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近来风州动乱,强人横行,纵使是最心急的旅者,也不敢在夜里赶路。
卧牛村是一个主事耕种的中型村领,比秋幻泉那种犄角旮旯之处要繁荣许多,村庄里甚至还有一家设施完备的客栈。
人多嘴杂,闲人泛滥,就容易闹出乱子。
“行侠者佩剑,文雅高尚者佩剑,将军统帅者佩剑,你不过是一介山中匹夫,怎有资格佩剑?简直就是吾辈之辱!”
看着眼前身着黑色紧身皮猎衣的少年,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大声喝道:“把剑放下!否则休怪我赵宗介剑下无情!”
不管这人是否有真本事,他这一声大喝的威势倒是颇足,吓得苗语琴将身子缩到了陈少白后面。
“这家伙是不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
联想到自己刚出门不过两日,麻烦就尽找上身来,陈少白不觉有些心浮气躁,杀机顿生。
他视线在厅中一扫,便看见了几名同样文士打扮的青年正饶有兴致地冷眼看着自己。
陈少白嗅到赵宗介口中喷出的酒气,捕捉到对方看向苗语琴的眼神,顿时心中一冷。
要出风头可以,但是想踩着我出风头,就要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
“把剑放下!”
全然没有发觉陈少白已经默然无声地将手搭在剑柄之上,赵宗介只觉得他是个草包,于是又发出一声爆喝,自觉颇有气势。
他看着陈少白身后一袭麻衣、却仍如同天仙化人般的苗语琴,心里越发火热。
他原本只是想借着酒兴和同行者赌博求乐而已,但现在仔细去看少女,只见对方细腻乌黑的长发洒落香肩,脸蛋白女敕精致,眉心一点殷红更是神来之笔,不由心下火热,想要弄假成真来博得佳人欢心,吼地越发卖力起来。
“这人好吵啊……”苗语琴躲在陈少白身后,皱着小脸道。
她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音量,所以此话一出,那赵宗介也听在耳中,酒意羞恼混合上涌,顿时急的满面通红。
“唰”地拔出随身佩剑,赵宗介的双眸紧紧盯着陈少白:“要么把剑丢了,要么拔出来,你我二人做一场剑术对决!”
看着陈少白毫无血色的面部,赵宗介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不过是个草包,于是望向苗语琴的眼神又多少了一丝暧昧和龌龊。
在商国,剑术对决作为一种解决纠纷最激烈、最直接的手段,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纵使在拼比剑术之中失手杀人,也不会遭到商律追究,至多不过是赔上一些银钱罢了。
在他看来,只要将陈少白斩落剑下,再稍事运作关系,像苗语琴这样出身穷苦的弱质女子就会乖乖入他房中了。
赵宗介在木犀城又关系,是他们村里的豪强,像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止一次,熟练顺手的很。
幻想到可人美少女在自己胯下娇喘申吟的情景,赵宗介浑身气血翻滚,竟已经微微凸起,气息越发的急促起来。
感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再见对方的状态,同样身为男人,陈少白自然明白对方心中起了什么龌龊念头,心中的杀意如同海涛般汹涌澎湃。
锵。
见陈少白长剑出鞘,赵宗介立即抢先一步,提剑前刺上挂,看上去也似模似样,一剑生风。
但这种水平落在陈少白的眼中,却显得有些磕碜了。
“剑到眼不到,尽是瞎胡闹;剑齐脚不齐,必是偷来艺。”
“用这种偷学来的招式,还想要取我性命?”
这赵宗介使用的乃是上挂剑,借刺击之势运剑上撩,取人下颌,一旦被刺中,便立即从后脑透出,中招者根本不可能还有半点生机。
但他的手眼步伐配合之间毫无章法,精研《亟雷》剑谱的陈少白眼界虽不算高明,却也能一眼洞彻对方三脚猫的实力。
这赵宗介与他曾经对决过的熊英杰、典吉两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一出剑却也存着杀人的心思。
再次确认行走江湖人士的心性之后,陈少白面色沉静,一手掐指成剑,另一手持起梦得直挺而出。
锵!
青红之光一闪而逝,赵宗介手中佩剑被梦得刺中力量薄弱之处,直接断成两半斜飞出去,剑身上半部刮过一名酒客头皮,带起几缕长发之后,便深深插入客栈的泥墙之中。
“我认输!我认输!”
噗嗤。
血光四溅,断臂横飞。
“青铜剑还是重了些,尺度不太好掌握,需要多学多练。”
陈少白的这一剑本来是朝着赵宗介心脏致命处去的,却不曾想到在一个磕砸之后竟偏离了轨道,落在了对方肩膀之上,心里顿时暗道可惜。
既然对方已经叫出了认输,他就不能再紧追不放地痛下杀手了。
否则的话,这客栈里众多旁边者都将成为他入狱服刑的证人。
唰!
