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北路进犯日军终于突破102团最后的防线,抵达大东门,与进攻大东门的日军会师。102团残部被敌军阻截在台南城北一座孤零零的高地上,继续抵抗。
与此同时,日军突破了小西门,前锋进入台南城,随即遭到张勋所部直属旅的迎头痛击,经过一天的战斗,将突入城内的日军驱逐到了小西门,但是,却无法迫使日军放弃小西门。日军在小西门站稳了脚跟。
至此,章军第一师对台南的外围防御,到了关键时刻。
巽方炮台已经完全被日军包围,大东门直接暴露在了日军眼前,日军的炮火击毁了大东门上所有的建筑,步兵向大东门和巽方炮台同时发起攻击。
大东门成为攻守双方争夺的焦点,在方圆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展开了残酷而冗长的拉锯战!
10月19日,台南攻防战进行到了第五天,台南城下,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死伤狼藉。
而在曾文溪一带,却是一派宁静。
四天前,第二师团所属第五旅团的一个联队,从这里发起攻击,很快突破章军在曾文溪南岸的防线,迫使章军防线后撤了二十里地,担负曾文溪防线的章军102团,在付出极大代价后,被日军分割包围在了曾文溪与台北城垣之间的永吉,与台南失去了联络。
102团被迫向台南以北突围,经过一场血战,102团突破了日军的包围圈,向东北方向转进,隐入了中央山脉的林莽中。
曾文溪一带再无章军,甚至连游击队的零星抵抗都没有发生。而在义竹和嘉义,却有打着章军游击纵队旗号的武装分子,频频向日军据点和运输队发起袭扰。南方军司令部从对方的武器装备人员构成上判断,这些所谓的章军游击纵队,是被打散了的台湾义勇军,也就是原台湾民主**队残部,他们为了虚张声势,打出了章军游击纵队的旗号。
所以,在占领曾文溪之后,台南北大门洞开,日军南方司令部要求各部,不要与这些小股武装分子纠缠,后续部队全力向台南突进,以集中优势兵力,从东、北两个方向夹击台南,争取在十月底,完成台南战役。
有确凿的情报显示,章军统帅周宪章困守台南城内赤崁楼,而台南已经处于日军四面包围之中,周宪章插翅难逃。
所以,尽管有情报显示,阿里山地区章军独立旅离开了玄月湖一带,向彰化转进,有攻击彰化截断日军后路的意图,而原先驻守在嘉义、太保的章军两个师,并没有被歼灭,去向不明,乃木希典反而愈发坚定了不顾后方,全力拿下台南的决心!
道理很简单,只要占领了台南,消灭了章军统帅周宪章,即便台南是周宪章精心设置的陷阱,这个陷阱也会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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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布在各地的章军即便还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又能如何?
更何况,日军一旦占领了台南,可以从安平港直接获取来自澎湖的补给,即便被截断了退路,也毫无危险。
乃木希典破釜沉舟,命令彰化、嘉义、太保、义竹日军,留下少数警戒部队,大部队全力向台南突进。
接到命令后,正在义竹的伏见宫贞爱亲王,率近卫师团主力,兵分两路,向台南急进。
早在八天前,近卫师团的第一旅团已经随乃木希典赶到台南,参加了台南作战。第二旅团则是依照司令部的命令,增援大东门。伏见宫贞爱亲王则是率师团直属部队,赶到了曾文溪一带。
曾文溪的战事早已结束,原本担负攻击任务的第二师团所部,已经前出到了台北城垣下,留下的少数警戒部队,近卫师团到达后,这些部队马上把阵地移交给了近卫师团,前往台南。
伏见宫贞爱亲王赶到曾文溪后,就得到乃木希典的命令,让他率师团部及直属部队停止前进,驻守曾文溪。
乃木希典这是有意把伏见宫留在曾文溪。在台湾,大日本帝国已经失去了一位亲王,如果伏见宫再出点什么事,乃木希典就不好向天皇陛下交代了。北白川宫能久亲王的死,导致了伊东佑亨的垮台,乃木希典不希望这样的事落到自己头上。曾文溪距离台南不远,表面上看,仍然属于台南战区,但这里的章军已经被完全肃清,伏见宫留在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但在东京大本营眼里,这位亲王大人仍然是亲临战场一线,显得很是英勇,这让天皇陛下很有面子。
