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晚饭后,王家平正在闹洞房。浪客中文网
孔小虎偷偷的提着一个箩筐走过来,后面跟着李兵等一大帮人,李兵手里也提着箩筐。箩筐上的绳子都已经解下来,干干净净的好做坏事。
“来了?”李兵的母亲刘国华低声说道。
这是在王平家的大门口,来来去去都是人,年轻人居多,不过,李兵家和孔小虎家两家老人都在。以刘国华为首,还有好多老人,个个神情紧张而兴奋,笑意在眼睛里隐藏不住。
“来了!”
“这箩轿太小了。”刘国华说道。
用箩筐来做轿子,就叫做箩轿。过去结婚,闹洞房,新郎的父母要坐轿子,如今简化了,用箩筐来抬,简称箩轿。
箩轿只有老人有资格坐,小一辈的人也不能去抬老人的箩轿,他们可以去闹王建王亮的洞房,但是抬箩轿的游戏,却轮不到他们。
这是专门的老人和老人之间的喜庆:抬箩轿!
在这个事情上,孔小虎和李兵等年轻一辈都是准备抬箩轿的喽兵,就是偷偷的帮忙找找箩筐,掩护老人们去行动的小配角!
目标就是王平的老爸老妈!
王平老爸老妈很警觉,防备着这招呢。老妈耿淑芬的口袋里,还藏着帽子。只要被人算计坐上了箩轿,就得赶紧戴上头上的帽子并死死的按住,不然,面粉就会铺天盖地的下来,同辈分的人们会拼命的把面粉揉进老妈的头发里去。抬箩轿讲究的是同辈。不论年纪大小。
这样的玩笑,就是图个喜庆!
年轻人闹洞房。老人们抬箩轿。两种喜庆方式,规矩就是按辈分来的,老一辈的人自然不能去闹年轻人的洞房,这都是共和国古老的规矩。
“孔小虎,你去骗耿队长出来。”刘国华低声说道,“我们去了好几次,骗她出来,她都很警觉。不肯走出卧室。”刘国华贼兮兮的说道。其他的人都准备好自己的东西,有的‘恶毒’老一辈的鸡蛋被禁止了,全部统一换成了面粉。鸡蛋太奢侈了,而面粉,还能扫起来拌成饲料喂鸡鸭。
孔小虎吓了一跳:“我去?”
刘国华说道:“箩轿是你找来的,你不去,你也月兑不了干系。”
“抬完箩轿。耿队长还不追着我打啊!”孔小虎是真的怕。这种事情,小一辈插手,老一辈要想怎么追着打都不过分。不过只要不动手抬箩轿,就不算破了规矩。
“去吧,快去!”孔小虎的父亲眼睛一瞪。
“李兵一起去。”孔小虎说道。
李兵拼命摇头,退开好几步。
孔小虎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大门。这事情,要是被王平知道了,把孔小虎按住打也是占理的。孔小虎诱耿队长,王平可以为老妈讨回公道。
小的不能管老一辈的箩轿,老一辈不能管小一辈的洞房。这是规矩!
孔小虎走进耿队长的卧室。里面挤满了祝贺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跟在孔小虎身后的,就是刘国华为首的一批老一辈人,大家用身体把箩轿掩住,看见孔小虎进去,老人们都躲在门后。李兵等人都在大门口等着看热闹。
孔小虎看见耿队长和老伴王年贵都在房里,于是挤进去,对耿队长说道:“阿姨,王平跟连社长他们拼酒,过量了,都吐了好几次了,我们都劝不住,你快去看看!”
耿队长一听就急了:“他们还在服务部里面喝酒?”
“嗯,那菜汤刘书记都热了好几回了,现在天气冷,桌上的菜也凉得快,我怕王平身子遭不住啊。”
老妈说道:“王年贵,一起去看看吧!”
“不去!”老爸王年贵怀疑的盯了一眼孔小虎,站起来向门口望去,没有看见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两个老人很戒备啊!孔小虎心里想道。
“阿姨,我们一起去吧!”
