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异人这一沉喝如同惊雷炸响,极有威势,就是黄石公也是吓了一大跳,脸色大变,想要为韩非说话,若有所悟,立时闭嘴。
而韩非仍是那般行尸走肉一般,无动于衷,脸色木然,眼里没有生气,冰冷冷的,如同万载玄冰似的,好象秦异人这骇人的大喝并不存在似的。
“君上,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秦异人眉头一挑,还想再训斥一通,就在这时,只听有人高声叫喊,只见荀子飞也似的冲了进来。
此时的荀子形象极为狼狈,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不整不说,还连脚上的靴子也丢了一只,一只脚有靴子,一只脚光着,这形象实在是令人无语。
荀子一向儒雅,形象极好,象今天这般令人不堪入目之事还是头一糟,秦异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了。
“呼呼!”荀子大口大口喘气,热汗淋漓,大滴大滴的滴落。
荀子刚进来,又有人冲进来,正是李斯和公孙龙子。二人比起荀子要好些,却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同样在大口大口喘气,只是衣衫整齐,更没有丢掉靴子。
“你们前来有何事?”秦异人问道,这三人必是有要事。
“君上,韩非年岁小,不懂事,还请君上不要治他之罪。”荀子忙为韩非求情。
“砰!”一向对荀子很是敬重的秦异人,今儿却是没有给他好脸色,右手重重拍在短案上,冲荀子冷声道:“他年岁小?你瞧瞧看,他已经十六岁了,还年纪小?你再瞧瞧他这样儿,还把寡人放不放在眼里?寡人今儿非治他罪不可了!”
秦异人这般冲自己发火还是头一遭。荀子一愣,大是不解,愣怔了一会,又要为韩非说情,却给李斯一扯衣袖,公孙龙子更是踩了踩他的脚背。荀子不解的打量二人,一脸的迷惑。
“君上,韩非披头散发,这是不敬。请君上治他之罪。”李斯上前一步,大声附和一句。
“你……”李斯是韩非的师兄,此时的他不仅不为韩非求情不说,还要秦异人治韩非的罪,这太令荀子失望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眉头一立,就要喝斥。
公孙龙子右肘在荀子的肋下一碰,把荀子到嘴的话碰回肚里了,抢着道:“君上,李斯说得不错,韩非衣衫不整。是为不敬,还请治罪。”
“你……”公孙龙子也要加把火,这令荀子彻底懵了,张大了嘴巴。不知从何说起。
“韩非无行,实为不敬,寡人岂能忍受?来啊,把韩非发配西域。交给蒙骜看管,让韩非好好学学礼仪。”秦异人眼中精光一闪。右手一挥,大声下旨。
“秦帝……”韩非又要说事,却是给李斯粗暴的捂住了嘴,使劲朝外拖。
韩非不住挣扎,想要摆月兑李斯,无奈李斯极是用力,他无论如何也是摆月兑不了。黄石公也来相帮,韩非的挣扎彻底无用了。
荀子对韩非这个心爱的学生极是欣赏,见他吃亏,就要前来帮忙,却给公孙龙子死命的抱住,荀子想要说话,却见公孙龙子不住冲他打眼色,只得把一腔怒火埋在心里。
铁鹰锐士进来,把韩非驾了出去,远远传来韩非结结巴巴的话语。很明显,他还要为韩国开月兑,却是因为说话不够流利,无法说得利索。
“都愣着做什么?还要寡人请你们喝酒吃肉?还不快滚!”秦异人眉头一立,大喝一声,如同雷霆炸响。
对于荀子和公孙龙子二人,秦异人极为礼敬,如此这般把一个“滚”字送给二人的事儿,还是头一遭,荀子直发愣。公孙龙子却是不住领命,拖着荀子就出去了。
望着荀子和公孙龙子的背影,秦异人脸上的怒气消失了,捂嘴一笑。
一离了上书房,荀子的怒气就发作了,冲李斯吼道:“李斯,枉为师瞎了眼,错收你为学生。你不念同门之情,不为韩非求情,却趁机落井下石,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李斯委屈得如同被壮汉轮了一百回的小媳妇,却是不敢逆荀子之意,只得道:“老师教训得是,学生记住了。”
“哎呀,你是发的哪门子的火?你这是冤枉李斯了。”荀子脸上泛着笑容,为李斯开月兑。
“我冤枉他?”荀子如同炸裂的火药桶似的,大声嘶吼:“我明明亲耳听见,亲眼看见,这还能有假?”
