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贱婢!你在胡说什么!”孙露尖锐的嗓音格外刺耳,对着那抽走自己金钗的嬷嬷怒目而视。
“放肆!”皇帝瞧见孙露这般形态,不等那嬷嬷开口,便怒声呵斥!
澄江候满眼大惊,反射般的看向伍伊人,仿佛在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牵扯到我孙家!你们伍家与齐家的事不要扯上我们孙家!
却只见此刻伍伊人也是轻蹙起眉头,审视的看着从头到尾只是浅笑的沐寂北。
沐寂北似乎有所感应,抬眸与伍伊人对视,露出一抹笑意,伍伊人的心却突的一跳,看来自己不仅没有算计成沐寂北,反倒是被沐寂北给算计了,如今澄江候要么以为自己就是在算计孙露,要么是以为自己陷害沐寂北不成反倒是连累了孙露。
无论哪种,若是今日孙露出了事,就算是澄江候勉强不与自己为敌,可是伍家怕是也会追究自己的过失。
沐正德看着眼前这幅场景,险些拍手称快,出言讽刺道“澄江候,你看,我就说这没有证据,这空口无凭的可不能随意栽赃,如今你瞧,这可真是贼喊抓贼,你的女儿要毒害齐妃娘娘,到头来却污蔑的女儿,莫不是真当我丞相府软弱可欺!”
澄江候一甩袖子,脸色铁青,没有理会沐正德的出言讽刺,而是跪在皇帝面前,开口道“陛下,微臣认为此事多有蹊跷,还请陛下明察。”
此刻那凤尾钗已经落入了那御医的手中,正在仔细查看。
皇帝听了澄江候的话没有做声,不知在思忖着什么,其实从心底而言,皇帝自然希望孙家落马,可是仅仅一个孙露下毒毒害妃嫔,却不足以扳倒孙家,皇帝的脑筋快速的转着,目光再次落在了沐寂北身上,瞧着那副温软的模样,不由得认为此事怕是沐正德在后暗中操纵。
否则沐寂北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有这有这般头脑?皇帝只当是这是沐正德归顺自己之后,小试牛刀,为自己出力,同时解决了孙家的那个女儿,也是为了给捧高自己的女儿铺路。
“回禀陛下,这金钗上的毒正是齐妃娘娘所中的毒,与那茶杯中的毒相吻合。”御医聪明的将话说到此处,不再继续,若是再继续,则是要得罪人了。
“微臣料想,定然是有人事先用毒淬好了金钗,继而借机靠近齐妃娘娘身侧,趁着娘娘一心注意台上的情况,将金钗在茶水中搅上两圈,这毒便下成了。”沐正德身后的赵于江开口道。
赵于江本是以为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却不想没出几日,自己的女儿竟然被送回了赵家,虽然受伤不浅,但是对于失而复得的赵于江来说,那伤势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赵鸾镜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对外始终声称昏迷不醒,而赵鸾镜醒后,就将沐寂北的计划告诉给了自己的父亲,赵于江不禁拍手叫绝,才知道那日柳知园的脸色那般难看竟然皆是出自那个孩子之手。
而后,赵鸾镜解释了沐寂北重伤自己,以此让自己出宫,得以嫁给心中之人的深意,更是令赵于江心生动容,虽然说赵于江可以算是为了丞相府才把赵鸾镜送进宫的,可是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付出被人当做理所当然,而沐寂北的做法正是表明了只要你肯为我丞相府筹谋,我自然也会尽力护你周全。
此事之后,赵于江算是对沐寂北的认识更深一层,不敢再以长辈的眼光看待沐寂北,对待沐正德,更是坚决拥护,也因此,才会打头阵,也不怕得罪孙家。
孙家一脉的人也有人站出来说话:“赵大人,你还是休要血口喷人!许是有人刻意陷害?”