不过,伏见宫本人却对乃木希典的好意并不领情。这位胖乎乎的师团长依旧穿着他的白色将军礼服,他希望他能以这样的盛装,以硝烟弥漫的台南城垣为背景,照一张写真发回国内,为了这张照片,他在自己的指挥部里,练习好了各种各样威武雄壮的姿态,随军摄影记者也给了他很多突出形象的建议,然而,他的一切努力,被乃木希典的一纸命令,化为了泡影。
这让伏见宫贞爱亲王大为光火,向乃木希典发出了强烈抗议。乃木希典对这位公子哥可以百依百顺,但在这件事上却是寸步不让,道理很简单,伏见宫的生死,牵扯到乃木希典的政治和军事生命,他决不能冒这个险。
伏见宫拗不过乃木希典,只得呆在曾文溪长吁短叹。闲来无事,只能在驻地附近信步游走,听着远处的枪炮声,借以消遣内心的烦闷。
深秋季节的曾文溪,河水清澈,两岸林莽墨绿,点缀着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颇有几分秀气。抛开台南激烈的战事不想,这里倒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伏见宫带着几个亲信幕僚和记者,沿着溪水,一路观赏,不知不觉走出了三里地,少佐卫队长带着二十名卫士跟在后面,见伏见宫越走越远,急忙跑了过来:“师团长请留步,再往前走就出了我军营地。”
伏见宫蔑视地看了卫队长一眼:“你很胆小!”
卫队长很是无奈,这与胆大胆小毫无关系,作为师团最高指挥官,不能随便以身涉险,更何况是无谓的冒险。
卫队长见无法阻止伏见宫,只得说道:“师团长如果执意前行,请稍等,我再调一个小队过来,在前面搜索前进。”
“这是我军的后方!”伏见宫斥道:“少佐先生,第二师团已经肃清了敌军,为我们创造了这宁静的风景,你不该怀疑友军!”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伏见宫怒道:“大日本帝**人,是用来打击敌人的,而不是用来保护亲王的!我很安全,你不要调部队过来,包括你们自己,也请离开这里!”
“什么?”卫队长瞪大了眼睛。
“在这个诗情画意的地方,军人和刀枪,是对美丽大自然的亵渎!”伏见宫说着,转向他身后的幕僚们:“先生们,古代文人墨客喜欢乘车而游,兴之所至,情之所归,我很羡慕他们的真性情,今天,我们是否也可以效法古人,来一个性情之游?”
那些幕僚,都是伏见宫从东京沙龙里带来的公子王孙,战争对于他们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性情之游,听伏见宫如此一问,纷纷叫好。
卫队长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群“文人墨客”,不知所措:“师团长,这里是战场……”
“这里早就不是战场了!”伏见宫喝道:“今天早上,我军已经攻入了大南门,台北城外,就剩下一个巽方炮台还在章军手里。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在赤崁楼上喝酒了!少佐先生,台湾即将迎来和平,请服从我的命令!回到军营中去。”
少佐无奈,只得带着卫队后退,却也不敢真的回到军营,而是在距离伏见宫三百米的距离上,远远跟着,又害怕伏见宫看见,只得沿着河边的草丛匍匐前进。好在那群“文人墨客”毫无作战经验,根本没觉察到跟在身后的卫队。
伏见宫带着七八个幕僚沿着溪水一路向西,眼前风清云淡,天蓝水碧,野花乱坠,好一派秋天景色,众人诗兴大发,吟咏不绝,不知不觉走出两里地,来到一个河湾上,河湾上是一片墨绿的丛林,一个幕僚拿出两瓶清酒,对伏见宫说道:“亲王阁下,此处正好饮酒做赋。”
伏见宫点头叫好:“不错,古人讲究兴致所归,我等就在此处饮酒作诗,只是,没有笔墨。”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幕僚笑道:“亲王阁下,在下早已想到,笔墨酒具,均已准备完备,只差亲王阁下的命令了。”
伏见宫大喜:“好,各位即可席地而坐。”
众人来到林子里,找到一块草地,幕僚们打开一张行军桌,摆上酒具和笔墨,斟上清酒,果然是风景如画,才思泉涌。伏见宫端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随即拿起笔来,即兴绯句一首,写到一半,忽听背后“卡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