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山里的畸爱（3）
他从挂包里模出一个“盒子”，按一下扒一下，里面沙沙的响，然后就有人在里面唱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心也……”
歌声让人心碎。
海林说：“这是邓丽君的歌。”
听了一遍小华就跟着哼起来了，她问海林：“海林哥你说好听不?”
海林便使劲地点头：“唱得比高音喇叭樊银喜讲的话还好听点。”
小华笑：“是啵?未必我有他那样大的声音?”
“骗你的罗，”海林模模她的脑壳：“你唱得比收音机里邓丽君唱得还好些。”
刘小华突然问：“我唱得有珊珊好听吗?”
海林不说话了，刘小华的话戳得他心里疼。
过一会儿海林问：“小华，你长大了要干啥?”
“我，不晓得罗……”刘小华茫然地看着海林。
“你歌唱得这么好听，应该像李谷一那样去当歌唱家。”
“歌唱家是干什么的?”
“专门唱歌，一天到黑不做别的事，就光唱歌。”
“不种田?”
海林的样子不像是骗她。
“海林哥你莫骗我，他们又不是神仙，总要吃饭。”
“唱了歌自然就有钱了，他们有工资的。”
海林喜欢的女人珊珊就在县城里的川剧团，珊珊是下乡女知青，下乡时跟民办老师樊海林郎才女貌是樊家寨所有青年男女的爱情楷模。但是王珊珊回了城后就再也没回过一次樊家寨了。这个事基本上把樊海林搞垮了，大病了一场，当然王珊珊也没有来看他一眼，樊海林天天自己去挖草药吃了个把月才好。
刘小华指着远方问：“海林哥，外头的世界在山那边吗?”
海林说：“是啊，就在山那头。”
刘小华说：“真的美得很啊?”
海林点头：“你去了就晓得了，城里的人不用种田的。”
刘小华说：“也有莲蓬吃有甜泉水喝?”
海林说：“他们不屑吃这个，他们住几层高的楼房，屋里烧火不用砍柴。”
“那用什么?”
“煤球。”
刘小华点点头，使劲地说：“柳老师，我好生读书，考到城里去。”
那个时候天空是淡淡的蓝，蓝色的天空深处挤着很多美丽的云霞，像小小华美丽的心情，这种心情总是让多年后的刘小华泪流满面。那时海林总喜欢问他：“小华，你长大了想干啥?”其实小华想告诉海林的不是想唱歌当歌唱家，她想说的是另外一句话。
这天海林一边在山潭里洗澡，一边忍着不笑，他知道窗子边有双眼睛，经常有女人偷看他洗澡，他习惯了。他端水向门口走去，这盆洗澡水可以让门外的女人清醒一下。
他用脚轻轻地勾开门的时候，愣住了，门口站着的不是什么女人。
“你搞么子名堂?!”海林发火了。
刘小华站在那里，她垂着头，低低地喊了声：
“我……我是来送作业的，……我还要跟你借书看。”
海林一盆水真不晓得该往哪里倒了。
“小华，你可以喊我一声的嘛?在这里站着，我还以为……”
剩下的半截话海林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