“哦?依着王大人的意思,这样都算不得证据确凿?那到底怎样才算是人赃并获!本官还是第一次听闻,这女子的金钗能够随意落入她人之手?”赵于江再次开口。
引了个头,沐正德便不再开口,只是笑看这出好戏。
众人心中都明白,此事孙家怕是根本说不清了,这女子的饰物历来最为讲究,应是都有专门的丫鬟保管,往往代表着定情信物,所以才会格外小心,生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有损闺誉,所以开月兑成刻意陷害,实在是有些牵强。
孙家人一时无言以对,却转了话题,再次开口道“露儿与齐妃娘娘无冤无仇,何故害她?”
沐正德满眼精光,不动生色的抬了下眼皮,扫了齐妃娘娘身旁的一个份位不低的宫女一眼,那宫女便站了出来,开口道:“启禀陛下,今日娘娘初到八仙阁时,只是邀请了沐秀女一同作陪,而孙秀女见此则是主动要坐在娘娘身旁的,如今想到,倒是事有蹊跷。”
“你!你这个贱婢也敢污蔑我!”孙露气的险些喘不上气来,艳若桃花的面庞此刻却是尽显狰狞,一把冲上前去,甩手就给了那个宫女一个巴掌。
那宫女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跪在地上,不敢做声。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伍伊人,澄江候和皇帝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这孙露这般放肆,实在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皇帝面前,却如此肆无忌惮,当真是在打皇帝的脸!
孙露看着突然静谧下来的场面,心中一时间忐忑不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女实在是冤枉的,一时失手,才会这般放肆,陛下恕罪…”
皇帝的脸色这才微微好转,沉吟着开口“澄江候,你就是这么管教女儿的吗?就这种资质你也敢把她送进宫来,你是要乱了朕的后宫!”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澄江候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旁人污蔑你,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沐正德先是请示了皇帝一番,继而走上前来。
“这是不是你的钗?”
“这是我的…”
“这钗上有没有毒?”
“虽然有毒,但是这毒不是我…”
“这钗是不是带在你头上?”
“这钗是带…”
“你是不是坐在齐妃身旁?”
孙露恼怒,可是刚刚触怒龙威,此刻却是不敢再次耍脾气,只得想着解释,可沐正德咄咄逼人,哪里给她辩驳的机会。
不知何时青瓷出现在沐寂北身后,瞧见这一幕,面上毫不掩饰的写着,我很开心几个大字,心中却是闪过一丝冷意,这个孙露当真是心思龌蹉,只不过如今伍伊人设计小姐的圈套却套在了她身上,真是不知道伍家该如何同孙家交代!这种窝里斗,她最喜欢了!
其实伍伊人算计的也很是精明,她了解齐妃的性子,又知道齐妃一直喜爱那套凤穿牡丹的头面,却故意把她赐给了沐寂北。
这样一来,依着她对齐妃的了解,便会猜到,齐妃见此必然心生怒意,会刻意刁难沐寂北,可是碍于众多秀女在场,又不好过于明目张胆,以免落人口实,所以这宫中最惯用的法子,便是把沐寂北叫到面前来伺候。也算是给了一个下马威。
于是,沐寂北便靠近了齐妃,有了下手的机会,只要齐妃毒发,那靠近斟茶的人便是最有嫌疑的人,只要一搜查,那只淬了毒的八宝玲珑钗便会大白于天下,到时,证据确凿,沐寂北怎样也开月兑不了!
若是齐妃死了,齐家少不得要针对丞相府,说什么也是要弄死沐寂北,若是齐妃没死,做出这种下毒谋害妃嫔之事的沐寂北也会受到重罚或者被处死!
所以无论怎样,伍伊人都是看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没想到的是,如今事情却并没有向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也不知孙露自诩聪明,竟然会连金钗被人动了手脚都没有发现,实在是没用!
安月恒的目光扫向伍伊人,只是轻轻的一扫,却没由来的让伍伊人一阵不安。
皇帝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终于下了决断:“孙秀女下毒谋害妃嫔,杖责五十,待进一步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处置!”
