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
越无雪瞅准机会,把闻人暖往树下一掀。舒殢殩獍
闻人暖的身形轻巧的一个翻转,抓住了焱极天的手臂,借力一荡,跃到了更高的树巅。他站在那里,身影颀长,而他身上穿着的墨蓝色锦衣,此时才现出玄妙来,月光照在玄色袍摆上的花纹上,就像一条条细亮的纹,就像披上了一身银鳞,墨色长发在风里轻舞,清瘦的脸颊,肤如白瓷,长眉入鬓,一双漆目融星化月。
实在美极了!
越无雪不由得多看了会儿,焱极天看看她,又看看闻人暖,俊脸拉长,扳着她的小脸就往自己的方向扳嬖。
“你乱看什么?”
“看海妖。”越无雪笑起来,拢了拢头发,顺手折了一枝叶片,遮到脸前,盯着前面的大宅看,“你们既然进来办事,带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武功,也不怕我拖累你们?”
“有我在,谁能怎么样。”焱极天绕着她一缕发,轻轻一拉,让她不得不靠到他的肩上老。
“好大的口气。”越无雪皱皱鼻子,讥讽道:“也不知谁总是被追杀。”
“那是以前。”焱极天扭头看她,语气微蕴。
男人都不喜女人看轻的,焱极天尤是!
越无雪又是嘻嘻一笑,转开了脸,又抬眼看闻人暖,“他在看什么?他不是看不到吗?”
“我在听风啊。”闻人暖幽幽地说了句,越无雪只觉得一阵诗意迎面扑来,可再听,他却在说:“风里有银子的味道,不知今天沈大人收了多少雪花银。”
“不是没看到有人抬礼物进来吗?”越无雪好奇地问。
“如今谁送银子还抬着箱子?”焱极天轻拧她的小脸,小声说:“你平常聪明伶俐,关键时候还犯糊涂?”
“哦哦。”越无雪拧拧眉,又说:“我是不耻下问,不似某人,最爱自大。”
焱极天的眉拧得更紧了,越无雪瞟他一眼,往旁边小心地挪了挪,害怕他怒气一来,把她给推下去。
“别动……”焱极天突然眼神严肃起来,盯着她身后小声说。
“什么?虫吗?又想吓我是不是?”越无雪轻轻嗤笑,扭头去看,这一看不打紧,汗毛倒竖呢!一条酒杯粗|细的碧色大蛇,正高扬脑袋瞪着她看,而且仅隔她三寸的距离。
“别动!”焱极天低声说着,袖中的手悄然扣上了暗器。
“我不动,它要动啊!”越无雪轻哼着,猛地就往下一栽,与此同时,那蛇像疾射出来的箭,张嘴咬向焱极天的肩。
“别把蛇胆弄烂了,要烤蛇肉。”闻人暖的身形疾速下冲,稳稳抓住了越无雪。
“烤什么蛇肉,正好没礼物送给沈大人。”焱极天捏着蛇的七寸,微微用力,蛇就软了下去。
“也行。”闻人暖把越无雪放回焱极天身边,在她右边坐下,伸手拿蛇尾巴玩,“只是这蛇肉应该很鲜美。”
“你怎么这么爱吃?”越无雪侧脸看他,这和美男子的气质太不符了。
“咦,这是说你吧?”闻人暖笑嘻嘻地驳回来。
越无雪嘴角抽抽,推他们两个的手。这两个人,一人拉着头,一人拉着尾巴,凶巴巴的蛇成了一段绳子,越无雪坐在中间,看着蛇就起鸡皮疙瘩。
“借你锦帕一用。”闻人暖又从她袖中强行夺了粉色的帕子,用力撕成两半,一半扔给她,一半给蛇戴在了头上,成了粉头巾。
“这样送给方大人,他会更喜欢的。”闻人暖抚着帕子扎成的小头巾,感叹着说。
越无雪震撼了,对闻人暖再度刮目相看,只恨没有早点认识他,创造力非凡啊!