“好!”老妈说道。
旁边有老妈的姐妹很警惕的说道:“小伙子,你要是骗人,我们不会轻饶你哦。”原来老妈找这么多姐妹在房间里呆着,就是防备被抬箩轿。抬箩轿和反抬箩轿,大家都需要有帮手。
孔小虎赌咒说道:“我可是真的来报信的,在良美村,除了阿姨,谁能管得了王平啊。我一句假话没有,信我传到了,去不去阿姨自己拿主意。”话还没说完,老妈抬脚就走,说道:“想抬我的箩轿,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从后门出去。”老妈以为刘国华等人在前门等着她。
老妈一动,孔小虎赶紧跟着,要留在房间里,外面老妈一遭毒手,孔小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传假消息的骗子,老妈的姐妹们,人人都会动手削他。
老妈一出门,还没有看清楚,门两边都是好几个人上来,伸手抓住她的两只胳膊,老妈还没有来得及掏出准备好的帽子,人已经被按进了箩轿,跟着感觉身子一轻,被抬了起来,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白花花的面粉朝脑袋上扑下来。
“孔小虎,你个龟儿!”老妈两手连忙护头,面粉太多了,扑面而来,眼睛都无法睁开,把骂孔小虎的话也逼进了嘴巴里去。有面粉扑进嘴巴里了!
孔小虎闯了大祸,赶紧开溜,影子一晃,就到了大门口外边,耳边全是轰然大笑。身后,王平老妈被牢牢的按在箩轿里面,人变成了一个白人,被大家哄笑着抬了出来。老爸王年贵和老妈的姐妹们赶出来救援的时候,老妈已经被抬到了大门外,无数的早就等着的同辈份的人扑上来,一场面粉蹂躏大战拉开序幕。人声喧笑中,围观的人刹那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
混乱中。前来支援老妈的王年贵自然也成了重点目标,老妈请来的姐妹们突然集体反水。大笑着把老爸按进箩轿,老爸有力,而且也早就准备了反击的面粉,在被大家蹂躏的中途展开反击,一时间围攻老爸的人到处退走,地上雪白一片,都是面粉。老爸驱散围攻他的众人,过去把面粉按在刘国华的头上。在刘国华眼睛无法睁开的时候,有抬箩轿的老人反水了,松开老妈开始攻击同一战线的战友刘国华同志。
于是真正的面粉大混战开始了!敌军友军无法再分清,大家都奋力把面粉揉进对方的头发里去,围着喝彩助威的人越聚越多,轰然叫好的助威声和大笑声令整个良美村沸腾了!
第二天上午,王家大门外。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有两片两斤重的猪肉,猪肉旁边是两瓶高粱酒,两双布鞋,两元钱。李媒婆一脸不悦的站在桌子前,这是谢煤的道谢礼。李媒婆不满意王家打底的两元钱太寒碜了。她期望的是月月红:十二元打底。
王平王娟娄子素赛巴斯马丁余平丁颖等人都在看着谢媒礼。老一辈的人都基本上知道婚娶后的最后一个风俗礼节就是:谢媒!但是老外却不一样,个个瞪着惊奇的眼睛,不停的询问王平王娟娄子素,了解谢媒礼这个令他们非常新鲜的风俗。
“媒人唱歌恭贺主人,每唱一段。主人就要给钱。”王娟对马丁说道。
“唱歌要钱?”
“嗯,唱得主人满意。就会多给钱。”王娟格格笑道。
“那主人不满意呢?”
“也会给钱,不过一次不会给多。一般是一元一唱,封顶十元就不会唱了。”
说话间,李媒婆已经开始唱了,周围的人都在起哄。每唱完一次祝贺的话语,老妈就在打底的两元钱上面添一张二元的钞票。一个多小时过去,二元的钞票已经放了十五张了,但是李媒婆毫无住口的意思。
“说生就生,生个儿子去上京!二胎龙凤生齐全,孩子长大考状元。”李媒婆拉长声音唱。
“好,考状元好,这句唱得好!”
“龙凤胎也说得不错啊,耿队长,钱涨起哦!”
围观的村里人起哄!