“什么?不是我。不是我干的!爹,不是我下的毒!”两名侍卫上前来拖走孙露,孙露却剧烈的挣扎起来,双目欲裂,对着澄江候嘶吼着。
澄江候面色不忍,这孙露从小被他放在手心里护着,从不舍得碰一下,虽然说女儿家的没有什么大用,但是毕竟是嫡出,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可今日却是要受五十大板,这让他于心何忍,可是对于孙露而言,皇帝这惩罚算轻的,按理说,这谋害妃嫔的罪可不是能如此轻易了事的。
其实皇帝心中另有盘算,一个孙露死不死,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若是直接处死了孙露,那么便相当于为齐家出了一口恶气,齐家多少也就心理舒坦了,可若是孙露活着,齐家才会更加恼怒,心中郁结,甚至不断找孙露或者孙家的麻烦,以此来讨回颜面,同时孙露受伤,孙家人自然是心疼护着,可越是如此,齐家便越会愤怒,更是会拼命的打压孙家。
对于皇帝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有人为她卸去安月恒的爪牙,他何乐而不为?当然,还有一点,若是他处置的过重,澄江候说动了安月恒开口,这已经证据确凿的事情却是极有可能被推翻,形成僵持的局面,反倒是不如在这样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范围内,让他们就是想要开口求情,都无从开口。
孙露剧烈的挣扎着,通红着眼睛,撕扯之间,发丝凌乱,满头的珠宝也掉了不少,被踩的变了形状,衣衫不整,长长的指甲挠的两名侍卫满脸血痕“我不走,我不走!沐寂北,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害我,一定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孙露实在是心有不甘,自己为沐寂北精心谋划的圈套,还没有实现,她还没有瞧见沐寂北声名狼藉的样子,还没有看见她身败名裂的样子!可自己却要出这么大的丑,先被人打个五十大板,实在是让她觉得屈辱难忍!
“放肆!还不快将人拖下去!给朕重重的打,如此没有教养,澄江候,倒是你教的好女儿啊!”皇帝开口斥责着,全然忘记了之前是怎样夸赞孙露的,当真是翻脸无情。
不过,其实皇帝此刻的心情还是愉悦的,至少此番孙家要受重挫了,这得利的人还是他罢了。
安月恒将目光放在沐寂北身上,参与这场波澜的,似乎只有丞相一脉没有收到波及,安然无恙,而主导这一切的,究竟是沐正德,还是眼前这个女子?
沐寂北似乎有所感受,同样抬头看他,继而对着他点头一笑,意味深长,这不由得让安月恒心中生出一丝警惕,这个沐寂北,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只是丞相府的庶女?而更重要的是,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孙露最终是不敌两个男子,生生被人拖了下去,皇帝则是对着众人开口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诸位爱卿和秀女暂且先回去,还有两件宝贝没赏,下午在此处继续,众爱卿不要因此失了兴致。”
“恭送陛下。”众人纷纷跪拜,皇帝率先离开。
沐正德两步走到沐寂北面前,开口道“北北,一切可好?”
沐寂北点头,柔柔的笑着“如你所见,自然安好。”沐正德点点头,叮嘱了几句,便毅然转身离开了。
伍伊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沐寂北身上,心中却一直在担忧着自己这次坏了事,也不知伍家那边是否会打压自己,伍家最不缺的便是美艳女子,想捧哪个自然就捧哪个。
而众多秀女不由得兴致盎然的围观起来,一个藕荷色襦裙的秀女开口道“没想到这孙秀女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连齐妃娘娘都敢毒害。”
“她平日里就是嚣张跋扈,在皇上面前都敢大呼小叫,又有什么不敢的?”另一名秀女接腔道。
众人还未散去,另一面的空地上便传来了孙露夹着闷哼的叫骂声,“沐寂北,你不得好死!你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啪!啪!”一下一下重重的击打在孙露的身上,很不巧的是,给孙露执行的正是之前那两个被抓花了脸的侍卫,这下寻到了机会报仇,自然是把十二分力气都使了出来。
这宫廷中的刑杖,同衙门里的还不一样,衙门里的多是扁的,可宫中的确是圆的,打在身上,绝对够你月兑个几层皮!
