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立即将其给哀家捆起来,哀家要亲自面圣!”太后似乎并不吃卢家家主这一套,只是吩咐近旁的侍卫立即将其捆起,押送回皇宫,打算亲自面见皇上,请求皇帝做出断决!
地上的卢家家主一时间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不过他没有醒来,倒是少了问责这一遭,让多伦再次侃侃躲了过去。
多伦重重的喘了口气,若她真是被此事所累,实在是冤的,好在这卢有为阴差阳错的昏倒,倒是将她给摘了出去,也免得遭受太后的怒火。
安月恒看向沐寂北的目光有些复杂,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实在是有些手段,一个卢家,不过几次交手,便已经被她打击的七零八落,知道卢家家主的名声好,便借着他忧心名声这一点,痛下狠手,让他进退两难,没有出路。
蛇打七寸,沐寂北显然是做到了,但是这卢家还有两个女儿和卢引铭,有机会还是要一并除去的好,否则当真是应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哀家就先带着卢有为面圣,请圣上定夺了,今日本是公主府的聚会,却发生这等事情,多伦你的疏忽不容置喙,切记要对众人好加安抚,施以赔礼。”太后先是对众人柔声安抚,而后语气陡然一转,警告似的看了多伦一眼,似乎极为不满。
“多伦告罪,让母后受惊,也让诸位宾客受惊,实在是多伦的罪过,母后放心,多伦一定好好向诸位赔罪。”多伦将姿态放的很低,心中却是清楚,经过今日一事,她怕是再难得到太后的宠爱了,这次出手帮卢家,实在是得不偿失!
“你最好不要再让哀家失望!”太后对着多伦冷声道,神色中夹杂着许多不满。
多伦垂首称是,太后则是将目光落在了德阳身上,神色柔和了不少,开口道:“德阳你难得有心情,倒是不妨再在这里玩耍一番。”
德阳空洞的双眼落在了太后身上,点了点头,开口道:“多谢母后。”
太后略显欣慰的微微颔首,继而对沐寂北开口道:“哀家知你今日受了委屈,回宫后也会一并禀明圣上,以示嘉奖。”
“多谢太后。”沐寂北躬身见礼,可多伦的眼中却精光四射,带着迫不及待的光芒和难以掩饰的兴奋,仿佛沐寂北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太后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卢家家主转身离去,众人哄的一下子炸开锅来,看向卢家几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怀疑和蔑视。
“这卢家不是一直是君子之家吗?怎么会做出这等龌蹉事来?怕不是嫉恨上次太后寿宴让他没了两个儿子吧?”一青葱色长袍男子开口道。
“若是你的两个儿子都让人给杀了,你还能无动于衷么。以前本公子就觉得这卢家虚伪做作的狠。哪有这样完美的让人找不到一点缺点的人呢。真是虚伪…”一灰白色掐金丝的缎子袍男子也附和着。
“也不一定,许是那卢家家主同多伦公主苟合在了一起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多伦公主的名声一向是…不仅如此,更是男宠成群。保不准我们令人尊敬的卢家家主一下子就把持不住。”又一人开口道。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这些人倒是也真放肆,落井下石如此的不避讳,还在人家多伦的地盘上便如此嚣张,想来怕是觉得多伦惹了太后的嫌,少了郭罗氏做靠山,一个在外的公主,似乎也就不足为惧了。
安月恒起身走向沐寂北,北邦公主眼尖的跟了过来。
安月恒站在沐寂北面前,仔细打量起沐寂北的眉眼,他倒是不知,为何眼前这人总是会让他想起寂晴,每每总是那双黑白分明的,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在无形之中紧紧盯着自己。
而且到现在,他也未能将这个女子完全看透,在他看来,从没有人这般复杂过,从容貌到才华再到心思手段,一应俱全,令人咋舌,可这样一个贪慕权势的人的眼中,却找不到半分贪婪和觊觎,甚至纯净的像是一汪春水,什么也没有,这不禁让他多了几分不安。
北邦公主紧紧的盯着两人,感受到空气里似乎有一丝怪异在涌动,沐寂北心头一紧,可不能让这北邦误会了,否则岂不是功亏一篑。