老妈微微一笑,不语,从另外的一个口袋里抽出一张十元的添在一大堆两元钞票上,大家都轰然叫好。
一般出了大彩头,主人的意思就是差不多了,媒婆也可以见好就收了,再继续唱下去,那就是纠缠不休了。纠缠不休,就令人反感,媒婆也不能太过贪婪,要是不肯收口,那就是在婚娶中某个地方得罪了媒婆,媒婆就故意给主人难堪,当着大家歌唱不停。有本事的主人,就会跟媒婆对唱。
老妈给了十元的大彩头,谁知道李媒婆面不改色,继续唱了起来,就有围观的王家老人脸色不悦了。李媒婆的彩金钱,已经四十二元,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她竟然还不住口。
赛巴斯凯斯马丁等老外都看得津津有味,娄子素王娟在为他们做翻译,所以李媒婆唱歌的意思,他们都能理解。
“儿子能干媳妇漂亮,孙女孙子个个健康,长江水啊浪打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祝贺,主人家,代代福禄寿财世无双。”李媒婆舌灿莲花。
“唱得好啊,李媒婆好一口利嘴啊,福禄寿财世无双这句不错啊!”村民中有人大叫。
“一代更比一代强!好好好!”
“唱得好,李媒婆,继续唱!”
“耿队长,涨钱涨钱涨钱啊!”
喝彩声此起彼伏。只有王家老人们脸色更不悦了,不过都隐忍着!而起哄的村民们只想看热闹,李媒婆收钱一走,这戏就散了。
老妈耿淑芬面不改色,这次放了两张十元钞票,这一下,全场沸腾了。两张大彩礼,好事成双,乖乖,也只有王家的人能够出手这么大方啊。按照规矩,李媒婆该唱感谢主人的歌了,也就是谢媒礼的最后歌唱。
谁知道李媒婆跟老妈耿淑芬一样,也是面不改色,从容自如,竟然张口又继续唱歌,根本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这一下,就连老妈都有些心中焦虑了,她准备的钱,不多了,她可没有想到这媒婆下了狠心要唱下去。王家有钱,在良美人的心里是定型了,大家有机会,好像都想捞点便宜。这李媒婆,也太狠了。
老爸算是看出来了,估计这李媒婆的目标在百元以上才会罢休,老伴身上,只准备了八十八元,如今已经给了六十二元,老妈的大钞已经给完了,剩下来的都是两元的纸币了。
老爸王年贵匆匆进屋,把自己的私房钱取出来,一元两元十元的都有,老爸抽出两张十元的,这是准备最后给的压头彩礼,不能比中途的大彩礼少,否则显得小气,讨不来吉利。然后是两元的,老爸数出三十张,匆匆出去。
老爸王年贵还没有走出大门,就听见了有人跟媒婆骂上了,这就是对歌,王家亲戚中有看不惯媒婆贪婪的,就可以出来对歌,主人家的歌手,以骂媒婆为准则,骂得越难听越好,但是不能带脏字儿,这一幕,是围观的村民和亲戚朋友们最渴望看见的一幕。骂媒婆,大家都图个欢乐了。不过不是高手,一般不敢出头,媒婆的嘴,不是普通人能够骂得过的。
“一颗谷子两头尖,我把媒婆当猪牵,牵到猪圈去吃潲,棒打媒婆哀哀叫——”一个女声很清脆的响起。这声音一开,叫好声此起彼伏,比刚才李媒婆唱歌的时候热烈多了,仿佛空气都燃烧起来。
老爸王年贵一看,是自己的妹妹王丽,王丽不认识什么字,但是天生一副好歌喉,看见什么能唱什么。只是好久不唱歌了,谁知道今天被李媒婆的贪婪激怒了,出来为王家出头了。
最热闹最好看最让人期待的对歌开始了!
王丽一出来,立即又有好几个王家亲戚站了出来,李媒婆一看,很不屑的神色终于变了。王家这是要车轮战啊!她激起众怒了!
王丽骂李媒婆是猪的歌唱完后,全场掌声雷动!李媒婆大声吆喝,才把喝彩声压下去,她刚要反击,另一个人抢先开骂了,村民们再次鼓掌。
赛巴斯笑眯眯的说道:“哇呵呵,这些民歌很好听啊,是不是给钱媒婆就会继续唱下去。”他掏出一把人民币,全部是十元的,估计有好几百,“我给钱,让她们对歌罢,看谁能唱到最后,这钱就给谁,王老板,我这样做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