“行行行,我知道你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难道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就是真的吗?”公孙龙子一个劲的摇头,道:“你是关心则乱,没有细细深思,你先平心静气……”
“韩非即将被发往西域那苦寒之地,我能平心静气?”一向温文尔雅的荀子快暴走了。
名师也需要良徒,象韩非这样资质不凡的学生在哪里去找?要是出了问题,荀子会后悔终生的。
“你不能平心静气,听我一席话这总成吧?”公孙龙子算是被荀子打败了,只得解释,道:“你也不想想,韩非好好端的,在上书房奔走,从无过失,君上也很赞赏他,为何韩非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
“呃。”公孙龙子说得不错,荀子真的是关心则乱,他太关心韩非的安危了,没有细细深思,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
“韩非所为者,救韩也!”公孙龙子接着解释:“韩非身为韩国公子,这是他的磨难,是他的不幸。以韩非之才,他要取高位只是时间问题,区区苟延残喘的弱韩,岂能束缚得住他?”
公孙龙子的话很有道理,韩非是中国历史上不世出的天才,他要取高位,只是时间罢了,只需要他长大,再成熟些。王侯将相任由他取。
再加上秦异人对韩非特别赞赏,格外照顾,重用于秦是必然之事,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快要灭亡的韩国而开罪秦异人,而葬送大好前程。
“可是,他是韩国公子,他可以抛弃在韩国的功名富贵,却无法割舍身上流淌着的韩国血脉。”公孙龙子话锋一转,道:“不论韩非走到哪里。不论韩非取得多高的高位,他都是韩国公子,他不能舍弃祖宗。与其说韩非是在救韩,还不如说韩非是在尽孝,为了祖宗的陵墓、祖庙而努力。若韩非不尽力的话。他就是背弃祖宗、令人不齿的畜牲。”
公孙龙子不愧是学术界的泰斗级人物,把韩非的心态剖析得很是精准。
不管怎么说,韩非与韩国有着相同的血脉,与韩王有着相同的祖先,他必须要为救韩尽一份心力。若不如此,他就是背弃了祖宗,就成了为人不齿的畜牲。
一个人可以不要功名富贵。却不能不要祖宗!
历史上,韩非明知道韩国不可能再存在,秦国灭韩是必然之事,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救韩国而努力,最终引来杀身之祸,原委就在这里。
韩非他很清楚,他不可能救得了韩国。但他必须尽力。
“原来如此。”荀子也是个明白人,只是关心则乱。太过关心韩非的安危了,这才没有想到,经过公孙龙子的点醒,就明白过来了。
“李斯要君上治韩非无行之罪,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公孙龙子再度解释,道:“韩非虽是不得不尽力,然而,他毕竟是要坏秦国的大事,这可是死罪呀。无行之罪,重则关上一年半载的,轻则训斥一番了事。”
“李斯,为师错怪你了。”荀子明白过来,立时向李斯致歉。
“不敢!”李斯忙道。
“可是,那也不能把韩非发去西域呀,那是苦寒不毛之地,韩非会吃很多苦头的。”荀子依然不是很满意。
“老师,这是君上的一番好意。”李斯解释一句,道:“韩非要为韩国尽力,韩国一日不亡,一日不休,长此以往,必生出祸端。即使君上不追究,难免朝臣有物议,到时君上再不愿意,也不得重惩韩非,甚至于杀死。”
“这……”荀子总算明白过了,叹息一声道:“君上的确是美意。把韩非发配到西域去,那里交通不便,道路阻塞,韩非闹得再厉害,也没几人知晓。过得数年,再把韩非召回来便是。我错怪君上了,我错怪君上了。”
秦异人的确是要保全韩非,象韩非这样的天才,若是杀掉了,太可惜了。发配到西域去,不就是吃点儿苦吗?这与丢掉性命比起来,不算个事。
就这样,韩非被以最快的速度押出咸阳,送去西域。并且,秦异人给蒙骜下旨,要对韩非严加看管,不准他有只言片字入关。
这也是对韩非的保全,就是要把韩非的影响限制在最小范围内,将来好用他。可以想象一下,若是不如此处置,任由韩非去闹,说不定他的话就会传入咸阳,到时秦异人想要用他,也会有人以此来反对。虽然不一定能阻止得了秦异人,却是不必要的麻烦。
韩非这事算是过去了,不过,又有一件事摆到秦异人案头了,需要他立时拿主意。
“君上,大军已经调集完毕,粮草军械齐备,只差一员领军大将了,还请君上派一员大将。”范睢冲秦异人道。
眼下,三十万秦军已经调到洛阳大营了,只等领兵大将到来,就可以灭韩了。
秦异人的目光落在王翦身上,道:“王翦,若是上将军领军,你可愿副之?”
“啊!”一片惊呼声响起,个个眼里一片惊讶之色。
“君上,上将军病势极沉,难以再上战场呀。”范睢忙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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