“恭喜沐五小姐又除去了一个眼中钉。”安月恒温和的开口,不喜不怒。
沐寂北莞尔一笑:“倒是我还没有恭贺王爷喜得王妃,真是鼎好的福气。”
安月恒也是了然一笑:“王妃姿容绝色又聪敏能干,确实是本王的福气。”
北邦公主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因为安月恒的这句夸奖倒是减少了对沐寂北的警惕,虽然她一直不知道这沐寂北到底为何帮她,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给出的办法都是极管用的,因此,这北邦公主倒是一直对沐寂北有着几分好感。
几人交谈的正欢,却感觉到不远处投射过来一道怨毒的目光。
沐寂北抬眸望去,正是刚被丫鬟搀扶起来的伍青青,那一双水眸,双眼含情,倒真是把人的三魂六魄都给勾了去,紧咬着的双唇,哪里还让人舍得生出半分责备。
“王爷的确是好福气,不仅有个好王妃,还有一个好侧妃呢。”沐寂北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北邦公主和安月恒的目光都顺着沐寂北看去,却都是有些沉了脸色。
“沐五小姐,我们公主请您过去一趟。”一名高挑的宫婢走到沐寂北面前,开口道。
沐寂北挑挑眉,将这名女子打量了一番,这宫婢一身橘色抹胸长裙,胸前刺有大理花,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温和,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这邀请自己的公主应该是德阳了,刚才太后走后,多伦便借口不适先行离开,却是让丫鬟们重新上了玉酿佳肴,只道是让众人在这府中随意欣赏欣赏美景罢了,只要不过分走动,倒是也没人管的。
“有劳了。”沐寂北微微侧身,请那宫婢在前面带路。
青瓷眼见着自家小姐被带走,也跟了上去,经过老太妃身边时,老太妃却不忘叮嘱两句。
“记得说话办事都要小心,不要冲撞了公主。”
沐寂北点点头,是不是老太妃也有着不好的预感,她总是觉得,今日在这宴会上,还会有事情发生。
沐寂北被带到德阳公主面前,德阳本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子,只是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她形容枯槁,双眼中空洞无物,再无神韵。
德阳一身藕荷色的宫装,胸前刺绣着一对交颈鸳鸯,倒是有些奇怪,头上是繁复的玲珑髻,一对凤凰八宝簪,两抹金流苏,倒是干净大气。
德阳温和的对沐寂北笑了笑,开口道:“听琴可以知人,今日本宫听了你的琴音,便知晓你并非是伤春悲秋强说愁,本宫这些年过的并不舒坦,所以今日找你陪着本宫走走。”
沐寂北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仿佛激不起一丝涟漪的女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德阳并不让人讨厌,只是似乎困在了什么中无法自拔,想来身处这红尘之中,无外乎就是些红尘俗事。
德阳在前面缓步在走着,沐寂北跟随在她的身后,德阳身后的那名宫婢留在了较远的地方,青瓷犹豫了一番,并没有跟上,只是目光却一直关注着自家小姐,一双耳朵也竖了起来,随时防止有什么不测发生。
“你一定很深很深的爱过一个人吧。”德阳目光微微有了焦距,似乎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回忆里,整个人置身在桃园之中,似乎仿佛要羽化归去。
沐寂北看了看德阳,最后还是轻轻的开口:“爱过。”
“他爱你吗?”德阳露出温暖的笑意,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尽管,面前的女子还很小,看起来甚至只是懵懂情事,但是德阳相信,这琴音是不会骗人的,纵然她有心隐瞒,她也总是看得出。
沐寂北自嘲的笑笑:“不爱。”
德阳公主有些惋惜,不过却还是温柔的开口道:“不爱也是好的,至少知道了不爱你才能去爱别人。”
沐寂北心头一紧,爱别人吗?殷玖夜,你现在可还好?听北邦公主说,安月恒最近常常忙到很晚,看的似乎正是边疆的快报,可惜安月恒并不许她瞧其中的内容,我倒是无法得知你们那里的状况到底是如何?
