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步家。步津澜刚刚和安毅然通完话,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让他激动的情绪无法平静。虽然只是个猜测,但却给了他无限的希望。他觉得这些年他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每天晚上他都无法正常入眠,一闭眼就是岭北愤恨悲伤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可他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当年如果不是他的当机立断,步家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岭北的冤情也将永远没有昭雪的一天。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和他斗了半辈子没有占到半点上风,却不想把目光转向了他的岭北,在他稍不留神间剜去了他的心头肉,让他尝到了老来丧子“人生三大痛事”之一的滋味。
他犹记得最后一次见岭北的情景,那样一个昂扬男儿哭得涕泪涟涟。他说他最对不起的是妻子,他原以为年轻时为家族建功立业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有的是时间补偿欠下妻子的情。可是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步家更是把他推上了断头台。
他说他不怪父亲,因为他知道父亲已经为他倾尽所有。他要父亲转告妻子,他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让她无论如何要把孩子养大,他要他的孩子将来为他沉冤昭雪,更要为步家揪出幕后的黑手。
他走的时侯是那般的不甘心,投向家的方向目光里透着满满的不放心,因而在全身僵硬的那一刻他仍然大睁着双眼,是的,他死不瞑目。
这些形象镌刻在步津澜的脑海里,心灵里。所以他才有力量去隐忍,隐忍汪银根的得意张狂,隐忍儿媳的怨恨误解。他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可是他没有倒下,他也不能倒下,孙子孙女还流落在外,岭南还没有真正坐上家主的位置。
董安培进门的时候,看见老伴一脸泪痕状似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前说道:
“老头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不能老是这样糟践自己。”没想到步津澜呵呵一笑,扬声说道:
“谁说我心里苦?我今天是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快把岭北叫回家,我有重要事情和他商量。”董老太太心里一酸,有多久没有看见老头子笑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听见他低声呜咽,独自一人时她常见他面壁无语。这些年他过的痛苦,她比他更痛苦,因为她还要日日为他揪心。
没过多久,步岭南走进父亲的卧室,“爸,您找我?”步老爷子点点头,“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您放心,绝对没有问题,鉴定科的那位是我的至交,没有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就等着后天的家族认亲会了。”步岭北停顿了一下,
“嫂子的病情这几天突然加重,恐怕……”
“无论如何都得让她参加。”步老爷子毫无商量的语气让步岭北愣了一下,“她的脸因为当年医疗技术问题,做了整容后留下许多后遗症,要靠吃很多药才能控制住,身上的伤痕也是处理的不彻底,经常疼痛难忍。”
“我知道步家欠她的太多了。这件事完了以后,你就把你嫂子……她现在叫什么?”
“韩清。”步岭南立刻回答道。
“哦,把韩清娶回家,正式给她个名分。”步岭南吃了一惊,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爸,这样不好吧?先不说嫂子同不同意,依萍她心里肯定有想法……”
“她有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天到晚在外面作的还不够吗?你还好意思护着她?”步老爷子一提到这个儿媳就心里堵的慌,“要不是步家在天唐还有些身份地位,你以为她会留在你身边?”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
“她和韩清比,差远了。”步岭南低下头半天没有说话。依萍在外边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道,但自己这些年让她空担着妻子的名声守活寡也是事实。一个男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心里不屈辱是不可能的。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已是一脸平静。
“我没有问题,就是怕依萍会闹,嫂子想不通……”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可以放弃一切。父亲为这个家已经熬尽了心血,他还有什么理由再让父亲为自己的事心烦。
“依萍那个女人要是敢说什么,我就把私家侦探查到的资料扔给她看个明白。”步岭南听了父亲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父亲很早就在策划这件事了,连他身边的人都被算计在内。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至于你嫂子,她心里只要有孩子就什么都不会计较。”步岭南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
“我明白了。”
“亲子鉴定的事那两位没有动手?”老爷子转动轮椅,想要到院子里转转,步岭南急忙上前推着,听见父亲的问话,脸上现出嘲讽的神情,
“二叔和三叔要求亲子鉴定中心由他们来定,他们以为在司法鉴定中心我就无法介入,哼,他们哪里知道那里的中心主任是我大学时的至交好友。”步岭南撇撇嘴,
“就是天唐其他两家鉴定中心我也全面打点好了,他们想插手已经晚了。从现在起,他们想内外联手操纵步家已经不可能,我不会再让这个家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
“好,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慰,步家必须要有所改变了。”步老爷子看着天边的晚霞,无端生出一份悲凉,步家的改变他还有机会看到吗?