“派你去送。”焱极天一掌近过,闻人暖就从树上往下坠去,穿过枝叶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足以代表他此时的狂怒。
他落在地上,指了指树梢,大步跑开了。
“他真的很有趣,真可惜了,眼晴不好。”越无雪感叹,又拧眉,担忧地问道:“他看不到,怎么知道哪间是沈老爷的房间,礼物又如何送进去?”
“他有嘴,还有张让你都流口水的脸。”焱极天语气酸酸,扭头看她。
“哈,对。”越无雪点头,又用树枝遮住了脸,轻声说:“我们要呆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去看闹洞房?”
“好啊。”焱极天一拎她的肩膀,矫健地从树上跃起,又轻轻地落在房梁上。
对面的屋檐下,有几名婢女正端着托盘进新房,门打开时,新娘子的身影出现在二人视线中,大红喜袍,喜帕遮面,桌上龙凤烛焰正跳着喜庆的舞蹈。
“冰洁那样美艳,不知这连相的侄女长什么模样?”越无雪好奇极了,小声说道。
“想看?”焱极天小声问。
“你不想?”越无雪反问。
“我还真不想,不过你如果想,我就让你看。”焱极天笑笑,一拍她的肩,小声说:“等着。”
他说完,飞身就走了。身形轻盈地落在院中地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他左右看了看,走到了院墙角落里,不一会儿,不知道拎了个什么出来了,从窗口往里面一丢,人飞快地闪到角落躲着。
里面一阵阵地尖叫,只见那新娘子掀了喜帕就往外跑出来了,一张还算清丽的脸上全是惊惧,丫头们也跑,追着那四处乱窜的小东西跑!
他居然丢了只老鼠进去!
越无雪错愕非常,焱极天这也太损了,而且……挺无厘头的!她还从未发现焱极天有这样的一面,简直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坏男孩,还有些幼稚的成份在里面。
新娘子要哭了,越无雪有些内疚,也有些好笑,还有些得意……有个男人,因为她想看新娘子长啥样,幼稚到恶作剧去给她捉老鼠去了,而这个男人,在前不久,她还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剥他的皮,天天踹他的屁|股,永生永世不要再相见。
新娘子她们还在院中,焱极天不方便马上从树后出来,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越无雪却突然感觉到背脊有些发凉,她扭头看了一眼,一身血液又凝固住了,那个在雁关子归泉边见到过的男人,现在就在她身后站着!还是那张青铜面具,还是那样的血盆大口,身形高高瘦瘦,像竹竿一样,似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郝夏,你想回去吗?”他盯着越无雪,直接了当地问。
“什么意思?”
越无雪坐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你来的那个地方。”
他声音暗哑,继续问她。
“你怎么知道的?”
越无雪狐疑地问道。
“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的,只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送你回去。”
他冷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丢到越无雪的身上,这是一枚青色的竹哨。
“想通了,吹响哨子,就会有人和你联络,到时候我们再做交易。”
他说完,身形往后疾退,就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
越无雪突然有种熟悉感,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而且,她来这世界的事,除了天真,就只有焱极天知道了,天真并不会武功,而且那么胖,急速瘦身也瘦不成这样!
“喂,你站住!”越无雪抓着竹哨站了起来,斜斜的屋脊上,琉璃瓦太滑,她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扶着翘起的屋檐站稳之后,飞快低头,只见满院子的人朝她看着。
“哈,喝醉了,不知道怎么爬上来了。”
她挥挥手,尴尬地笑,眼角悄悄看焱极天藏身的大树,可他并未出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居然放着她在这里不管。
越无雪有些懊恼,先前还吹牛,说只要有他在,什么事都不怕,可眼看着家丁搭着梯子上来捉她了,他还不出现!还有闻人暖,玩蛇有本事,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
家丁扑过来,拎着她就往下丢,她尖叫一声,落进一个暖暖的怀里。
“爱妻,你怎么又爬屋顶上去了?为夫不是告诉过你,喝醉了不能爬屋顶吗?砸坏人家的屋顶不要紧,为夫赔得起,可砸坏胳膊腿儿,让为夫怎么办?”