又听青瓷说,你似乎正在经历一场生死决战,不知那里的天气是否恶劣,粮草是否短缺,那么白皙的你是否有被晒出些太阳的颜色,或者,是不是你坚实的胸膛上是否又新添了几道伤疤。
我想,刚入权力漩涡中的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我总是相信你一定可以活着回来,带着收复的二十余万兵马,带着我对爱情的憧憬,许我一个未来。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有多好,或者有一天等到把那些负我之人烧杀殆尽,我们也可以尝试着相忘于江湖。
德阳走到了沐寂北身前,眼中带着莫名的神采,天真烂漫的好似少女,让沐寂北几度以为这是错觉,德阳略带着一丝兴意开口道:“十八年前,我不过七岁,那时的我还懵懂无知,天真烂漫,因为有着母后一族郭罗氏的强大庇佑,即便是在宫中也可以无法无天,可我生性顽皮,却是不肯好好读书识字,愁坏了一班白着胡子的夫子。”
沐寂北点点头,没有开口,想来这德阳愿意同她讲讲这些,大概是觉得她还是一个有心的人吧,世事繁华,爱与恨似乎已经变得可以随意开口,敷衍了事,甚至即便是真的爱着,也总是可以轻易为着名利恩怨所抛弃。
当爱情不再是纯粹的爱情,带上了功利色彩,许多事情又被冠上了以爱之名,这个世界就开始变得悲哀和无情。
“母后疼宠我,不愿我被那些个老夫子教训,可又怕我真的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女子,便想着法开始给我找有趣的老师,而我认识他便是在七岁那年。”德阳似乎回忆到了年轻时候的美好,僵硬的脸颊也开始柔和起来。
“他是当时有名的大学士周坤的儿子,周坤是母后请来的夫子,通时事,晓天下,走遍过奇山异水,大千世界,熟读千百年历史,纵分天下格局,真的是一名有见地又风趣的老师。”
多伦眼中似乎带着怀念,继续开口道:“母后请他来给我做老师,他的儿子周淳比我大上三岁,时常同我一起听课,我与他也就渐渐有了交往,在此之前,我曾见过小小的多伦,她生母刚逝不久,又娇小可爱,我便央求着母后将她抱养了过来,一同陪着我上课,我们三个时常一起玩耍甚至受罚,便渐渐的熟识了起来。”
沐寂北心中猜测着事情的发展,想到如今德阳的麻木和多伦的放荡,隐隐可以预见这三人必然是有一场情爱纠葛。
多伦没有再开口,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她们三个就这样一直嬉笑玩闹学习了六年之久,而后因为到了年龄,渐渐有了避讳。
刚刚长成的少女便对这文静温和的少年产生了爱意,懵懂的小心脏时常剧烈的跳动着。
她将这心事告诉给了疼宠她的母亲,母后略微思忖,便觉得也并非不可。
可她又怕他厌恶于她,毕竟她的妹妹多伦长的似乎更加妖娆,带着并非西罗血统所拥有的艳丽,明媚的一下子便能夺人眼球。
她小心翼翼的将心事交付于他,却得到了他同样倾心于自己的答复,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亮了,美好极了。
兴起的她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母亲和多伦,却忽略了多伦略显苍白的脸。
他和她的来往越发频繁,原本三个人的的队伍也渐渐变成了两个,多伦却也不吵,只是时常开着两人的玩笑,打趣着她们的幸福。
“只是,事情并非一番丰顺,父皇突然为我指婚,而且一指还指到了遥远的南乔,这无异于是一场天大的打击,我央求着母后,母后却也无能为力。”德阳说起的时候带着几分悲愤,带着几分凄凉。
沐寂北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先皇并非是一个无能之人,他有着雄才大略,几乎为西罗积聚了天下的财富,同时也注意边防,时刻关注着别国的发展,预测着它未来的走势,进而施行联姻交好。
他是一个有着远见的帝王,在位之时,虽然西罗已经走向衰败,但却在他的手里再次走向复兴,繁荣了小半个世纪,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西罗内耗的如此严重,却依然没有人敢真正的进攻西罗。
这样一位帝王,自然是说一不二的,每一步都将有着深远的政治意义,怎么可能因为德阳的儿女私情而改变自己的初衷?是以,即便当时强大如郭罗氏,却也只能无能为力。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我从未见过他那般温和良善的男子,和煦的像是春风,又像是暖暖的日光,让我觉得踏实快乐,所以,我想着,哪怕是月兑去这身绫罗,弃了这副环玉,我也愿与他在一起。”德阳的嘴角勾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沐寂北挑了挑眉头,开口道:“所以,你们私奔了?”
