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的事！”成姬盈盈笑起来，“本宫同成大人早已商议完毕，后面聊的都已是些闲话而已，他正要告辞呢皇上你就来了。”
彦佑偏头一笑，“哦？是吗。”
成坚有些不甘，盯着成姬道：“娘娘，可是微臣……”
“你先下去罢，父亲既然去了，现在成氏便是由你当家做主，一切便你自行决定罢，本宫自然是不会对你妄加干预的。”
成坚一听立即心如死灰，这言外之意自是再明了不过了，便是在告诉他她决意不出手相助，各家自扫门前雪。他牙关咬得死死，僵硬叩拜后自顾离去。
彦佑打量他灰溜溜离去的背影，表面上幸灾乐祸兴趣盎然，实则心中滋味难言，有一种说不出的撕扯纠结。成姬见他有些出神，走近搭手在他肩臂上，柔声道：“今儿个怎么想起到母后这里来啦？朝中不是有许多事么。”
他回头望着她，脸上保持着笑意，却不动声色的将肩臂从她手中挪开：“近来成氏多有罹难，朕特地来看望看望母后，还望母后明得事理、看得开些。”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任是她这等修炼成精的角色也难免尴尬了一下，随即岔开道：“世人常说在商言商，皇上处理政事自然也是同一个道理，本宫怎会多想呢。倒是皇上最近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是政务太过操劳了吗？”
彦佑不理她关怀，有意不放过话题：“好一个‘在商言商’，母后果然深明大义。”
“皇上何须同本宫说这些客套话。”
“只可惜朕实在有悖于母后的信赖了，朕所做的这一切，除去重夺政权、加强势力的‘在商言商’之外，实际上还有私下的缘故，可以说是新老旧账、公私恩怨一起开算了。”
成姬略有心虚，但仍不明他真意，强装笑意问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本宫半个字也听不明白。”
“朕自小便作为一颗棋子长大，被母后你费尽心血、排开千难万险推上皇位，太子爷好、皇上也好，原本该是个傀儡任你和你的家族所摆布，成为你们扩张权势与稳固地位的筹码。这二十年来，旁人只当朕是天子皇命，不仅生在皇家，且还有一个实权在握的母后做靠山，兄弟姐妹个个都好生羡慕朕。可真正的滋味只有朕自己才明白，就因为你们想为自己的利益作打算，我自小便没有一天快乐的日子，无数的条条框框压在肩上，做是错，不做也是错，每一天都是在自省中度过。而母后你，为了将朕培养成个铁石心肠、刀枪不入的皇帝，于是一天也没有给过朕母亲的温存。”
听他头几句话，成姬先感震怒，待要与他训斥，却听到后面于自己指责，瞬时间愣了下来。而他的语态中，也渐渐多了心酸和痛楚。
“朕小时候被你严厉训斥时不会哭，被你命人狠心杖打也不会哭，你可知唯一让朕哭过的是什么事？”
她不动声色，只有些微怔着与儿子对视。
“朕唯一哭过的，便是看到别的嫔妃与自己孩子嬉戏关怀的情景。他们或被母后抱着，或被牵着小手，总之都被又浓又密的爱意包围着。”他由悲转冷，自嘲的冷笑一声，“只有朕一个孩子，面上好像享尽瞩目，实则只不过是一只躲在假山后面偷窥他人幸福的可怜虫罢了。其他皇子都羡慕朕，却不知朕才是真正妒忌他们！”
成姬被他这一番言辞说得内心堵闷，只觉心中极其慌乱，这些年来做过许许多多伤天害理、阴险毒辣之事，却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感受了。她努力克制住内心的震动，表面平静道：“没想到你竟为这些个小事一直怀恨在心，真是枉费本宫一路的栽培了。”
彦佑整个颗心彻底寒透，于是收起所有的感情，恢复到以往冷漠神态，笑道：“是枉费母后的悉心栽培了，你们自料想不到朕有朝一日会挣月兑你们的掌控反将一军吧。”
成姬其实心绪早已散乱不堪，所想所念已随他之前的言语飘到了九霄云外，但多年来她母子二人之间的对峙实在根深蒂固，轻易无法动摇，于是她只好强行逼迫自己重新振作回以往冷心冷气的模样，刻薄鄙夷道：“皇上，这个时候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吧？一切不过是个开局罢了，本宫自小教你要沉得住气，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几分哪。”
他直直盯着她，良久愤然而起，终究是还是败给了这个操纵自己一生的女人。只是在临出门前，他讥讽着丢下一记重锤，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
“你管得住他这一次不给朕下跪，却管不住他日日在朝上对朕顶礼膜拜。如若这样大逆不道之事须遭天谴，那不知是会报应在朕的头上……还是母后你的头上？”
是夜，整顿好手中事物，子宁便照例前往内院找凌萱闲话。几盏茶过后，凌萱起身回房拿来一个物件，笑盈盈塞到他手上。
子宁拿着打量一番，是个小小布袋，外表包着淡雅的灰白轻纱，颇为别致。他举到鼻尖轻轻一嗅，原本轻淡的香气瞬间浓郁了许多。他微微皱起眉道：“给我这个做什么？不是女孩家的东西么。”
她回身坐下，自顾又把弄起茶具来，柔声道：“我特意选了几种香气轻淡自然的花种，晾干之后香味更又弱了一层，你挂在腰间不会太碍事的。”
他还是有些别扭：“再淡我也不需配个香包呀。”
“里面有一种药材，是提神去累的功效，现在你整日都有任务繁忙，还常要整夜巡逻打探，难免疲劳伤神，如今有这个带在身上，想来应该可以缓解一些。”
他定定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举手一低头都十分轻柔缓慢，话语更是云淡风清得叫人心旷神怡，心中不禁一片温软。
“来，我帮你系上。”凌萱说着从他手中拿过香包，他也应势站起身来，低头看她专注的替自己将香包系在腰间。（今天起的这个名字话说好傻……可是我总结这章关于彦佑同学的主题，就只能硬生生的想到了这么个傻帽的题目，嗯，他的确是孤独的太子……大家不要被标题雷到，继续投入到这纠结的情节中去吧……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