剑光再闪,赵宗介的长裤之上顿时被锋锐划出一个窟窿,一根丑陋的肉邦落在地面,他的顷刻血流不止。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这赵宗介闲极无事偏要借着打压别人来出风头,想要夺人妻子,白白断了条手臂不说,就连男人的命根子也丢了。
血液的腥味给小小的客栈平添了几分狰狞。
这间客栈的东家明显是见惯了剑术对决血腥的人物,听到佩剑碰撞的声响,却也只是撇过头看了一眼赵宗介的断臂和肉邦,稍事安排,就又低下头继续翻阅那已经有些年份的账本。
至于之前和赵宗介一同赌博的酒徒,刚才差点被其月兑手的断剑掀了脑壳,再见到自己同伴不仅变成太监,而且大好前程尽丧,兔死狐悲之感顿生,面色一时间苍白犹若金纸。
陈少白看出这些人的勇气已经完全丧失,不可能再给自己造成半点威胁,但考虑到未婚妻的安全,便只订了一间厢房。
商国的剑术对决,胜者是可以取走败者身上携带、除了衣物外一切财物的,所以陈少白毫不客气地将赵宗介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
但是除了那柄做工尚可的断剑之外,这赵宗介的身上也只带着二三两白银罢了,陈少白只以为对方混的不怎么样才选择出来闯荡的,并不放在心上。
“小苗,咱们走吧。”
……
半个时辰之后。
“以后还是不要和人斗剑了吧?你的身体条件不允许的。”
苗语琴温柔地用热巾给陈少白擦着脸,看着他那苍白的面色,有些疼惜地建议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就要保护你一辈子。如果有谁对你怀着什么龌龊想法的话,就要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
“要是剑折了呢?”
“若是剑折,我便以身化剑,永生永世护你周全。”
陈少白虽然面无血色,但双眸明亮的骇人。
听闻此言,苗语琴心中喜悦,眉心一点殷红似乎越发清晰了起来。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陈少白笑着摇了摇头,合上窗子,指着做工不错的床榻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等会练累了,我睡在板凳上,正好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警觉性。”
苗语琴正在揉洗热巾的手僵了一下。
半响,她红着脸,声如蚊讷般说道:“今天我们同床吧。”
“什么?”
陈少白已经将苗语琴的话听得分明,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共同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时光,陈少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苗语琴的性格。
她平日里虽然温润如玉,对他言听计从,但在某些方面却格外的坚持。两人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是直到现在却也未曾亲吻,就更别提男女之事了。
“今天我们同床吧,板凳寒硬,伤身体。”苗语琴将音量提高些许,却仍然声如蚊讷。
她虽然有刻意将语气变得淡薄,但陈少白还是从颤抖的声线里听出一丝紧张和羞意。
看着苗语琴那白皙如同剥壳鸡蛋般的脸蛋上飘起一丝绯红,陈少白嘴角上挑,露出暧昧神色:“好,你先睡吧,我再练会剑。”
苗语琴手忙脚乱地洗漱完毕,只来得及将最外层的粗麻衣月兑下,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钻入被窝里,蜷缩起来。
她的动作虽然很快,但陈少白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其香肩的一抹粉白,不由得春心动荡,身子渐渐燥热起来。
他忽然觉得那一件粗麻衣不仅没有起到半点装饰的作用,反倒将苗语琴的姿色掩盖了许多,早已看惯了的衣服也变的碍眼起来。
“这些年和我在一起,却是苦了小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美味的佳肴才对。”
“以后绝对不能让她再吃苦了。”
心中爱怜更加坚定了陈少白追求力量的信念,于是**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他缓缓抽出梦得佩剑,在室内缓慢无声地挥舞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陈少白感觉自己对这柄新得到的沉重青铜剑熟悉了很多,忽然生出一种相处多年的感觉,虽没有达到如臂使指的地步,但也不会再出现刺偏的窘况了。
如果有人像赵宗介那般挑衅于他,下场不过是一个死字而已。
练完剑,陈少白浑身的气血翻涌流淌到四肢百骸,虽未曾出汗,但面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
心脏的跃动变得更加有力起来。
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涂上了润滑油一般轻松许多,陈少白不但没有喜悦,反倒微微皱起眉头,嘴角勾勒出一丝冷傲的弧度。
“陈卫,你也是在木犀城吧?这个仇,我一定会找你慢慢算的。”
当日在秋幻泉为了一枚祖孙果,陈卫暴起出手,将陈少白心脏点爆,虽然他有气疗术修复,却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后遗症。
心脉受损,泵血不足,让他看上去常常面色苍白,如同纵欲过度的纨绔一样。这是难以捉模的经脉损伤,纵使气疗术玄妙无比,却也无力回天。
至于这种后遗症为何会时隔一月才爆发出来,陈少白不知道,他也懒得追究。
因为他知道如何去修复缺憾。
“《亟雷》上记载,当剑法练至神通入化,步入持剑纵横四方的剑豪境界,就可以配合心修搬运气血,以此滋养修复经脉了。”
陈少白现在剑术刚刚起步,即便他对剑术的悟性极其惊人,资质超群,却也不能一蹴而就。
这需要长期修炼去积淀,也需要和高手比斗来增长见识和经验。
缓缓将剑收回暗蓝色的鲨鱼皮鞘之中,陈少白月兑去衣物,看着如同婴儿般蜷缩成一团的苗语琴,他轻手轻脚地掀起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