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蛊 第一章第二十节 月下

作者 : 萧梨

吃过晚饭,我和萧沐去河边散了会步,其实主要是去向他“交代”下我这三个月的行踪和所做的事情。这似乎是我认识他10多年来的习惯。记得第一次这样做,还是爹命令我去的,当时是萧沐第二次到药王谷来看我,与我们第一次相见大概时隔3个月,爹非让我和萧沐去走走,彼此多熟悉。我不敢忤逆爹的意思,只好照做。

后来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次萧沐一到药王谷,我就会叽叽喳喳地告诉他我的近况,而萧沐每次都会微笑着听我讲那些琐事,从不打断我,也从不作出不耐烦的表情。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听我讲这些?他真的听进去了吗?他真的与我有默契的共鸣吗?

现在也一样,听着我讲在客栈初次遇到萧焕时教训恶霸、在彝族村寨替尔果伸冤、寻找石中花时遇到火山喷发以及破解诗文觅得七叶莲,萧沐依旧是温柔地冲我微笑,不打断我,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在听到我身陷险境时,他的眉宇间会有忧虑和担心。最后,他拉住我,刮刮我的鼻梁,虽然依旧是微笑的表情,但却用命令的语气对我道:“若水,以后不许单独行动了!这样是很危险的!”我听着他不容辩驳的语气,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回到客房,已经夜深了,我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就要和萧焕告别,他就要回千蛊教,而我则要回药王谷了,心中不由觉得烦闷,毫无睡意。只好重新穿上衣服,站在窗口看着明亮的月亮,今天是十五了吧?

突然间,我听到自村寨那边的小河旁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箫声!凝神静听,好像是《佛上殿》,那一定是萧焕在吹箫!我鬼使神差地溜出自己的房间,向河边走去。

果然,河边坐着一个黑影,我轻轻地试探着:“萧焕?”

箫声没有停下来,但我看着那人的侧影,却可以肯定了,那是萧焕。于是我胆子大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吹箫。

一曲终了,他停下来。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道:“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我点点头,觉得有些难过,很想说一句话,但张开口时,却成了另外一句话:“再吹一曲吧。”

他拿起萧,凑到唇边又突然停了下来,冲我眨眨眼,笑道:“光是吹箫未免太乏味了,不如我吹箫给你听,你跳舞给我看?”

我有些为难,我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舞蹈天赋,从小到大就只会那么几支最基本的舞蹈而已,但看着萧焕的热切眼神,没来由地,我却是答应了。

“好。”我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箫声,我缓缓舒展开身体慢慢舞动起来,月光轻柔地洒下来,身上犹如披着一层白纱,我仿佛是吸收了月华的种子,觉得自己今晚无比的轻盈灵动。而萧焕的箫声沉稳澄澈,抑扬顿挫,如同月光下淙淙不息的泉水,富有韵律而又充满灵气。

这样一舞一合到天亮也未尝不是件美事。这样想着,旋转回眸间我就看向萧焕,他亮晶晶的眼睛里,不知何时早已是笑意盈盈。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一行人就启程回巴蜀。知道我不会骑马,萧沐特地找了辆马车给我,一路上我看着萧焕的背影,想起和他跳舞吹箫的那个晚上,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复杂。

走了几日,这天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岔路口,看着萧沐和萧焕说着什么。我意识到,分别,就在眼前了。

果然,萧焕对着萧沐指了指我,就奔向我的马车而来,他是来跟我告别的吧?

这样想着,萧焕已经到了跟前,“我要走了。”萧焕俯身看着车里的我。

我看着他,那晚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终于在此时冲口而出:“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萧焕深深地看着我,问道:“你还希望再见到我吗?”

我点点头,然后避开了他的目光。

萧焕用不同于以往玩笑的语气郑重地道:“那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后会有期!”说完,还不等我反应,他已掉转马头,策马而去。

我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岔路转弯处,心里问道:“萧焕,你说后会有期,真的会后会有期吗?你说话,一定要算数。”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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