德阳一愣,却是点头:“本我也是不敢的,不过还是多伦点醒了我,多伦诉我,索性我是父皇的女儿,即便是失败了,父皇总会看在母亲一族的面子上保全我,所以我倒不如赌上一把。”
沐寂北眉头微微蹙起,这多伦向来心思深沉,而这德阳之前的意思似乎是多伦也爱着这周淳。
“在多伦的帮助下,我又以公主的身份借助母族的势力,竟然真的逃了出去,多伦早早将他约好在一户人家,我便急冲冲的赶了过去。”德阳接着开口。
沐寂北心思微沉,难道这周淳是在皇帝追回德阳公主的时候,被皇帝派出的人所杀,可是如果以一个当权者的角度来看,断然是不会杀掉周淳的,而应该有两种做法,一种是用周淳的家庭要挟周淳,逼迫他主动与德阳分手,德阳心灰意冷,便会出嫁南乔。
而另一种则要直接的多,则是直接抓起周淳,以周淳相威胁,逼着德阳不得不为了爱人而放弃爱情。
相反,若是周淳死了,德阳最有可能做的事便是慷慨赴死,誓死不肯嫁到南乔。所以,若这周淳真的是被皇帝派的人所杀,一定是不合情理的。
“我赶过去没多久,多伦便也赶来了,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她告诉我,父皇的人已经追查到了这里,不出片刻便会赶来,我本是打算立即与他逃走,可是多伦却告诉我来不及了,惊慌之下,多伦让丫鬟把我带到了这户人家的地窖,而她则是装作替我送信的样子,信上大概的内容是我要与周淳恩断义绝,这样一来,即便他们发现了周淳,也没有理由和证据抓捕他,父皇更是没有理由去惩治他。”德阳继续解释着,眼中带着悲痛。
“然后呢?”沐寂北心中更是怀疑,若是那地窖真的能藏人,不会被发现,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弄出书信一事,直接将两人都藏身其中不是更好,这样等到士兵一走,两人便火速离开,岂不是更好?
沐寂北的心中更是断定了这件事中绝对有多伦搞的鬼,只是许是那时年轻,计谋还显拙劣,又是算计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和一同长大的姐姐,是以难免忐忑,思虑不周全。
“可是…可是等我被一声尖叫惊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狼狈的的爬出地窖,却发现…他已经快死了…只吊着一口气,似乎在等着我回来…多伦满眼惊恐的捂着嘴,摇头往后退,似乎被吓的不轻,我问他真的是父皇派来的人吗?父皇竟然这么狠心待我…吗?”德阳的眼中竟然再次流出干涩的泪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年的今日他满身是血躺在她怀中的样子。
“他告诉你是你先皇所派的人?”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德阳摇摇头:“他是个善良的男子,并不希望我记恨父皇,所以他只是说遇上了自家的仇家,说他父亲得罪了权贵,是以才会派人来杀他,可是我不信,我怎样也不信。”
沐寂北眉头蹙的更深,这个周淳是在隐瞒着什么,又是在为谁隐瞒?