闻人暖抱紧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叫她。
家丁和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他话中的真假。今日来客中,多是权贵,这一男一女又穿得不是一般的体面,他们并不敢擅自作主,敢对他二人怎么样。
“去禀报老爷。”
一名管事样的侍女交待了一声,又看着闻人暖说:
“这位大人,先请客房休息,等老爷来了,再和大人议论。”
“哎呀,爱妻,小心点儿,别扭着脚,为夫会心疼的。”
闻人暖托着越无雪的手臂,语气夸张得让越无雪惊恐,可是四周却是艳羡的目光,丫头们的目光都要把闻人暖的脸给融化了,就连那新娘子,也站在门口,悄悄掀着红盖头朝他看,那眼中的迷恋真让人感叹——作孽啊!看过了闻人暖,晚上如何对她那长相老实巴交的汉子掀起热情来?
“爱妻请坐。”
闻人暖拿出帕子拂了拂椅子,这才让越无雪坐下来。
“嗯,一般般装一下就好了。”
越无雪以帕掩唇,小声嘀咕。
“爱妻,此言差矣,怎么能一般般地装呢?为夫就是这样心疼你啊”
不料闻人暖打鸡血般地大叫了一声,越无雪连连皱眉,索性用帕子遮住脸,不让那些丫头们用眼神来凌迟她。
作孽了不是,白挨了这么些白眼,焱极天到底去哪里了?
“客人在哪里?”
方敬年的声音传进来,浑厚低沉,又略带醉意。
闻人暖转过身,笑嘻嘻地看着门口。
方敬年迈过门槛,看了一眼闻人暖,怔住,又看越无雪,又怔住,一句话月兑口而出,
“可是,这位不是康大侠的夫人吗?这位又是?”
“哦,我和康大侠情同手足,所以……哈哈。”
闻人暖打着哈哈,满屋子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看越无雪时,就把她当成了举世大婬|妇。
“爱妻爬上了屋顶,只是调皮,方大人不要生气。”
方敬年听了闻人暖的话,也有些受了戏弄的感觉,忍不住皱了皱眉,忍着微扬的怒气问:
“还不知这位贵客的尊姓大名。”
“哦,在下姓闻,名七,人称闻七公子。”
“闻七、闻七公子……”
方敬年一听,脸色大变,连忙作揖拜过。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闻大人饶恕。”
“免了吧,我平常怕自己这张长得太好的脸让你们自卑,所以一直戴着面具,也不怪你们不认得我。”
闻人暖幽幽地说了句,还是吊儿郎当的语气,可怎么听,都有种居高临下的杀气。
方敬年扑嗵一声,重重地跪到了地上,诚惶诚恐地说:
“康大侠是否……”
“那个康大侠在宫里,这个康大侠就是康大侠,闻某人闲着无聊,四处走走,顺道替那个康大侠到处看看,是否有人想唱大戏。”
闻人暖唇角扬扬,在越无雪身边坐下,顺手端起婢女端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
方敬年已经抖得像筛糠了,磕着头说:
“小儿的婚事,是两位夫人当年指月复为婚,小儿和媳妇连静确实是心心相印,也盟誓非彼此不婚,所以下官才作主,娶连静进门,还请大人明察。”
“哦,是爱情。”
闻人暖点头,站起来说:
“那闻某人酒也喝了,也陪爱妻玩过了,就不久留了,还要去别处转转。”
“闻大人请。”
方敬年爬起来,恭敬地送二人出来。此时新郎也赶过来了,一脸诚惶诚恐,赔着笑脸。
“哦,这是贺礼。”
闻人暖从袖中取出锦盒,递给方敬年。
“下官不敢,小儿成亲,并未收半文钱的礼,只是热闹一番,图个喜庆吉祥。”
方敬年连忙推辞,脸上大汗淋漓。
“没事,你收着。”
闻人暖往他怀里一塞,拉着越无雪的袖角就走。
方家父子一直送到门口,又长揖到底。
“嗨,你真送那条蛇?”
越无雪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
“只有你的康大侠才那样小气,送条死蛇给人家。我送的可是是万年难遇的二十九年海马鞭,可让新郎新娘快活似神仙。不过那条肥蛇也很难遇,肉质一定鲜美,呆会儿我们两个烤来吃。”
闻人暖眼角一扬,嘻笑起来。
越无雪大汗,还未来得及脸红,又听他说:
“你放心,我对你家康大侠也极好,已送他好几个吃了!”
