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南面?”符云想一愣,随即走到挂着的地图前,手指顺着一条弯弯扭扭的黑线划过,看到黑线竟延伸至南蛮时,心里蓦地一沉,脸上却已然平静至极,只听他沉声吩咐道:“立刻召集所有将军到大厅议事。”
“这条峡谷名叫死亡谷,长达千里,常有珍禽猛兽出没,谷内布满瘴气,因此人烟罕至。这次狄夷选了这条峡谷绕道至南蛮,想来是做好了各种应对的,更甚至他们早和南蛮勾结在一起了,若是这样,从南蛮经楚地、越地,不出两月便可直抵金陵,到时纵然各地大军赶去救援,只怕也回天乏术。这计策不可谓不高。最糟糕的的是如今陛下要御驾亲征,从我们收到消息时算起,朝廷的大军估计已经出发了近十日,赶是赶不上了,而狄夷的人马也行至上百里,拦截更是来不及,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符云想就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作了详细解说,大厅内一片沉默,众人纷纷低着头,似在思索。
良久,侯勇抬头,看着符云想有些迟疑道:“在这样的境况下,只有出现以下两种可能,才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一种是陛下在狄夷军到达之前拿下南蛮,另一种是我们找一条捷径,走到狄夷的前面,拦截他们。”
“南蛮那地易守难攻,就算刘和文兵力不足,也能勉强支撑两个月以上。”符云想否决了第一种可能。
“那就只剩第二种了,可从北疆到南蛮还有捷径可循吗?”出声的是李副将。
符云想盯着地图没有说话,半晌后,他指着峡谷旁的山脉道:“这山叫什么?”
众人摇头,随即便有人出去找了位北疆驻军里的老兵过来,得知那山叫麋鹿山,因为攀爬的石壁太过陡峭危险,能上去的只有当地山民里的寥寥几人,不过山上植被丰茂,飞禽走兽较多,上去一次的收获能够山民半年的生计。
“若我们直接从麋鹿山走,翻山越岭而过,能赶到狄夷军队的前面吗?”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不已,直接从山林穿过自然会缩短许多路程,但相对的,会遇到什么危险都不可知,但那担心也只是刹那的事,随即在座的人脸上皆露出跃跃欲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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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容华率领金陵的三万精兵和从楚地、越地抽调的两万兵马踏上了南蛮的地界。
南蛮地处西南,境内多山地丘陵,植被茂盛,气候宜人,但一到冬日,便会大雾弥漫,久久散不去。更重要的是山里道路崎岖难行,许多时候连马都难通过。
这日,天气难得的晴空万里,主将江固建议寻一处高地安寨扎营,整顿疲惫不堪的兵马,顺便派人查探一下离有“南蛮大门”之称的禹城还有多远,容华采纳之。
此次亲征,容华为避免太后的阻扰,从下令到出发总共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来准备,很是仓促,幸好朝中有方怀安几位老臣,粮草问题和朝中的事宜倒不用他担心。而军中他用了曾跟随过护国公符元平的老将江固挂帅,此人于计谋上或许稍有逊色,但胜在一个“稳”字上,他观察细微,善于筹划,一旦找准了敌人的弱点,必会一击即中。这样于稳中求胜,是在这种敌情不明的状况下能做到万无一失的最好方法之一。何况他还带有一众年轻将领及官员,这些人年轻有活力,锋芒正盛,实该给他们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经过多方查探,营地选在一个山脚下,山背后是万丈悬崖,山前面五里处便是禹城,左边是一条小溪,右边直通楚地,如此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休憩几日后,将士们均已恢复体力,士气正足。当下,容华召集众人商量攻城一事,江固对此表示赞同,其他人也无异议。
第一日,大军摆好阵势,为鼓励士气,容华亲自擂响战鼓,江固上前叫阵,奈何禹城守将坚守不出,概不应战,无果。
第二日,依旧如此。
第三日,众人耐性已无,纷纷叫嚷强攻,容华到底年轻,于是下令傍晚进攻。江固心知不杀杀他们的锐气,是不会罢休的,便没有阻拦,同时保持沉默的还有谢允。
天色将黑时,大军发起进攻,奈何禹城的守城士兵只守不攻,每次大军将要靠近时,便会被火箭、大石等逼回来,如此几番,只得收兵。
之后接连几日,皆是如此。
容华也从最初的烦躁到后来的气馁再到现在的平静。这晚,他站在营地不远处看着前方的禹城,只见城墙上灯火点点,士兵交替巡逻,井然有序,不禁怅然道:“江将军,你说这禹城难道就没有办法攻下吗?”