“你安伯伯打电话来说,怀疑简红没有死,身边还有个女孩……”
“那个贱女人,我一定要抓住她让她碎尸万段!”步岭南咬紧牙关,激动得地握起拳头。
“莽夫一个!”老爷子大声呵斥,“刚刚谁夸下的海口,要让步家不再被动挨打?遇到事毫无定性,还谈何其他?你哥哥当年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有数吗?别说这事还没有确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都要给我沉住气!”看见儿子脸上愤恨不平的神色,老爷子缓和了语气,
“这些年来,我们哪一次赢了汪家那个王八蛋?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心太急露了马脚。这次先让你安伯伯调查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们要把精力都用在沐情沐恩认祖归宗这事上。这件事要大张旗鼓的办,把汪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才能让你安伯伯放手去调查那件事。”老爷子说到这里,目光转向天边的夕阳,
“如果这件事属实,你哥哥冤情昭雪的日子就不远了,我也可以……”老爷子突然停下话头,步岭南眼眶一热,心里明白父亲要说的是什么话。
“爸,您不能太偏心,您为哥哥昭了雪,也应该为我做好后盾,我没有您根本斗不过那两个心狠手辣的叔叔。”
步老爷子抬头看看身前的二儿子,自从岭北去了以后,他的整个心思都用在家族复仇上,对岭南没有关心过。而这个儿子将来也要和岭北一样为了步家呕心沥血,他的目光不觉变得慈祥起来,
“好,父亲答应你,把你扶上马再送一程。”只要还能等到那时候,老爷子在心里默默说道。
京城豪宅内汪银根正一脸阴沉的听着郝连英的汇报,“明天步家就要召开家族会议,听步津梁说,亲子鉴定已经出来,确定是步岭南的种。”
“确定步老顽固没有动手脚?”
“步津梁两兄弟定的鉴定中心,而且全程陪同,作假的可能性不大。”郝连英知道汪银根的心情很糟,可是有些话他不会因为他的心情就不说,这也是这么多年他能够得到汪银根欣赏的地方。
“步家兄弟明里暗里见过那两个孩子好几次,不论是长相还是秉性都和步岭南很相似,而且孩子们与他的亲密程度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两个孩子是步岭北的遗孤?”汪银根脑中突然跳出这个念头。
“不可能。一是孩子的年龄对不上,步岭北死了一年后那个女孩才出生,就是遗月复子也不会是他的种。而恰巧那一年步岭南经常外出不在家,因为这个他妻子霍依萍还和他闹过一阵子。二是步岭南情妇韩清,也就是那两个孩子的母亲,和步岭北的妻子辛洁从长相到性格也没有相似的地方。这些情况步家兄弟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他们筹划了这么些年,一直以步岭南无子,不符合步家家主继承人条件,才把他拉下家主的位置,如果有一线的可能又怎么会甘心拱手相让?最关键的一点,当年步津栋火烧步岭北住宅时,辛洁母子在大火中死亡可是他亲眼所见。”
“这么说,那两个小混蛋真的是步老顽固的子孙?”汪银根眼中的阴毒让见惯了江湖的郝连英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深夜,北京郊区某座山上的一个墓碑前,一个男人轻轻抚模着墓碑上的字迹,喃喃自语着:
“晓彤,你不要着急,再耐心等几天,爸爸会让你满意的。”说话间,男人开动了墓碑上的一个机关,缓缓的,墓碑后闪出一个石门,开启石门,里面别有洞天。
精雕细琢的石壁金碧辉煌,高贵奢华的设施眩人眼眸。穿过长长的甬道,男人在迷宫一般的石屋中不停穿梭,终于,他停在一个形似客厅的石室门前,开动机关打开石门,一个一脸邪恶笑容,长相俊美无双的年轻蜡像男子端坐在沙发上,他身边是几个面貌表情各有风骚的美丽蜡像少女,或蹲或站或卧,全都环绕在那个邪恶蜡像男的身边。汪银根走到男子蜡像跟前,眼中透出无尽的宠溺神情,手不知不觉抚上蜡人的脸颊,“晓彤,爸爸几天没来看你了,你心里不会生爸爸的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