“直到他死后,我才知道,多伦竟然也一直爱着他,只是她始终认为已经分得了我的母爱,不能再分走我的爱情,是以才会帮着我出逃,为的不过是希望我能幸福罢了。”德阳惆怅的开口,语气中带着对多伦的愧疚,是不是如果当时她选择放手,成全了多伦,她们三个就会有两个人幸福。
只是,一切似乎都晚了,她和多伦都无比的自责,将这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也正因为如此,姐妹两人并未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反目,反而因为爱着一个男人而关系更加密切,这也是为何后来德阳变得如此木讷,多伦变得异常的原因。
两人似乎都是被情爱和自责所困,只是选择对待的方式不同,一个永远走不出自己的牢笼,一个则游走花丛,只求**。
“这凤求凰正是他最…”德阳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可沐寂北却敏锐的察觉到青瓷那边有动静,当即便拔腿赶了过去。
青瓷这边确实是出现了问题,她本是站在不远处一直张望着沐寂北的动静,格外小心着周围。
德阳带着沐寂北漫步的地方是一处桃园,到处都是根植的桃树,格外漂亮,落下来的花瓣铺满了整个地面,带着淡淡的香气。
可是就在这静谧之中,青瓷却隐隐发觉似乎有人走来,青瓷竖起耳朵,仔细着几人的脚步。
从脚步声中,大致可以判断出是四名男子,两名武功高强,与自己不分上下,一名似乎是个有些粗浅的功夫底子的普通人,一名似乎只是个随从。
青瓷屏住呼吸,猜测着这会不会是今日来公主府参加宴会的世家公子。
“张公子,你可知多伦公主到底同那六皇子有何冤仇?何故设此毒计让其丧命?”一名武功高高强的男子开口道。
青瓷本是微微松了口气的心,再听到六皇子的一瞬间就竖了起来,那不是那尊瘟神吗?殷玖夜似乎正在边关面临一场生死之站,可是多伦竟然在这面设计于他,怕是实在不妥。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得不说,公主此番计谋实在是高明,谁能想到赵王两位副将其实都是假意归顺,帮助六皇子痛打韩木?”那名没有武功的男子开口道。
“这要说高明,也不能少了摄政王啊,听说这可是王爷设下的计谋,先是让赵王两人假意投诚六皇子,帮助六皇子对付韩木,让韩木和赵王两队人皆是损失不小,继而博得这六皇子的信任,在这最后一击让六皇子交代在那!”这是之前险些被青瓷判断成仆人的那男子说出口的话。
青瓷的心思飞速的转着,这倒是有些像安月恒的手法,安月恒从来是视人命如草芥,真的是很有可能为了取得这最后的胜利,牺牲赵王两位副将手中的人马,甚至屡次让他们陷入绝境,好似被韩木所困,以这种牺牲来博取殷玖夜的信任。
直到最后关头,这两人却转身成为真正的敌手,勾结韩木,让殷玖夜成为真正的困兽。
青瓷心下焦急,想到自家小姐对自己说的今日总是有不安的预感,不由得断定这种预感与殷玖夜有关,安月恒和多伦竟然联手密谋对付被派遣边疆的殷玖夜,怕是凶多吉少,难怪小姐会心神不安。
“哼,这算什么,就算是六皇子他命大,还有更绝的呢。你们可知道那为六皇子挡了一刀的…”一行人似乎拐了弯,到了桃园外的假山里,这不禁让听到了关键处的青瓷心急如焚。
看了看同德阳公主交谈正欢的沐寂北,一咬牙,青瓷便飞身追了上去。
青瓷顺着声音,找到了几人藏身的那处假山,假山嶙峋,形态复杂,青瓷找到了一处确保自己能够清楚听见几人谈话的地方,藏身在另一座假山之后。
“那替六皇子挡了一刀的李明泽,实则也是王爷的人…”一人开口道。
另一人也继续回应,话语中带着无限的期待:“这事我还真是不知道,王爷高瞻远瞩,如今又有多伦公主助阵,想要登上帝位实在是指日可待。”
“确实,王爷善于布局,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六皇子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分得清,哪里知道那可以衷心托付之人实则是王爷的心月复。”
几名男子得意的大笑起来,青瓷的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安月恒果然还是安月恒,操纵起人的生死眼也不眨,即便是那些追随他的人,一样是可以毫不犹豫的像是垃圾一样舍弃。
青瓷已经打定主意,务必要将这件事立刻告诉给小姐,让小姐通知那瘟神,若是那瘟神真是有了三长两短,帮助小姐的人岂不是又少了一个。
青瓷正要转身离开,却只觉得周身发软,迷迷糊糊之中竟然瞧见她所藏身的那处假山中间被凿空,插放了一根管子,若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假山上的天然腐蚀的痕迹,殊不知,竟然是一根装满迷烟的管子。
沐寂北追到德阳的宫婢身边,有些气喘的开口道:“刚刚跟你一起那个婢女去哪了?”
