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佑带着黛玉返回扬州,昼夜不停,此时已经到桃园驿,刚刚船停下来进行了简单的补给,又迅速的出发了。这一路,这船行进的飞快,雪雁曾悄悄的打探过,说划船之人均是大明寺的俗家师傅,各个武艺高强,并且是分为三班,昼夜不停的,所以才这样快。
黛玉心里有着很大的过意不去,又担心着琏二哥和紫鹃、宋嬷嬷等人。所以对楚天佑的安排十分的不满意,从心里认为楚天佑太过于凉薄了。
但雪雁和秀菊却认为楚天佑的决定非常正确,每日都劝说着让黛玉带上人皮面具,以防万一。
“姑娘,用饭了!”雪雁端着托盘进来,秀菊帮黛玉卸掉人皮面具,用热热的毛巾轻轻的敷着脸。说起这人皮面具,刚带上的时候,黛玉还真的惊讶了一翻,带上之后,平白像变了一个人,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而面具上是一张甚是平凡的脸孔,平凡的没有任何特色,是属于那种看过之后马上会遗忘的,比起黛玉的天人之姿,实在是安全很多。
雪雁把托盘放在桌上,是热腾腾的水饺、两热两凉的四道菜,还有一道冰糖小金橘。这十几日,几乎每顿饭都伴随着这种抑制咳嗽的小东西,估计是怕她生病。
虽然这一路上,楚天佑的安排都甚好,但是黛玉心里始终埋怨他舍弃了贾琏,生怕贾琏有什么意外。但这一路上的顺风顺水,又让她稍微松心了点儿,希望琏二哥他们那边也一样的平静。
入了夜,黛玉也睡不安稳,越来越靠近扬州,她就越来越害怕,总是想快些见到父亲,又怕见到父亲。转念又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亲和远在上京的贾母,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左右睡不着,索性起来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夜已深,黛玉也没有点蜡烛。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听到窗外有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特意压低了声音在说话。黛玉凝神细听,声音却又不见了。黛玉的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轻轻的推雪雁:“雪雁,醒醒。”雪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姑娘,怎么了?”
“你听,是不是有动静!”
雪雁一骨碌坐了起来,跑到门边贴着耳朵细听。睡在一旁的秀菊也起来了,走过去待在黛玉身边,一副紧张的样子。不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还有打斗落水的声音,雪雁微微一咬牙:“姑娘,我出去看看。”
“别!”黛玉拦着。话音还没落,就见门外有一盏烛光传来,黛玉不由得微微发抖,和秀菊一起窝在床的角落里,倒是雪雁一副很大胆的样子,颤声问:“谁?”
“姑娘别怕,我是楚天佑。”门外楚天佑熟悉的声音传来。
雪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要开门,却又意识到不对,没有动。好在楚天佑也似乎没准备要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说:“转告你们姑娘,刚才有水鬼上船,好赖已经被处理了。但是这个船是不能继续坐了,天亮之后,我们改陆路前行。你们抓紧时间收拾东西。这会儿已经没事儿了,周围的脚步声是有人巡视,姑娘们可以再睡一会儿。”说完,就离开了。
黛玉依旧在微微发抖,秀菊颤声问:“姑娘,应该不是水鬼那么简单吧?”黛玉点头,突然猛的抬头,话语里充满了震惊和伤痛:“也许……也许紫鹃和琏二哥他们已经出事了……”雪雁快速的回到了床上,握住黛玉的手:“姑娘快别瞎想,琏二爷那边可都是北静王府的高手,就算被发现了行踪,也一定能全身而退的。”
黛玉颤声道:“但愿菩萨保佑!”
雪雁看着黛玉的样子,想了想。突然把人皮面具找了出来,给黛玉细细的带上。黛玉惊讶:“你作什么?”雪雁慎重的说:“姑娘,如果往后这几日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不要顾念我们两个,赶紧逃命要紧,知道吗?”。
“那怎么成!”黛玉的声音顿时高了起来:“我怎么能抛下你们。”
“姑娘,雪雁知道你心好,但这不是心好的时候,你相信我们,我们会尽一切办法和姑娘会合的。”雪雁坚定的说着,看向秀菊。秀菊也异常坚定,小脸绷得紧紧的,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却一点儿都没有怯懦。秀菊上前握住黛玉的手:“只要姑娘好好的,我们什么都不怕。”雪雁也跟着点头。
黛玉却依旧摇头,不由得又落下泪来。
次日清晨,大家弃船上马。黛玉带了人皮面具,雪雁带起了纱帽,对调了身份,黛玉注意到楚天佑身边的那些大汉们都有些神色紧张,还注意到,楚天佑依旧穿着那身素色的袍子,但展铎的衣饰却华丽起来。黛玉知道,这一次再有意外,分出去引敌的就是展铎和雪雁了。
黛玉紧紧的握着拳头,想要埋怨楚天佑,却不知道自己要埋怨什么。
黛玉和两个丫头坐在车里,见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却能听见。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能模模糊糊的听到一些刀剑的声音传来,马车跑的很快,一直也没有停下来。每过几个时辰,楚天佑就会给他们送些水和食物,安排她们下车方便,有时是在酒楼里,有时是在荒地里,黛玉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咬牙坚持下来了。黛玉知道,这样快马加鞭的赶路,她很快就能见到父亲了。
到了第三日,他们已经到了高邮,眼看就胜利在望了,马车却骤然停了下来,经过前几日的小骚扰,这次就是大批量的袭击了。
十来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同时冲向黛玉的马车,楚天佑带领着手下的人将马车团团围住。车外刀剑飞舞,打斗正酣,车内黛玉用力的握着雪雁的手,眼里竟是不舍。雪雁笑着帮黛玉擦掉了滑落的泪痕,在黛玉耳边轻声道:“姑娘,保重!”