“有!”江固答道,“禹城虽两面峭壁,固如金汤,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城内的用水皆靠城外的这条山溪,只要我们牢牢守住出口,切断他们的水源,少则十日多则二十日,定能不战而胜。”
“这‘南蛮大门’果然名不虚传,简直就是上苍专程赐下的屏障啊!”容华叹道。
随即又想到,当初云想是怎么越过这道天然屏障降服南蛮的呢?下次见了他一定要问问。
这样一等,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中旬,根据近几日的观察,禹城的守城士兵在士气上较之前明显萎靡了不少,隐隐有了躁动之意。江固传令下去,让人加强戒备,小心他们突围,尤其是晚上。
因此,连着几夜,营地内都灯火通明,气氛紧张。
出了营帐,外面值夜的士兵来回走动,谢允有一瞬的茫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天上的明月被乌云遮住,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颗繁星洒着暗淡的光芒,莫名地,他眉心一跳,隐隐觉得似有事情要发生。望了望禹城的方向,只见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容华的营帐。
他进来时,容华正在向江固请教历史上著名的战役,一人讲得详细,一人听得认真,远看去,就像一对普通的师生般和谐。
“陛下!”谢允行礼道。
“谢允啊,来,陪朕一起听。”容华热情的招呼道。
谢允上前坐下,却有些心不在焉,江固似是看出来了,问道:“怎么,有心事?”
“你们不觉得今晚有什么不同吗?”他蹙眉说出自己的感受。
容华和江固对看一眼,同时问:“什么不同?”
谢允摇摇头,“不知道,只是有些不安。”
容华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没事,你太紧张了,早点回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又谈论了会,几人才散去。
许是受谢允的影响,容华心底也隐隐有了些许不安,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子时左右方才渐渐入眠。
可不到片刻,便被一阵兵器相撞的的声音惊醒,他迅速翻身坐起,披了件外衣便匆匆出了营帐,只见外面一片混乱,亮如白昼的夜空下,刀枪声,杀喊声,乱作一团。
突然,他眼前一花,脸上似溅了什么东西,还是温热的,抬手擦了擦,拿下一看,他不禁连连倒退,心内翻腾不已,恶心的直想呕吐,那鲜红的血液,黏黏糊糊的,还散发着浓浓的腥味。原来战场就是这个样子的,充满鲜血和杀戮。
“陛下,您受伤了?”谢允看到他满脸鲜血的站在一旁,惊得魂飞魄散,不由失声叫道。
容华回过神来,看着他摇摇头,“是别人的!”神情有些呆愣,只一双眸子显得格外璀璨明亮。
不一会儿,江固提着染满鲜血的刀走了过来,跪道:“臣安排不力,惊了圣驾,罪该万死!”
容华用袖子抹干净脸上的血迹,上前扶起他,“朕没事!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放心,第一次的突围已被打退,暂时安全了。”
“第一次?难道还有第二次吗?”容华不解。
江固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镇定,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眸子里更是不见半分胆怯,身体站得笔直,显得胜利在握,成竹在胸。
“陛下若是担心,不如微臣派人送您到安全的地方,等战事结束再回来?”
这话若在平时,定会惹得容华雷霆大怒,但此刻,他却无暇去分辨江固的话语里到底是真诚多还是讥诮多。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虽极力镇定,但内心早已惶恐。如果换成云想,一定不会如自己这般没用。他如是想到。
“你忙你的,不用管朕。”
江固看他一眼,脸上似有赞赏闪过,然后唤了几个士兵过来保护容华,便一头扎进了混战中。
这一战,持续到寅时才结束,留下满地的断肢残骸,那一具具尸体的死相千奇百怪,却无一例外都穿着战甲。
容华一眼看过去,满心悲凉。没受伤的战士们已经在清理战场,四周又安静下来,若不是亲眼见到那一场激烈厮杀,真会以为是自己做了场梦。
隐隐约约的,又听到了喊杀声,容华摇摇头,暗笑自己竟产生了幻觉。
“陛下,山后面似有异动!”江固走过来皱眉禀道,眼中写满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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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一点,由于时间关系我先发上来,后面的你们明日在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