“啊!爹,爹!啊!”孙露的惨叫连连传来,沐寂北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好戏才刚开始,不是吗?
沐寂北没有急着落井下石,同青瓷一同动身回到宝琅阁,而澄江候则是走到了伍伊人对面,语气不善:“贵妃娘娘,此事实在是还请娘娘给我孙家一个说法。”
就算是孙露不一定能瞧的出来,澄江候却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自然看得出这事就是出自伍伊人的手笔。
“此事是本宫的疏忽,虽然孙露会受皮肉之苦,但是本宫保她性命无碍,此事是本宫着了道,便算是本宫欠你们孙家一次。”伍伊人的脸色不善,她只敢说是自己欠他们,却是不敢说是伍家欠孙家一次。
澄江候看着伍伊人身旁的嬷嬷已经跑过去将银票塞给了两位侍卫,脸色微微好转,却是对着伍伊人再次开口:“本官听说露儿之前似乎有事请娘娘帮忙,只是如今这局面…”
伍伊人见此,便主动接到:“侯爷放心,既然答应了孙小姐,本宫自然会办到,更何况,如今她也是本宫的仇人,本宫又怎么会不全力协助孙小姐呢?”
澄江候这才满意,只是开口道:“既然娘娘的计划未能成功,如今便看露儿的了。”
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不再多做言语,分道扬镳。
沐寂北同青瓷经过湖边小榭的时候,却见到了殷玖笙,似乎是在这里等她。
“沐小姐,好久不见。”殷玖笙见着沐寂北停下脚步,便迎面走了上去。
“给六皇子请安,六皇子万福金安。”沐寂北对着殷玖笙见了礼,依然称呼他为六皇子。
“起来吧,和我也不用这么多礼。”殷玖笙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女子开口道,反正依着他对她这两次的了解,知道即便是行着这礼,心中也必然无半点恭敬之意。
沐寂北挑挑眉,她什么时候和殷玖笙这般熟识了,“若是六皇子无事,臣女便告退了。”
殷玖笙再次开口,双目带着丝探索盯着面前的女子:“你真的想嫁给父皇吗?”
沐寂北抬眸浅笑看着面前的男子,带着丝怀疑,不知他如此发问是为了什么?
“自然,若非如此,我又何以进宫?”沐寂北向来是说一套做一套,自然没有必要告诉殷玖笙实话。
殷玖笙微微蹙眉:“你为什么想要嫁给父皇?你想要什么?”
“六皇子如此关心臣女,又是为了什么?”沐寂北反问道,一双眸子紧盯着殷玖笙,难道也是为了丞相府的权势?