黑衣人的武功甚是高强,一刻钟之后,楚天佑这一方,就剩五个人危危险险的保持住了位置,其他人都已经或伤或死,失去了战斗力。展铎在马车外高喊着:“我护送姑娘先走,分头行动!”话音刚落,展铎便一脚踹开马车门,拽起雪雁高声说:“姑娘,在下送您先走。”黛玉大惊失色,想要呼喊,却狠狠的忍住了。
雪雁深深的看了一眼黛玉,对展铎说:“有劳楚公子了。”秀菊也突然反应过来,冲了出去,叫着:“带着我,死我都要跟着姑娘。”事态变化的有些快,转瞬间,展铎并两个大汉带着紫鹃雪雁飞驰而去。几乎一半的黑衣人都向两人追去。楚天佑利落的跳上马车,当起了车夫,快速的奔跑起来。
至于黛玉的一些在后面的行李,就遗失在哪里。楚天佑注意到,这些黑衣人并没有马上追他们,而是去搜了行李,不由得微微皱眉。
马车在剧烈的奔跑着,黛玉用力的抓着座位,尽量不让自己跌倒。她想问问楚天佑,雪雁她们会不会出事,但是又不知道怎样开口。如果她舍弃雪雁她们的心是这样的疼痛,那舍弃展铎,楚天佑也一定不好受吧。都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回扬州,才会如此。如果紫鹃和雪雁她们有什么意外,她真是罪过大了。
过了三沟铺,再有个十几里就进入扬州府了,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几乎震透了每个人的耳膜:“你这个小鬼头真是精明啊,要不是老夫在,这帮兔崽子就都被你骗了。”楚天佑听出这声音,正是那围困林府的首领。于是嘿嘿一笑,平稳的声音送出去:“老前辈跑的到快嘛,不知道那林府现在如何?”
“你这小子甚是狡诈,果然像那老秃驴的弟子。”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伴随的是一队黑衣人。楚天佑跳下了车,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站在黑衣人之前的紫衣老者。
老者并没有蒙面,显然并不介意楚天佑知道他是谁。楚天佑也很没面子的,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人。不过,他一向不把面子看的很重,于是依旧笑嘻嘻的问:“尊者怎么称呼?”
老者看着楚天佑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抱着剑的姿势也看着煞是随意。但他却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经戒备非常。现在身边任何一个手下轻举妄动,多半都会被这小子给斩于剑下。
“慧净老秃驴倒是很会挑徒弟,名不虚传啊!”紫衣老者自动忽略楚天佑的话,自顾自的说着。楚天佑扬眉,依旧话不着调:“家师自是不能和前辈相提并论!不知前辈特意到访,有何贵干!难不成是吃了皓睿那小子的亏,来找我泄愤了?这皓睿就是太死板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变通,老前辈放心,在下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训他。您老歇歇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
楚天佑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丁大强和护卫已经从后面的行李车上,移到了黛玉马车处,丁大强已经到了驾车的位置。老者看着那一翻变动,大声笑道:“老朽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孩子了。”
“那不如在下请前辈喝茶?”楚天佑虽然依旧笑着,但手上一把暗器已经扔了出去,直冲老者身后的十来个黑衣人而去。同时,他仗剑直行,快速的向老者冲了过来。
老者笑道:“好一手天女散花的绝技。小子,老朽来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说罢就和楚天佑缠斗在一起。
丁大强看准时机,快速的策马驱车,向树林中跑去。再有不过十几里就能到扬州府了,绝不能再这里出意外。但楚天佑和丁大强都显然低估了老者的布置,虽然紫衣老者被楚天佑缠住,但功夫却是差上很多,只是勉强应付而已。而树林中却突然又冲出了一队黑衣人。
楚天佑长叹,猛的收起了对紫衣老者的攻势,快速的向马车急冲而去。后背偌大的空隙就留给了敌人。紫衣老者也不客气,一掌就拍了过去。楚天佑快速转身,扬起一掌便迎了上去,两人手掌在空中相遇,都迅速的向后方跌去。
老者向后急退了好几丈才堪堪停下,甚是诧异楚天佑小小的年纪,竟有如此功夫。抬眼望去,却见楚天佑借着他的掌击之势,更加快速的向马车冲去,撞上马车之际,还不忘扔出一把暗器去解手下之危,并借撞车之力迅速缓了身形,从车顶利落的滚向驾车之位,抓起缰绳就疾驰而去。
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一看就是早就思量好的。紫衣老者不禁笑了,如果不是形式如此,这孩子倒是可以交上一交。想罢,老者腾身而起,一掌拍断了几棵大树,挡住了马车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