那宫婢伸手指了指远处,开口道:“刚刚有几个男子经过,似乎在讨论什么边疆打仗的事,她一听,便追了过去。”
沐寂北因为忧心青瓷,忽略了那宫婢在袖子中有些异样的手,而是转身便朝着那宫婢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迈着凌乱的步子,沐寂北的心中那越发不安,青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千万不要出事。
沐寂北走出桃园,四下张望了一番,便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处嶙峋的假山处,这里地势极佳,善于隐藏,更适合暗中动手,怕是就是这里了。
沐寂北小跑着过去,脸色有些惨白,手指不自然的蜷起,足可见心中的紧张。
走进假山之中,沐寂北开始上上下下的四处寻找,若果青瓷出了事,应该能留下什么东西才对,而且青瓷武功纵然不算绝顶高手,但是练武多年,又经过初一的指点,已是不差,能够在自己赶过来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青瓷带走,甚至自己都未听见打斗之声,便只能说明,青瓷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沐寂北眼尖的发觉有几处假山之上,都有插着的芦苇管子,里面积聚着无味的迷烟,烟雾接近无色,只是淡淡的浅白,似乎是极强的迷药,否则青瓷也不会这么轻易便被带走。
沐寂北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这带走青瓷的人应该不是多伦就是卢家,而能使出这种手段的,怕是只有多伦公主。
沐寂北看着那同假山上的陨洞如出一辙的浅灰色管子,眸子一冷,看来这多伦为了对付她真是煞费苦心呢,多伦先是用剖析了自己同殷玖夜之间的关系,利用殷玖夜在边疆的战事吸引青瓷至此,而后由于青瓷的注意力放在了几人的谈话之上,便没有注意这假山之上的孔穴,才会中了这迷烟。
沐寂北扔下手中的芦苇管子,转身便往外走,却正巧碰上了迎面追来的德阳公主。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德阳略带忧心的开口道。
沐寂北看向德阳的目光有些复杂,心中却是怀疑德阳是不是多伦派来故意牵制住自己的?但是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多伦从一开始让自己奏琴便是在设计,德阳确实是用来牵制住自己的,可是却也是在多伦的设计之内,而不是与多伦沆瀣一气刻意如此的。
尽管如此,沐寂北的声音还是带着丝冷意,垂下眸子有些不耐的开口道:“劳公主挂碍,没什么事。”
话虽如此,沐寂北却在思索着多伦这般做到底为何,抓了青瓷必然是来针对她的,可是多伦又要如何针对自己?