殷玖笙看了看沐寂北,随后笑道:“本皇子并未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并不想入宫,想不通你到底想要什么,竟然要这般委屈自己。”
“多谢六皇子挂碍,这宫中又有什么不好?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这里比比皆是,只要你有本事,这些便是属于你的,难道六皇子不这样认为?”沐寂北回道。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不再多言,只要是你自己的决定就好。”殷玖笙其实并不相信沐寂北真的是为了那些,不过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探听什么秘密,只是觉得这个女子不同以往,许是不该就这样嫁给自己年老的父亲,这样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殷玖笙也转身离去了,沐寂北看着殷玖笙的背影目光幽深,并没有注意到远处在树干之后站的笔直的男人。
青瓷带着犹疑开口道:“小姐,六皇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所图。”
沐寂北点点头,“殷玖笙其实从心底讲应该是个良善的人,若不是身处权力漩涡,许是该是一个温润的公子,而不必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举步维艰。”
“其实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倒也不错,比起安月恒那种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人,这种温润却不失心计的男子倒是更般配小姐。”青瓷皱着眉认真的开口道。
“你尽是会碎嘴的胡说,这殷玖笙虽然天赋卓绝,可是却终究少了一份帝王的血腥,怕是斗不过安月恒的,从古至今,哪一位帝王不是踏着堆成山的尸骨登上的宝座,殷玖笙怕是还需要历练。”沐寂北向青瓷分析起局势。
其实,安月恒不显山不露水,藏得极深,很多时候,就是都打到了家门口,你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人并排离开,青瓷时不时的问些什么,沐寂北也都是目光柔和的笑着回答。
直到再也见不到两人的背影,殷玖夜才从树后走了出来,面色无波,满眼死寂,却让初一清楚的感受到了其中的阴鸷,殷玖夜本是来找殷玖笙的,他得到消息说,最近安月恒要对殷玖笙动手,对手强悍,要格外小心。
可当他折了回去的时候,正看见她眉眼含笑的站在飞仙阁门前,看着丞相的人和孙家的人争论不休,那温软的模样,明媚的脸庞,在人群中一眼就让殷玖夜找了出来。
而后他暗中追随殷玖笙,却发现他是在等着谁,本不想参与,可偏生就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让他屡次失控的女子,心陡然就悬了起来。
初一始终在暗处,看着殷玖夜那突然暗沉下来的眸子,初一便知这个男人已经十分不悦了。
可是初一却不敢上前,他知道,这个女子俨然成了殷玖夜的执念,初一不知,这会是爱,是恨,是两个人的生死相依,还是她们的彼此折磨,可是他知道,当有一天,主子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那么这些所有的压抑都将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要么放下,要么疯癫!初一知道,殷玖夜早晚会做出一个选择。
自从上一次夜晚,殷玖夜面色平静的从琳琅院回来后,幽冥院中每日都会有一场屠杀。初一不由得回忆起前几日惊悚的场面。
“放箭!”初一冷峻着容颜喊着口令,不发一言,身旁站着的是三个鬼面,每人手上的弓都搭着五根利箭,随着初一的一声令下,齐齐飞出,而对面的不是旁的。
正是一排娇弱的女子,一个个泪流满面,憔悴不堪,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女子皆是深蓝色的抹胸长裙,女子们瞧着利箭飞来,一个个都颤抖不已,紧闭着双眼,却没有一个敢乱动,不是没有人想跑,只是她们亲眼见过,那些鬼面人是有多凶残,那些死去的人又是多凄惨。
随着利箭遁入皮肉的声音,一群女子不由得哭声连连,一个个跌倒在地,痛的忘乎所以,偶尔有两个能忍的,咬着牙硬挺,仇恨的看着这些坐在旁边的殷玖夜。
“呜呜…呜呜…”哭声在这间鬼魅的院子中响起,更显得渗人。
再看去,异常精准的是那些飞出的利箭都没入了女子的胸口处,几乎如出一辙,在胸口绽出一道血红。
得到示意,几个鬼面齐齐上前将箭羽折断,只留了个箭头在身体里,殷玖夜带着张面具靠在一旁,麻木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不是他的世界。
等到都完成,殷玖夜起身走进大厅,第一个女子则是被初二粗鲁的拖着进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女子哀嚎着,却没有人理会。
“月兑掉。”殷玖夜黝黑的眸子认真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说出的话却是让女子一愣。
“什么?”女子发出尖锐的声响,看了看两张狰狞可怕的脸谱,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犹豫。
初二的刀横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轻轻带出一道血痕,却没有开口。
“我月兑,我月兑,不要杀我。”女子带着哭腔…
女子颤颤巍巍的月兑掉蓝色长裙,露出雪白的肌肤,胸口的箭头没入皮肤,伤势很重,殷玖夜的心头却是生出一阵恶心,只是微微闭眼,初二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立刻拖着受伤的女子,走进里室,粗鲁的将其扔进了浴汤,发出噗通一声!