“呸,你自己去吃!”越无雪脸上涨得通红,用力啐了一口,甩开了他的手指,快步往前冲去。
闻人暖在后面大叫:
“爱妻,你别跑那么快呀,他让我保护好你,少一根汗毛,也会找我算帐……可是,越无雪,他真数过你身上的汗毛了吗?有多少根呀?”
越无雪又急又恼,扑回来就要拧他的嘴,
“闻人暖,我让你嘴巴讨厌,真讨厌!”
“奇怪了,我眼睛不能看,我嘴巴若还不能说,不是太亏?”
闻人暖架着她的双手,东躲**,两个人追着闹着,就拐进了一边的小胡同里。
“闹什么?”
焱极天的声音传过来,越无雪扭头就拉他的手,气呼呼地说:
“你快帮我揍他,狠点揍。”
“师兄,可是重色轻友的之辈?”
闻人暖唇角扬着,看向焱极天。
焱极天左右看看,突然曲指就弹闻人暖的嘴巴,恶狠狠地问他:
“爱妻是吗?再叫一声爱妻听听?”
“喂,你还真打!”
闻人暖急了,一跳三丈高,反手就回击。
越无雪第一次看到这两个男人打架,简直……精彩得无法形容!
闻人暖身披着月光战袍,焱极天也取了面具,玄衣染星光,他身手刚烈,闻人暖却阴柔至极,翻身跃起时,双掌相击,又在空中翻滚落下,脚尖踩在了青石砌成的墙上,又扑向对方。
“好看!”
越无雪鼓掌,真心喝彩,还恨不能丢几个赏钱过去了。
两个男人听到这声音,双双收掌,落回地上,脸色都有些难看。
“焱极天,你为了女人!”
闻人暖冷笑,拂袖而去。
焱极天皱皱眉,和他开玩笑,闻人暖这小气包子,又生气了,他模越无雪的手,自己还没生气去剁他的手指呢!
“你鼓个什么掌!”
他扭头低吼越无雪。
越无雪嘴角抽抽,转身就往胡同深处走。难道他打不过闻人暖,也要冲她发脾气?
“走这么快干吗?”
他又跟上来拉她的手指。
越无雪冷哼一声,甩开他,不悦地说:
“你还说保护我,家丁抓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去追那个黑衣人了。”
焱极天淡淡地说了句,又来抓她的手指。黑衣人跟得这么紧,他想微服探访的事已成泡影,所以立刻让闻人暖来拖住方敬年,自己去追黑衣人,可惜这人轻功不错,他又担心越无雪,不敢追出太远,所以又跟丢了。
“骗子。”
越无雪冷笑,她还以为他一直在树后面,所以才安心地呆在屋檐上,可原来他不在!还有,黑衣人出现的时候,他居然不现身,莫非想拿着她当诱饵?今日那面具男子若是想取她性命,她不是死定了?
焱极天的手指用力,拉她站住,凝望了她好半天,小声说:
“阿七保护你,我很放心……可若你不喜欢这样,以后我会呆在你身边。”
他的语气很真诚。
越无雪纠结地抬眼看他,才对上他的眼神,他已俯,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小声说:
“别生气了,你瞧瞧,一生气,小脸就皱在一起,长了皱纹怎么办?”
“你再找好看年轻的呗。”
越无雪随口回了一句。
“可惜世间只有一无雪,可得我心真欢喜。”
他的唇往下滑了一点,越无雪闭上了眼睛,掌心里是那枚青竹哨,已经被她握得汗津津了,只是,他未问那黑衣人说了什么,她也不想自己开口提及。
她悄悄地把哨子藏进腰上的小锦袋里,此时他的吻已经深入她的嘴中。
青石砖砌成的小巷子,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月光在地上铺上一层淡亮的光,风一吹,从墙里面探出来的大树的影子,就在青石地砖上摇个不停。
“无雪,我们也洞房去吧。”
他一抱她的腰,抵在了她的腿中间,吻从她的脖子一直往下,到了她的胸前,隔着衣料,轻咬她的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