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汐忽然看向梨裳,“小裳,你有兄弟姐妹么?”问道一半他又摇摇头,“你看我都糊涂了,你怎么可能有呢……你是没有父母的……”
梨裳只是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墨汐淡淡地看着她,眼神有些茫然。样子,与平日有些不同了。倒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避无可避……怎么会这样?!
墨汐开门见山,看见梨裳就说,“小裳,今天,还是要来烦你。”
不用他人说,不用别人来告诉自己……
这两个字仿佛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
他看向她,摇摇头,“不是朕要打,而是南北王朝之战,避无可避!”
“请你离他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不需要你。”
她说,“被人说傻还这么高兴。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不是想借神识的力量,让我去帮你杀南王朝的人吧?”
那么……墨汐会想让她么帮他……
“梨裳,我想告诉你。不管明天我会变成什么样子,碧落永远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把手按在月复部,眼前弥漫着一片殷红。那天的疼,其实一直都没有消失,它早已深入她的骨血里,任多么高明的治愈之术,也治不好。它总是在那个名字出现的时候,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不断勒紧,不断勒紧……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是那个神识降世,是从云荒之神本体中分裂出来的,所以才会在梦里零碎的看到云荒之神的记忆?
梨裳第二次见墨汐,则是为了“烦心事”而来。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让她与那两个人兵刃相见……
“我不知道。你一定说我是,可是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超出常人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能帮你们北王朝什么。”
“琉璟此生的情,只给梨裳一人,天陷地合,永无悔改。”
这一次不是偶遇,而是侍官高喊着“云王陛下驾到”把人给迎进来的。
“你看什么?”梨裳问。
墨汐没在多说什么,只是走到门口,回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再考虑考虑吧。就算不为了北王朝,也为了你自己。”
墨汐沉静地看着梨裳,半晌说,“可以这么理解。”
墨汐抬起眼看着梨裳,眼中水波流转,“小裳,我给你吹奏一曲如何?”说完不待她回答,就自顾自拿起埙吹起来。
是啊,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
梨裳脑子里似乎空空荡荡的,又仿佛堆满了乱麻。那俩个绝美的双生子不断地在记忆力闪现。不会说话但是笑得单纯的碧落,高傲却又如斯温柔的琉璟。
“不都安宁了几千年了,有什么仇怨还化解不了的?你想要阳光,可以自己想办法啊。为什么要打仗?”
云神,又是云神,为什么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那人……
是啊……他那样残忍的杀了忆景……为什么她没有想过报复?
“出去!”
可是那人还在说,“梨裳,那两个人,是杀你孩子的凶手!难道你忘了,你的孩子是怎么被从你身体里拿走的?”
最后……都是一样的绝情!
做了千百次的噩梦。
“有什么不一样的?”
明明已经不想和他再扯上任何关系。可是就算到了归墟这边,好像他仍然纠缠在梨裳的生命里。
“你,傻。”
早晚还是得面对这个问题……
梨裳倒是觉着,眼前的这位绝对是喝多了。
乱了,梨裳心里忽然就乱了。
“北朝当年惨败,就是因为云神帮助了南王朝,人如何能与神斗?这回如果没有能与云神抗衡的人,北王朝,只怕就真的要完了。”墨汐认真地看着梨裳,言之凿凿。
这不是天大的讽刺么?
“梨裳……这个孩子……我不能让他出世……”
梨裳呆坐在椅子上,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见了,喘不了气。胸腔里钝痛着,像有一把锤子正在一下下地砸。仿佛又看见,那人高高地站着,轻蔑的眼神,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的她,不管再怎么努力,他一句话就可以将她打入地狱。
梨裳白了他一眼,说,“陛下能不能换一个称呼?”
“化解?那场战争,北王朝本不该输的。是因为云神忽然插手帮助南王朝,背弃了当初一直相信他的北王朝子民,我们才会失败,被驱逐到这贫瘠的北方,死的死伤的伤,归墟被劈出来之后,更是连阳光都不见了。北王朝当年几乎覆灭。这样的仇,代代相传,如何能不报?”
她恍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你……想让我帮你……对付碧落和……沛顼?”
