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之中。
不,也不知道把这称为黑暗是否正确。
这里是还没有产生时间和空间的、遥远而原始的“力量”漩涡。漩涡逐渐形成中核,从扭动螺旋的太极生成了两仪和四象——从那里将会产生出所有的概念,正是宇宙的真理。
那么,现在的真理已经崩溃了。
因为正在零落。
因为从现在应该只拥有“力量”的漩涡中,正盘旋着某种不成声音的声音。
——~~~~~~~~!
“它”在怒吼。
“它”在挣扎。
正在逐渐获得形体。
正在逐渐获得思维。
因为突然背负起时间和空间,因为无法承受那种重量,“它”正不断地扭曲着自己的“力量”。
啊啊。
这时候,响起了那个声音。
“——现身吧,巴尔!支配六十六军团和十六恶灵的不祥皇帝!”
巴尔?
不知道。
“它”还不知道名字这个概念。不仅如此,就连声音和话语的概念也没有。“它”只是认识到这种振动中蕴含着“力量”。
本质上跟自己无异的“力量”——被唤作魔神的那种丑陋的存在方式——正企图把如今逐渐成形的自己捏碎。
——~~~~~~~~~~!
向魔神作出抵抗。
以全身的力量作出抵抗。
即使“它”没有这样的意识,所谓的抵抗也是某种思维的显现。
因此,作为结果,“它”开始逐渐获得了人格。
尽管还不能称之为智能——但却开始逐渐形成本能意义上的个性。
因此,“它”发出了叫喊。
为了保护自己的活动,“它”第一次形成了自己的意志,并将其表现出来。
“救我”
“它”以还不能称之为话语的本能,向全世界发出了咆哮。
“救救我”
水晶塔。
特别展望台。
这里正吹刮着凛冽的暴风。
从欧兹华德踏入了沙曼陀罗、唤起至上四柱的时候开始,特别展望台就已经化作了惨淡的地狱。
呼呼——风声在呼啸。
就像野兽一样发出了雄壮的咆哮。
这样的状况,即使称之为暴风也显得太过愚蠢了。
刮起的烈风把窗玻璃也尽数吹裂,甚至把高塔吹得摇摇晃晃,让内壁的各处都扭曲了起来。要不是杜马预先展开了结界的话,这种现象肯定会被作为事故通报到警察那里。
然后,位于暴风的中核——沙曼陀罗和巨大的魔神站了起来。
——巴尔。
那是丑恶的魔神之王。
到底要怎么形容它的身姿才好呢?
几乎比欧兹华德高大一倍的巨大身躯,有着锐利的鳞片,有着毛骨悚然的毛皮,有着歪扭不堪的角,有着像蟾蜍一样布满疙瘩的皮肤。头上卷着荆棘之轮,肩口上披着有如冥界衣裳一般的恐怖蜘蛛脚和沾满粘液的鱼鳍,其**根本无法看清。
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巨人背负着上千只魔物一样。
在地狱辞典中被描述为“率领东方军势之王”的不祥皇帝在此显现,向着沙曼陀罗伸出手来。
“你是”
“我应该说过,王就是掠夺者。”
踏人了那里的欧兹华德高声宣言道。
现在他正在进行的,是主导权的争夺。
他正准备获得灵脉的主导权,把以这个布留部市为舞台的意识魔术纳入自己的囊中。巴尔向沙曼陀罗伸出的手,本来应该是要夺走“把魔法师变成魔法”的术式的。
但是——
欧兹华德似乎也碰上了预料之外的事。
杜马的沙曼陀罗,把巴尔的手臂紧紧缠住不放。
令人惊讶的是,眼前的修行者竟然操纵着足以跟至上四柱之一的巴尔相匹敌的咒力。
“……呜……!”
结果,双方都无法动弹。
激烈的咒力冲突,把两人都紧紧束缚住了。
在现代集中了如此强大的咒力,本来就已经是异常事态了。
这是几乎能跟神话相媲美的伟大魔力的冲突。这个卷起了强烈飓风的战场,如今正由两位魔法师推向无与伦比的**。
这时侯,欧兹华德扭歪了嘴唇。
“原来并不是区区的贼人吗。”
他的这种口吻,就好像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般。
其实这样也很正常。
毕竟这种机会也并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统领着这一切的欧兹华德,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不知来历的魔法师推翻了预计。没想到即使解放出了至上四柱的杀手锏,对方也还能跟自己势均力敌。
对能尽情发挥自己的魔术感到喜悦。
对未知结果的存在感到渴求。
毫无疑问,欧兹华德·雷·梅扎斯是一个真正的魔术师。
“好吧,你尽管使出你的秘术,尽管让我享受一下吧。”
“不——”
杜马否定道。
“像那样感到愉悦的存在方式,跟我的魔术是格格不入的——”
他一脸平静地述说着瑜伽行者的终极觉悟。
两人的视线和咒力彼此交错。
杜马使出的是瑜伽行者独有的秘技吗?