殷玖夜终究是睁开了双眼,站起了身,跟了过去,站在池边静静的看着,眸子乌黑,没有一丝光亮,女子挣扎了许后没了动静,直到好久,都没有浮出来,漠然转身,沉寂的声音响起“下一个。”
很快,又一个女子被初二抓了进来,仿佛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第二个女子被丢进浴汤后还活着,却是在殷玖夜的授意下,初二又将人丢进了冰室,他自己则是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安静的坐在软榻上,什么也没干,生怕自己错过了时间,可是一如既往,即便他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的香炉里的香,计算着时间,却不觉得里面女子的生死同他有什么关系。
两个时辰过去,里面的女子已经昏厥,殷玖夜面无表情的起身,推开石门,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收回目光“继续。”
他不相信,不相信没有人能再让他心生波澜,让他失控,让他暴怒,他始终相信,既然这样的人会有第一个,便一定会有第二个。
于是第三个女子被带了进来,他不厌其烦的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对每一个女子说着同样的话,没有丝毫的不同,也会让初二带着每一个女子去浴汤,自己站在旁边看着她们垂死挣扎。
而在这些女子历经生死之后,他则会耐心的给每一个女子一双明显不合脚的鞋子,看着她们穿与不穿,也不发表言论,最后再把每一个活着的人丢进冰室,让人划破她们的小腿,血流满地。
初一望着这样的殷玖夜,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独自太久,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是非曲直,什么是善恶美丑,在他的小小世界里,早已有了自己的审判标准。
而当他终于丰满了羽翼,可以走出那狭小的一隅,看看外面的世界时,他却不再需要,别人进不去,他也不肯出来。初一知道,这是这个男人的固执,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那颗冷寂了十八年的心为了一个女子分寸大乱,他固执的认为,那只是偶然,不肯承认。
终于,十个女子过去,殷玖夜依然无动于衷,平静的起身,没有一丝留恋,不喜不悲,安静的走开,吐出一句“明天继续。”
对于殷玖夜而言,他始终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沐寂北一次次失控,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轻易撩拨他死寂的心弦,当沐寂北那句不想再见漠然开口,他才惊觉,自己到底做出了多少荒谬的事情。于是,他开始疯狂的压抑,他要证明,他还是那个他,可以终日不发一言,不做一语。
可是,连续五六天,他一无所获,他成了收割人命的刽子手,成了那些女子眼中的魔鬼,可是,他依然只是冷眼旁观。
时间久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像是行尸走肉,开始觉得自己只有一具空壳子,已经开始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更是不敢相信,这十八年来的漫长孤寂,自己是怎样忍受过来,仿佛从遇见那个女子开始,自己便开始溃不成军。
初一见着殷玖夜如此,心头隐隐发酸,悄悄转身离去,他想,他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结果会是如何。
第二日,几乎一夜未眠的殷玖夜早早起来,穿上初见沐寂北的那套衣服,开始日复一日的执着,他固执的想,也许今天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而事实上,今日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被初二第一个带上来的女子,便让殷玖夜坐直了身子,推开了脸上的面具。
他呆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个女子,一身蓝色长裙,皮肤白皙,眼角带着泪珠,有些楚楚可怜,除却表情和气质,单论容貌竟与沐寂北有着七分相似。
初二看着主子迟迟没有动作,也没有擅自动手,那女子本是恨极了,也怕极了,可当瞧见殷玖夜那冷毅俊美的绝色容颜时,不由得微微失神,心猛的一颤,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那双乌黑的眸子,仿佛要把她溺死在其中。
半响之后,殷玖夜的眼中带着血丝,语气轻柔“衣服月兑掉。”
那女子一愣,随即脸颊红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双媚眼含着秋波,带着爱慕的看着殷玖夜,仿佛是死也甘愿。
她知道,能够住在这样繁华地方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仅是自己身上的这一件衣服,就是她半辈子也消受不起的,再看看眼前的男子竟然这般温柔,呼吸一窒。不由得迷了心神,想着想着,便动了让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心思,缓缓动手解开自己的衣衫。
开口道“奴家愿意伺候公子一辈子。”
殷玖夜看着女子的动作,却是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让那女子踉跄了两步,脸色更是红润的向极了苹果。
可突然,女子发出一声疼痛的尖叫,眼泪也流了下来:“啊!”
