郁葱葱的草莓秧,惊道:“薛肃啊,这些都是哪来的啊!”
果树她不认识,可那五亩地的草莓,来年春天能卖不少钱呢!还有这开出来的山地,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树根杂草,平平整整,深褐色的泥土,看着就喜人!还说没有宝贝,这座山就是宝贝,开荒之后,直接能变成了上好的土地!
薛肃和里正在远处安排量山,没有听到她的惊呼。
寻欢接口道:“都是我们在深山里找到的,这些是苹果树,长在一片山坳里,密密麻麻的,我们先移了这么多过来,剩下的等整座山都开完了,再继续搬过来,足有两百多颗呢。下面的草莓您认识吧,是我表哥上次猎豹子时,在豹子洞附近发现的,我们连夜都挖了过来,怕那边还有豹子出没,就没敢继续找了,您也知道,豹子凶猛,上次我表哥也是九死一生。”
苹果树三年结果,她这几日又把果苗催生了一年,反正这边没人知道苹果树的生长情况,就算杨二狗看见这些稍稍变粗的果苗,也不会感到奇怪。她手里还有两百多粒苹果种子,到时候都催生到同等程度,也就合了现在的说法。若是有人信了她的话,自己去山里寻找,她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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