沐寂北的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双手紧紧握成拳状,缩在袖子里,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德阳正欲开口,可电光火石之间,变故再生,一直跟在德阳身后的那宫婢的手中竟然亮出一把匕首,直接插进了德阳的身体。
德阳满眼惊愕的微微转过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跟随了她十多年之久的宫婢,想到这宫婢是当初多伦送给她的,一瞬间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带着份凄凉,带着份恬静,也带着分轻松。
淳哥哥,德阳终于可以来陪你了,德阳再也不用一个人这么痛苦的活着了,你所交给德阳的东西德阳一直都记得,德阳也从来未曾忘记你,德阳一直舍不得母后,才不敢去陪你,德阳也很怕死,所以一直苟且的活着。
可是,今天德阳就要死了,匕首刺穿身体真的是很疼很疼,可是德阳还是很高兴,因为你一定在另一个世界等着我。
德阳公主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她想,母后一定会将她和她的淳哥哥葬在一起,生不能同衾,死却能同穴,也算是了了一桩遗憾吧,德阳的笑容越发明媚,她好似看见了他的淳哥哥在向她招手:“淳哥哥,等等我…”
德阳长公主的裙子随着她的倒地,绽开成一朵硕大的牡丹,艳丽逼人,在这一片翠绿之中静静的绽放着,似乎散发着同她整个人一般恬静忧伤的气息,微风轻轻吹动女子的裙摆,不远处的桃园,纷纷洒洒的吹落许多浅粉色的花瓣,顺着春风,竟然渐渐飘落在女子的衣裙上,点点滴滴,格外好开。
沐寂北看着一地的桃花花瓣,心中一痛,爱情原来可以毁人至厮,德阳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为了爱情单纯的痴傻女子,沐寂北喃喃道:“去找你的淳哥哥吧,那个世界没有多伦。”
随着德阳的死,沐寂北瞬间便明白了多伦的用意,自己几次三番的挑拨多伦和太后之间的关系,让多伦失去了郭罗氏族的庇佑,这实在是大为不利,于是,多伦便起了诛杀德阳的心思。
德阳公主是太后的亲女儿,德阳身死,太后必然受到重创,于是多伦便可以趁机安慰太后,重新博得太后的好感。即便是多伦并非太后的亲生女儿,可是却与德阳交好,又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总是有感情的。
人总是如此,当失去一个便会更加珍惜另外一个,太后亦不例外,当从德阳的死中回过神来,便会将这份爱加倍的倾注在多伦身上,那么多伦一夜之间,便会成为太后唯一的女儿,才会真正的被郭罗氏族纳入名下,从此有所依仗。
试想,太后将所有对德阳的宠爱都转嫁到了多伦身上,多伦这个从小丧母的公主将会获得怎样的恩宠和追捧,少了一个挡路的真公主的姐姐,作为灰姑娘的妹妹才能肆无忌惮的享用姐姐的一切,趁机上位。
沐寂北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可怜了一个单纯的女子,若不是她和多伦之间的争斗,许是德阳依旧可以行尸走肉的活着,在这世上,能活着,似乎对很多人来说,便已经是奢望。
也许,时光追溯,从那年德阳初见多伦,央求太后将她带在身边起,一切便都是个错误。
那宫婢将手中的匕首塞进沐寂北的手中,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手上确实没有沾染一点血迹,随后一边跑一边扯开了嗓子大喊道:“杀人了!公主被杀了!快来人啊!”
沐寂北站在原地,看着被塞进自己手中的匕首,眼中闪烁着的是怎样掩饰也遮挡不住的凛冽寒光,双眼微微眯起,温软的表象好像瞬间被撕裂了开来,从里面迸发出一个满身戾气的女子。
就在这时,白寒突然出现在沐寂北面前,却是被沐寂北周身的气息震慑的一愣。
沐寂北见着白寒出现,收敛了刚才几欲控制不住的戾气,开口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白寒一直是在暗中保护沐寂北的,有时也会帮忙跑腿办些事情,今日青瓷被带走,正巧他一直在暗中,见青瓷跟了过来,他犹豫了一番,选择了一个可以同时看到沐寂北和青瓷的位置。
所以,自然也就见到了青瓷被带走的一幕,眼见对方有几名高手,青瓷又昏迷,白寒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从人手中将青瓷夺回,只好一路尾随过去,可是不想对方人数众多,甚至是之前青瓷认为的普通人也是个中高手,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他被两人缠住,根本月兑不开身,是以便也失去了青瓷的行踪。
“没有,属下被人缠住,是以半路便跟丢了青瓷。”白寒略带自责的开口。
沐寂北没有怪他,如今的事情是越来越不好办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这多伦就是明目张胆的嫁祸,一手捏着青瓷这个把柄,一面却是让沐寂北替她背下黑锅。
沐寂北突然抬眸,目光中带着冷意:“边疆出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把青瓷吸引至此?”