殷玖夜直接抓着女子的头发,将其拖拽了起来,丝毫不顾女子的疼痛,而后走到白玉铺成的地面上,一把松开女子。
女子被拖拽的生疼,眼睛红的像是小鹿乱撞,满心惊恐和惧意,瑟缩的看着蹲来的殷玖夜。
殷玖夜看着女子那受惊的眼神,双眼中的血色一下子就涨了起来,残忍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伸出大手抓着女子的脑袋,竟然‘嘭,嘭,嘭!’的往那白玉地面上磕了起来。
女子被脸朝下的用力,瞬间满面鲜血,看得初二都毛骨悚然。
可是殷玖夜却没有停下,像是睡醒了的野兽,没有丝毫怜惜的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女子起先还有力气哀嚎,可是后来却没了声音,渐渐的,女子的额头露出了森然的白骨,脸颊,鼻子,嘴里都流出了不少鲜血,门牙也被磕的七零八落,狰狞的可怕,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却转瞬成了这副样子。
守在门外的初一一阵冷颤,他本是看着主子念着那个女子,这才费力的找了个如此相似的,本以为主子会高兴,却不想竟然会是这样,想想真是后怕。
殷玖夜松开了手,站起身来,沉沉的闭上了双眼,他终于明白,哪怕只是一个相似的面庞,都能让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厌恶那个女子竟然同她长得有几分想象,他不允许有那样的存在,殷玖夜自嘲,事到如今,自己到底还想证明什么?
女子的尸体在白玉的地面上蹭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殷玖夜却是懂得,不管自己对沐寂北是什么感情,他都想要把她一辈子绑在自己身边。
初一回过神来,不由得一个冷颤,这几日他们光是处理的尸体,便已经堆积如山了,更何况,因着某位大人的洁癖,那浴汤被拆了重建,冰室也因着尽是血水不能再用。
看着远走的两人,站在树后的殷玖夜缓缓转身,眸色很深,却没了缠绕了许久的暴躁,沐寂北,这是我最后一次远离你,我会按照你说的,不再相见,只是,若是你再次出现在我身边,我便不会放你离开!
而另一边回到宝琅阁的沐寂北正坐在桌旁,坐的笔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青瓷上来布菜,才换了姿势。
“小姐,我们就应该看着那五十大板打完再走,否则澄江候或者伍伊人肯定会买通那两个行刑的侍卫,给孙露放水,不打死她真是可惜了!”青瓷有些愤愤不平,这孙露实在是太过于嚣张,她不死,青瓷的心便堵的难受!若不是小姐拦着,她真想一剑下去,将她剁碎了喂狗!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直接离开,若是孙露就这么死了,后面的戏还怎么唱下去?”沐寂北浅笑着反问青瓷。
“小姐是故意的?”青瓷一双眼睛晶亮,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沐寂北。
沐寂北浅浅笑笑,对着青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青瓷猛的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
沐寂北却一把把她拽了回来,柔声道“坐下吃饭!”
一顿饭,青瓷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沐寂北见状无奈,只好由着她去,自己简单的用了些饭食,便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孙露,伍伊人,澄江候,这些人,今天一个也别想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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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逼啊,我现在眼皮子都抬不起了,今天不多说了…啊对,男主渣子,拒绝探讨三观,不接受者不必告诉我。妹的,老子已经一个礼拜都只睡三四个点了,亲亲,我现在脑子不好使,不知道说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