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鸨迎进红鹤居的四人正是杜明嫣一行人。
银面人是小黑,仆役是华儿,黄裳人是宋绿杨,紫衣人则是杜明嫣。
此刻,杜明嫣大大咧咧地对老鸨道:“我今日来这儿,就是跟着杨大哥见识一番,听说你这儿有个新来的姑娘?倒让她出来见见我们!”
宋绿杨心中窃笑,脸上却严正言辞地道:“是啊,我们这儿可不差钱。”
老鸨有些头痛,今日怎么提出这种要求的人这么多呢?
她只能赔笑着对众人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今日是要拍卖的。”
宋绿杨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嘴角笑意却不减:“拍卖?”
老鸨“啊”了一声,细细地给四人讲解了一番。
这些话三人都从小黑那儿听过了,可还是有些忿恨难忍。最后还是杜明嫣勉强地格开宋绿杨和华儿主仆二人,对那老鸨道:“既然如此,那你给我们找间包厢。”
老鸨松了一口气,赶紧笑容灿烂地将四人送进了二楼的一间包厢。
待到老鸨离开,宋绿杨的目光陡然阴冷下来。
杜明嫣被她这目光吓得心里咯噔一下,不敢询问,也只好装没看见。她看向小黑,问道:“你有准备吗?”。
“红鹤居把守严密,小人孤身闯进去恐怕不行。”小黑轻声道,“不过……”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杜明嫣:“这里是三千两。”
“三千两都够赎身啦!”杜明嫣带笑,心中却警惕地将银票推了回去。
小黑笑道:“小人也不舍得将这些银票送给这间青楼。”
杜明嫣一愣,疑惑地道:“你的意思是……”
“虽然直接闯进去带走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我做不到,不过扫空这儿的银票还是不难的。”小黑笑了起来,“刚刚拿走的。”
杜明嫣白他一眼:“你可真是……”却终究还是失声笑了出来。
宋绿杨高兴起来:“这样的话,不就可以直接把人带走了吗?”。
小黑摇摇头:“那样会很麻烦,需要文书和身份。而且青楼最擅长的就是坐地起价,不抬出点背景,她们绝不会轻易放人。”
杜明嫣点点头,她正是担心这一着,才会教小黑做些另辟蹊径的方式。
比如这一回。
“待会儿便请杨公子不要吝惜银钱了。”小黑笑了起来,透过一层坚硬的银色面具,听起来尤为古怪。
杜明嫣不以为意,只当是这面具的问题。
没有多久,夜色渐深。
红鹤居的客人也全都来了,就为了今晚这一场盛宴。
老鸨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满目都是金灿灿白花花的金银。
小黑守在包厢门口,把想要进来的人都挡在门外。
对其余姑娘,杜明嫣和宋绿杨的心情无疑是矛盾的。
她们既恨她们甘心堕落,却也知道她们要的只是一条活路。
在这样矛盾的人生中,她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与其忍耐着见她们,心中反而生出同情,倒不如干脆不要见。
过了一会儿,丝竹管弦声响起。
整座大厅里都流淌着美妙的歌弦声,昭示今夜痴狂即将拉开帷幕。
“各位大爷一定都等不及了,那么今日的主角,我们便将她请上来!”老鸨站在二楼,杜明嫣她们的包厢对面,那儿布置了一个红色的擂台。
一浑身红纱的少女在四个婢女的搀扶下走上前台。
她的眼神中满是凄惶与惊恐,但远远地根本看不清晰。
这个害怕的女孩子,便是款款。
她知道自己今夜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不想做。可是,刚刚才被皮鞭抽打过四肢的她,实在太恐惧了。
比起那样的疼痛,也许今夜的事情……咬一咬牙,也就过去了吧!
款款试图说服自己,而她也成功了。
曾经无数沦落风尘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说服自己,当心灵选择了委曲求全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凋零。
然而款款的好运,便是她有一个名叫于心吟的朋友。
上一世,于心吟拯救了她,这一世,也是于心吟令杜明嫣起了心软的意念。
杜明嫣矛盾地看着那惊惧的少女,心中想的是曾经见过的款款。
那个款款,是天真活泼的,手脚伶俐的,笑容灿烂的。
但绝不是这样的。
她的重生,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
杜明嫣的心惊颤了一下。
“三十两!”
“五十两!”
“一百两!”
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这样的价钱还不够让老鸨满意。
她使了个眼色,站在款款身旁的一个婢女便伸手拉扯掉了她披着的外衣。
外衣拉开以后,款款便露出了白花花的胸口,这风景让大厅的客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鸨此时才笑眯眯地道:“这般尤物,各位大爷不想要吗?”。
“三千两!”二楼包厢里,一个愤怒的声音大声响起。
老鸨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声:“三千两?”
许多嫉妒的目光都看向了台上的款款。
第一夜便卖出了三千两,那么今后便注定她要被抬上了不起的高度,说不起,还将是她们竞争花魁的有力对手。
然而,款款的眼睛里没有感激,没有骄傲,仍旧只有恐惧。
“还有谁要和我争吗?”。仍旧是那个声音。
鸦雀无声。
许久以后,才有一个商人试探着说了一句:“三千两?”
包厢里的人却误以为这是在和他打擂台,当即厉声道:“五千两!还有谁?”
老鸨简直喜不自禁,看着款款就像看着一座金山。
“五千两……五千两!”老鸨的声音几乎在发抖了。
这下,大厅里没有人敢讲话了。
开玩笑,台上那女子也就中庸之姿,不知道谁在发神经花五千两买这女子的第一夜?还是,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长处?虽然也有人生出龌龊的想法,不过终究没有人敢拿出同样的五千两来陪这人疯。
“五千两!”老鸨喜气洋洋地念出了这个数字。
“把那外衣给我披上去!”似乎带着一些独占感,这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是是……”老鸨赶紧让那婢女把外衣给款款重新披了上去。
然而款款的双眼里,只有浓烈的迷茫,她几乎是摇摇欲坠地跟随身旁的四人走到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