欧兹华德使出的是新的魔神?还是对巴尔施加恢复之术呢?
不。
在下一瞬间采取行动的人,既不是杜马,也不是欧兹华德。
“——太上老君普在万芳道无不应三界之内。”
“你”
“你是——!”
猛然回过头来的两人眼中,映照出了某个极其平凡的男人身影。
柏原代介。
尽管置身于激战的战场上,也还是暗自隐藏着气息的男人,如今正凛然地在胸前打出了手印。
即使是这样的两人,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只能认知到双方的行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要是哪一方分散注意力的话,恐怕就会在刹那间败北吧。
这个无法称之为失态的破绽,却被柏原接下来将要施展的术式扩大到致命的程度。
“**之中顺之者吉逆之者凶敕命一到,雷霆行弟子有难幸愿汝偕逢凶化吉。”
从柏原嘴里吐露出来的,是起源于道教的口诀。
这是通过向世界的最高神格——太上老君祈愿,使所有魔术和诅咒彻底消散的老君神咒——!
“快住手——!”
相对于杜马的叫喊声,口诀的完成还要快了一点。
“化殃殆为祥急速急来应愿——!”
瞬间,杜马所端坐的沙曼陀罗“嗖”的一声消失了。
在这两周以来一直控制着灵脉的、瑜伽行者的魔法圆阵已经被彻底消灭了。
其结果,当然是招致了破灭。
空间发生了爆炸。
巨大的光柱陡然屹立而起。
从外面看来的话,那就像是贯穿水晶塔的另一座塔。贯通了厚厚的云层,那庞大的咒力奔流甚至让星空也为之沸腾。在沙曼陀罗的作用下凝缩于灵脉内侧的咒力,在这时候终于得到解放,仿佛要歼灭一切似的横冲直撞起来。
这就是龙的咆哮。
龙的吐息喷涌而出,根本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加以阻挡。
发出炫目白光的破坏力,把特别展望台蹂躏、击溃、破坏一空——然后向着远方流逝。
终于,周围恢复了声音。
消失的东西,并不仅仅是沙曼陀罗。
至上四柱——巴尔也同样因为沙曼陀罗释放出来的咒力而被迫分解了。
然后,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似的——出现了几个新的人影。
首先是两个。
“咳咳咳咳咳!”
其中一个矮个子的老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是被强制性地通过灵脉实行空间跳跃的代价。
瞬间移动,就算对进行过充分准备的行家来说,也是很难办到的事情。更何况是被他人的魔法强制移动什么的,根本是无法想像的事情。因此,就连身为熟练魔法师的纳吉姆和猫屋敷他们也出现了三半规管异常,当场就蜷缩在地上难以动弹。
可是,老人很快就站了起来,看到同伴倒在地上的样子,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杜马!?”
“这里是”
属于阿斯特拉尔的猫屋敷也擦了擦嘴角,为了确认目前的所在地而游移着视线。
“喵。”
“喵喵。”
“呜喵。”
“喵~~~~~~”
四只猫仿佛很担心似的发出了叫声。看到它们这副模样,少年稍微露出了笑容。这时候,在他的视野中——又出现了另外的人影。
人数为四个。
这四个人影,正蹲在稍微靠近内壁的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
利用死灵术让阿斯特拉尔的僧侣,受自己支配的支莲站在身边,戴着宽沿帽子和缠着绷带的人影——玛尔切拉弯下了膝盖。
“这样子还真是乱来的集中方式啊。”
“这里、是水晶塔的特别展望台。不过似乎被破坏得很严重。”
穿着夏装外套,带着眼镜的是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伊庭司,以及他的徒弟,炼金人偶尤戴克斯。
也不知道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还是其他理由,他们转移到这边来的副作用似乎很轻,但是在司的侧脸上还是可以看出浓厚的疲惫之色。
“呵呵。”
司用手掌捂着太阳穴,回头向背后看去。
只见柏原正靠在那边的墙壁上。
“是你唤过来的吗?”
“不,把你们唤过来的是这里的龙。我所做的,只不过是稍微把在压重物挪开了而已。”
柏原若无其事地说道。
也就是说,对仪式发起抵抗的龙借助各个龙穴和灵脉,把自己能感应到的的“力量”——魔法师们召集到这里来了。
而柏原的老君神咒则消灭了沙曼陀罗,为其铲平了最后的障碍。
无论是任何一方,都不是可以轻易加以评价的事情。
没有任何正常的思维和术式,只凭着本能和灵脉的“力量”而对全员实施空间转移的龙。
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在两位魔法师的激战中消灭了沙曼陀罗的柏原。
即使用魔术的异界之理来判断,这也是值得惊叹的两件事。
柏原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过欧兹华德先生因为刚才的反作用而被推到有点远的地方去了。”
“欧兹华德?他来这里了吗?”
