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竟然有一座宫殿?”随风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惊呆了。他从未觉得天上的星星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过,就好似一伸手就能触到。在丝丝缕缕的星光下,是一座气派磅礴、红墙黑瓦的宫殿。
整个宫殿悬空而建,离地三尺,以木桩为基。一道宛若白玉的台阶自脚下一直延续到殿前。双层的砖木阁楼,典型的秦时风格,在之前一路的甬道里便看见了许许多多先秦时期的大篆文字,随风不禁有些心生疑虑,不是说此处是上古共工水神的道场么,怎么会全是秦人所留的痕迹。
梁偷儿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径直就带着随风上了白玉台阶。到了这里,他们两人算是彻底死了心,他们已经到了整个石窟的尽头,除了眼前这个宫殿,再没其他地方可去,如今不论身后跟着的是谁,他们都只有面对这一条路了。
他们想通了这点,便也不再束缚自己的手脚,放任它们踏在白玉石阶上发出的一道又一道声响。
上到了台阶上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宫殿。正上方有一牌匾,上书四个鎏金大篆,“天枢星宫”。以神话中星宿之名来作为宫殿其实并没有什么奇特,随风还是上到了上面才发现原来这尊大殿竟然没有门,而是一堵整个的石壁将这个大殿整个地封住了。
墙上是九条颜色神态各异的神龙,以各种奇异夸张的姿态将这一堵墙壁当做了它们嬉戏遨游的九天玄霄。这些神龙的嘴上的每根发须,身上的每个鳞片,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极具生机,就好似这些神龙只是暂歇于此,很快就会腾上更为高远的天空。
这些龙形浮雕彼此交错缠绕,除了半凸在墙外极为栩栩如生之外,更为精妙的是在整堵墙壁正中。最为庄严威猛的五爪金龙就这么活生生地从这画境一般的墙壁上探出了大半个龙首来,整体看上去,就好似真的有一条金龙迎面而来,后面跟随着八条各异的神龙,只要稍稍一跃,就可以从墙壁上腾挪出来。
整个壁雕的气势之磅礴,雕纹之精美,实在是难以附加。想来也只有当时一统天下的强秦才有如此人力物力修此建筑。
“这一道龙壁定是藏有什么机关,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九龙锁了。那么传说中可以更改天下气运的登龙台应该就是在这之后了。只是,既然九龙锁以阴阳玉佩为匙,怎么……咦,这是?”梁偷儿边说着,边用手拌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歪斜的龙鼻,竟然一用力便能扳动。随着“咔咔”一声机关的响动声,探出墙外的金龙的巨口缓缓张了开来,露出了里面鲜艳血红的龙舌。
龙舌上有一个圆形的凹口,凹口并不算大,直径大约一寸三分。正好容得下一个普通玉佩的大小,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一惊,“和氏阴阳佩!”
“不错正是和氏阴阳佩,好好好,真好啊,竟然想得出用山泽之气将此地淹没。看来你除了偷盗之外确实还有几分本事。”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脚步声,一道粗犷的男声从甬道的入口方向传了出来。
两人一齐回头。“是你!”随风一眼认出了来人,当即就心如死灰一般。
梁偷儿又是一惊,“你认识?”从刚才开始他便有了几分猜测,这个尾随之人很有可能已迈入了先天之境,乃是当世绝顶的高手。入眼,看到他一脸粗犷的外表,和其一身伟岸绝世的气度,梁偷儿已经基本确定,此人就是先天高手,再无其他可能。只是,却没想到随风竟然会认识。
随风缓缓点头,“他就是血隐,我原先在慕容家的水龙吟上见过一面。”
“血隐……”梁偷儿心里一片苦涩,“我早便猜到可能血隐堂会留有埋伏,原以为只会是狂刀或者是飘雪两人,没想到竟是血隐亲至,还是我太大意了。”
“哈哈哈哈……”看着两人手足无措的紧张模样,血隐仰天一阵大笑,许久才笑罢。看向梁偷儿道:“要说你这个小毛贼也真胆大,仗着偷过几样宝物,竟然连这种天地造化之物也敢染指。当真是贼眼不开。”
接着,转而又看向了随风,看到随风也不知为何,血隐的表情很是奇怪。又像是有几分糗意,又像是有几分恼怒,“先前本座当你已入先天,和你爹一样是个少年高手,不想竟是本座走眼。不过是一个金玉在外的草包罢了,也罢,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也不与你为难,今日你得知如此大秘,只消你自废了武功,断了舌头,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梁偷儿拉了一把面色有些惊恐的随风,示意他冷静。而他自己也是满眼的冷峻,涩声喝道:“阁下好歹也是一堂之主,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望,更是已入先天的前辈高手。怎么会甘心做奸相李林甫的爪牙,今日还要对我们两个后辈弟子下手。传扬出去,不怕江湖中人耻笑吗?”