墨汐忽然哈哈的笑起来,虽然声音不大,可是毫无抑制。她挑着眉毛看着他,“有什么可笑的?”
难道这一仗真的墨汐所说,不可避免?难道不管在哪里,相互残杀都是必须存在的?
那两个字,梨裳说的艰难。每次不管是听到还是说出那个名字,都让她有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就是漫天的梦魇,好不容易压进记忆深处的一切,又会重新淌到眼前。
梨裳心中一紧,盯着他,“你,要跟南王朝打仗?”
“你有很多超出常人的地方。”墨汐笃定地看着梨裳,“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化云术如此艰险,难以修习,你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练至化境?为何你能让垂死的老轩辕帝复生?为何……能在虚弱之时,于重重守卫中杀掉玄泽?为何能在短短一年中修得别人二十年所学?”
为什么不断的梦到云荒之神、伏羲,和那个不知名的孩子……
“没什么。第一次有人说我傻。”
他每说一句,就仿佛有一根针扎进她心里,还不及反应过来,梨裳已经听到自己低着声音重重地说,“别说了!”
是啊,归墟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南王朝会任由北王朝在仅仅一壑之隔的地方发展壮大么……
悠远的声调,荡漾在云潮里,婉转回旋,如泣如诉。可是墨汐面上却平平淡淡,只是眉目间柔和许多,轻潮卷起衣袂,衬得他整个人仿佛欲飞的谪仙。
“你请回吧。”
墨汐阴冷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再说,就算我们不打算报这个仇,南王朝又岂会任由我们在枕侧偏安?”
“我就是有毛病。”他笑着说,手指拨弄着桌上的埙,“有时候我就想,要是,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万化山……父同像只。
她一听这句话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事了。
“这么说你相信了?”
墨汐说的这些,到确实是梨裳的困惑……
如此看来,南北两朝真的是没有和解的可能。
两人进去厅堂内,面对面落座。墨汐问,“神女近日可好?”
“呵呵”梨裳冷笑两声,转而瞪了墨汐一眼,“你才傻呢。”
墨汐将目光移向别处,缓缓说道,“归墟有了缺口,再也不能作为南北王朝之间的屏障。几千年前未了结的夙怨,总是要了的。”
如果她是的话,为什么让她降生在云境?为什么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住?不是说,神识是来救世的么?她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谁?
“你应该知道。我不想再见到那两个人。”梨裳一个字一个字说着,手死死攥紧,指甲陷进皮肉里,努力使语气平稳正常,“我也不想帮你去南王朝打仗。如果我真是第三神识,就更加不会做这种涂炭生灵的事。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那夜的墨汐,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从第二日,他又恢复成原来那个叫人心生畏惧的北皇。
有些人,总是让人困惑的。
他的眸色渐渐沉下来,“你不是恨那个人么?他做了那样的事,他连自己的骨肉都能狠心杀掉。你难道不想亲手复仇?”
“就算我真是第三神识。你要我做什么?”
墨汐注视着她,语气逼人“为了他你做了那么多,可他却绝情至此,甚至连你才是第三神识都认不出来,为了一个假的圣女冷落你责罚你。你难道不恨他,不想让他也尝尝你的痛苦?你难道不想看看他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看你这个姑娘,为什么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zVXC。
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冷酷得让人绝望的眸子,鲜明地摆在眼前,而她的忆景化成一滩血水,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来,月复中是撕裂一般的疼痛,耳边盘绕着婴孩凄厉的啼哭。
复……仇……
墨汐微微一笑,“你还不相信么?”
梨裳愣了。
墨汐没有特别惊讶,“你不再想想?”
……
她却说,“信不信的先不说。你先说,若我真是什么第三神识,你想要我怎么帮你?把阳光引过来么?”
如果没有忆景,梨裳只能怪自己自作多情。可是,沛顼为什么要杀了忆景?她当时,明明已经放手了!
她是恨他的!
梨裳其实可以选择忘记他,把记忆抹掉就可以了,就像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一切都灰飞烟灭,烟消云散,皆大欢喜。但她没有这么做,不就是为了不忘记那人是如何杀掉的他们的孩子,永不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