“是的。除了阿斯特拉尔之外,他似乎也在展开独立调查。他之所以受到了反作用的冲击,都是因为那位瑜伽行者的所为啦。”
柏原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把视线投向那边。
在特别展望台的中央,杜马好不容易才抬起了上身。
他的肩膀到胸口都被撕裂了,正嘀嗒嘀嗒地流着鲜血。胭脂色的僧衣已经有一半染上了凄惨的朱红色。
在龙释放出吐息的瞬间,杜马和欧兹华德完成了最后一次交锋。
那简直是刹那间发生的事。
察觉到事态的欧兹华德,当时立即转换了对魔神之王的命令。
魔神之王放弃了对沙曼陀罗和仪式魔术的干涉,以跟那巨大身躯毫不相符的敏捷速度,把勾爪挥向了杜马。
相对的,杜马也对残留的沙曼陀罗进行重组,利用龙的咒力把欧兹华德放逐到远方去了。
杜马的骨和肉都被切裂,欧兹华德也同时消失在光芒中——柏原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
无论是哪一方,也可以说是达到了目的吧。
欧兹华德对污染了自己灵脉的贼人报了一箭之仇;而杜马虽说只是暂时性,也还是成功地排除了最值得危惧的障碍者。
“原来如此,”
司也理解了过来,
“还真是令人讨厌的事情啊,一个二个都干得太卖力了。我明明还想尽量躲在一旁偷懒啊。”
柏原也仿佛有点困惑似的笑道:
“我也稍微有点累了,虽然看样子还不能休息。”
“啊啊,再过一会儿吧。而且还得把支莲君要回来啊。”
司淡淡一笑,把视线转回了正面。
柏原和尤戴克斯也效仿了他的举动。
各自阵营的成员都同时看着对方的成员。
这样一来,演员就已经齐集了。
——身为瑜伽行者的杜马。
——使用死灵术的玛尔切拉,以及被操纵的莲。
——使用幽精术的纳吉姆。
这一方是四人。
——妖精博士,伊庭司。
——炼金术师,尤戴克斯·特罗迪。
——阴阳师,猫屋敷莲。
——使用道术的柏原代介。
这一方也同样是四人。
两个阵营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在虚空中溅起了紧张的火花。
貌似不对,似乎人数多了。
不单单伊庭司,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现场还存在着属于魔术师的身影。
“那边的朋友,不打算出来吗?”
伊庭司扫过特别展望台一遍,立刻锁定住一根作为支撑顶上的方形柱子,准确来说应该是可能藏于柱子后的魔术师。
虽然说话的仅仅只有他一个,不过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柱子的却是双方所有人马,他们谁也不想在等会的战斗中被偷袭,所有这个潜藏者不管来自于哪一方,都要抓出来,摆在明面上。
也许是知道藏不住了,柱子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真是的,这里的龙也太调皮了,居然连我也转移了过来,现在老师不在,你们阿斯特拉尔可要负责保护我啊。”
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的是一个脸上充满残念的少年,从年龄上来看,或者说叫做小男孩更为妥当。
“你指的老师难道是欧兹华德?”
伊庭司看着这个茶发金色眼眸的少年,再结合自己所调查出的情报,好奇问道。
“初次见面,我叫罗兰,目前是欧兹华德老师的弟子,只是一个和你们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孩子而已,千万不要在意我。”
此时这个满脸无害反复强调自己很弱小的小男孩就是罗兰,表面上侃侃而谈,实际心里却把这里的龙骂了个半死,在这里的所有魔术师,他不用交手就可以断定,没一个是他可以独自对付的。
全部都是6=5(大达人)以上的魔术师,而且还是这个阶段里面的佼佼者,这一点从那个受伤的僧侣上就能看得出来。
能和驱使至上四柱的欧兹华德对拼得旗鼓相当,最后还能暗算他一把,但从技术上说,他已经超过了欧兹华德。
至于其他的他不怎么了解,不过那个隶属阿斯特拉尔的柏原代介让他很忌惮,说不清是为什么忌惮,好像是源自内心的一种本能。
没错,他是想要参上一手没错,不过那也最多是相当于打打下手,保护自身,作为主力什么的他完全没考虑过,也可以说当他考虑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得做好死亡的准备。
“我听说你,我听欧兹华德提起过,不过现在却不是聊天的时候,我们得先解决了这几个人才行,这样也算是完全委托了吧。”
伊庭司说着,重新将目光转回那几个穿着各异的魔术师身上。
“这个我可没资格插手,你们请便吧。”
罗兰眼神闪烁了一下,说着想要退去。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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