血隐一声闷哼,气氛当即就是一肃。“你们两个矛头小子懂什么。一堂之主,先天之境,怎比得做个开国将军护国公爵来的爽快?名利双收,更可坐拥万载基业。这登龙仙台本就是始皇帝留于日后子孙复国之用,李大人正是始皇帝亲传玄孙,不然怎会得知如此大秘?可笑你们竟学那书生剑赵奉璋,不过一介小小太守,还敢干预如此大事,妄想以卵击石,可笑至极。”
梁偷儿也是一阵狂笑,神色癫狂,似乎根本不将血隐放在眼里。他这么一笑,随风就觉得面前的气势弱了很多。本来他内力近乎耗竭,被血隐的气势压迫得极为不舒服。
“什么始皇后裔,我呸!我看不过就是个更名改姓的孬种。当今朝野上下,江湖里外,谁人不知他李林甫是个口蜜月复剑的奸猾小人?可笑你一代先天高手,竟然为了这种人卖命。别的不说,这九龙锁他李林甫打得开么,还是阁下神功盖世可以打开?小爷我说过要毁了此地,说到便要做到。”梁偷儿指着血隐噔噔就是一通大骂,说完后,猛地从身上抽出了一把匕首。匕首一出鞘,整个就是一寒。
“这……”不说血隐了,便是在他旁边的随风都是一惊。
这把匕首不是别的,正是先前凌手中的那把举世难寻的寒玉匕首,也不他什么时候要了过来。匕首一出鞘,虽然场中满是寒气,可是随风心里的惊惧也减轻了不少。
一见梁偷儿此举,血隐心里也是惊了一惊,不再似刚才一般的猖狂,多了几丝谨慎道:“你要干什么!?”
梁偷儿嘿嘿一声阴笑,“干什么,你不是瞧不起我能毁了这里么?是,我承认有你这样一个先天高手在此,我确实很难能月兑身。不过这有什么打紧的呢?你说我若是拿这把寒玉匕首在这龙舌上捅上几刀,这机关还有没有用?就算你们拿来了阴阳佩,这九龙锁还打不打得开呢?”
梁偷儿拿着匕首随意挽了个剑花,又接着阴声道:“你说,若是这九龙锁因为你咄咄相逼开不了,你为之效命的宰相大人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
血隐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冷哼一声,“你是在威胁我吗,本座行走江湖数十年杀过的人无数,还从未遇见过一人敢如此对我说话,小子,你倒是有几分胆色。”
梁偷儿蔑视地看了血隐一眼,将手中的匕首抵在了龙舌上,“你是前辈高人,小子自然不敢威胁你。不过想和你谈一谈。”
“你想怎么样?”血隐的声音平稳依旧,似乎并没有被梁偷儿吓到。
“我自然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有几句话想说一说。”梁偷儿俯视着血隐,一副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先天高手的样子,而血隐猜不透梁偷儿心里的打算,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说。”血隐依旧耐着性子。
“小子我自然是不敢就凭着一个寒玉匕首就敢要挟一位先天高手的。不过若是我不顾自身拼个鱼死网破,小子纵然是不能幸免,但阁下封公加爵的梦想恐怕也要破灭了吧。”梁偷儿话说一半又停了下来,看着血隐。
“不错,不过你俩既然得知了此中秘密,难道还奢望能够全身而退吗?”血隐听着他巧言令色,心里已隐隐有些不耐了。
梁偷儿微微一笑,也不与他争辩,反而说起了别的,“想当年,太宗皇帝反击突厥。你血隐堂人也在军中效力,阁下所杀突厥大将不知也有多少。正因如此才使最后,我们能一举灭亡突厥,大唐被称为‘天可汗’。而我身边的这位,想必你也知道,乃是扬州随天大侠之子。当年在长安城外就是随大侠和花前辈两人一同阻击的为突厥复仇的西域老妖。你与他父亲也算是同志同道,有些香火情缘。此番我俩来此探秘,全是因我一人而起,若是阁下答应让随风先离开此地,偷儿我便松开匕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梁偷儿提起往事,血隐稍稍愣了愣,似是有些许久之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微微有些感慨。可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重又恢复到了之前狰狞凶狠的面孔。“本座当年为了李世明那厮杀了那么多大将,竟然下旨时只说我早年杀孽太盛,功过相抵,不再追究,另封了我做了个军器监主簿。他随天只是击退了西域那厮一人而已,竟然就得了个广陵大侠的金牌,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你跟我说这些,想让我服软怕是打错了主意。”
听了梁偷儿和血隐的这一席对话,随风这才知道,原来梁偷儿拖延要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月兑逃。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憋了半天,也只说了一句,“梁大哥,你不用这样,我不走。”
“好了,该说的你也说了,本座实在是没有耐心再和你耗下去了。若是你肯放下匕首,本座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血隐一边说着,一边沿着白玉台阶向上走了过来。
随风看在眼里,可是梁偷儿依旧一脸淡定,丝毫急切也没有。猛地拉了他一把,若是这血隐再靠的近一些,说不定还没等梁偷儿出手毁了这九龙锁,他们已被血隐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