白寒略微思忖,将几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沐寂北周身的寒气更盛,白寒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眼见着被那宫婢招呼来的众人就要到来,白寒终于开口道:“用不用派人通知六皇子一声,这赵王两派是叛徒,还有那…”
白寒的话还没说完,便只觉得周身凉意,仿佛腊月最刺骨的冰刀,生生扎进了自己的骨髓。
沐寂北一双澄澈的眸子,此刻却不含半点笑意,尽是冰冷和杀意,冷声道:“为什么要告诉他?他是你的主子吗!”
白寒周身一颤,这。这。那六皇子不是小姐的男人吗?如今生死大战在即,得到一条这样至关重要的消息岂不是便有了活路,沐寂北怎么反而不派人去将消息通知给六皇子。这是要置六皇子于死地吗?
白寒哪里知道,在沐寂北的眼中,此刻殷玖夜已经成了罪人,若不是因为为了替他探听消息,向来谨慎的青瓷也不至于落入圈套,自己也不会受制于此。
白寒在沐寂北凛冽的目光中瞬间消失了身影,不敢再插嘴。
沐寂北却是心头冷笑,殷玖夜,怎么样,你看是不是只有没有感情才能天下无敌?
我唯一在乎的便是青瓷,而正在努力去在乎的便是你,可是你看看,仅这两点,我便被人生生捏住了七寸,任有翻江倒海的本事也动弹不得!
沐寂北佩服多伦,女人的心思果然细致,想来多伦在寿宴上便已经注意到了青瓷,从自己对青瓷的言谈举止中断定自己对青瓷的在乎非同一般,又利用青瓷将殷玖夜当做未来主子的心理,接连设计,直到把自己逼得动弹不得!
殷玖夜,你说,这爱情我还敢要?
此刻正欲血奋战的殷玖夜并不知晓,他满心欢喜的想要回去助沐寂北一臂之力,却已经在这个时候被判出局,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已经在这一刻,重新划清了与他的界限。
沐寂北的心中无比自责,她想,若不是她贪心不足,还妄想着拥有一份爱情,甚至对殷玖夜心生不忍,青瓷便也不会遭此一劫。
依着多伦的性子,虽然暂时不会真的杀了青瓷,但是青瓷怕是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
沐寂北尽数将这些归咎于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连累的青瓷,而让自己连累青瓷的原因正是那个男人,她不会去怪殷玖夜,但是她会怪自己。
想想从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青瓷在为自己卖身葬尸的一幕,还有后来帮着她教训相府的丫鬟小姐的时候,再到后来两人促膝长谈的时候,甚至于之后两人嬉笑打闹的时候,沐寂北紧紧的握住了小手,就算此番青瓷没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一定要将多伦四分五裂!
暗处的白寒一面忧心着青瓷的安全,一面也忧心着远处的殷玖夜,跟在这个女子身边这么些时日,对她的性子总算也是有些了解,这两个人可以说都是对她很重要的人了,可是如今她手握绝密的战争资料,却不肯送给那个男子,这女人的心,到底是有多狠?说翻脸就翻脸?
白寒纠结了一会,还是没有将这偷听来的消息送去给殷玖夜,毕竟沐正德曾经说过,他的主子是沐寂北,只要服从即可,哪怕这决策是错误的,只要他服从,是对是错,便没有人会责怪他。
那宫婢招呼过来了一大群世家子女,大多是今日参加多伦设置的宴会没有离场的,老太妃急冲冲的走在最前面,似乎对于沐寂北杀了德阳一事十分不信,忍不住的焦急起来。
沐寂晗和沐海蓉依旧跟在老太妃身后,似乎也带着不解和困惑。
沐寂北深深看了眼那宫婢,仔细回想起来,那宫婢之前跟在德阳身边,都是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并未有什么不妥,直到她问询青瓷去向的时候,才小有异样,只是因着她一时焦急,竟然忽视了过去,如今想来,却是有迹可循。
而且瞧着德阳死前震惊的样子,沐寂北可以推测,这个宫婢跟在她身边许久了,甚至是深得她的信任,可是实际上,这宫婢怕是多伦安插多年的人,不得不说,这宫婢的演技是极好的,至少在德阳身旁十多年没有露出破绽,而今天出现在自己面前,表现也堪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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