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异香扑鼻。
萨珊玖夜不留情地把已经晕倒的紫鹊推倒在地上,刚理好袍子,一名侍卫匆匆地来,跪在地上说道:
“夜王,独孤素儿跑了。”
“什么?废物!”
萨珊玖夜一掌挥来,侍卫哼都没哼一声,去了西天。他转过头,冲着殿外大喝。
“来人,派铁骑速去将独孤素儿捉拿回来,若找不到她,你们一个个提头来见。琰”
一阵纷乱脚步声过后,萨珊玖夜抬起手掌,看着如烙铁一般滚烫赤红的掌心,又扫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紫鹊,仰头大笑起来,只要再得到另外的绢女,这天下他再没有畏惧的人,他想杀谁就杀谁,头一个杀掉闻人暖,再杀掉焱极天,再把越无雪那小娘们弄到手……
他将会是天下最强的强者!
“夜王,刺客身上查不出任何线索,不过从他们的弯刀和样貌来看,是我萨珊人无异。”又有一名侍卫进来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萨珊玖夜冷冷笑笑,在宫婢高举的金盆里净了手,低声说:
“传孤王旨,三天之后宴请胡域王、越雷、白将军,请阿罗王携王妃作陪,共商围攻神祠城之事。另,今日宫中之事,不许传出丝毫风声,浴宫之人,不留活口。”
“是。”侍卫立刻下去了。
萨珊玖夜这才慢吞吞地将紫鹊从地上抱起来,走到榻边放下,手指在她的小脸上勾了一下,低声说:
“小宝贝,你真是上天赐给孤王的宝贝,孤王今后要好好对你,让你助我得到绢女,得到红纱国,得到红纱国小主,得到这天下,这段时间,你得给孤王好好活着。”
他说完,从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只小盒,打开了,拿出一颗白色药丸,返回榻边,喂进了紫鹊的嘴里。
“从今之后,你就只会听孤王的话了,孤王让你往东,你就往东,让你往西,你就往西,乖,真是听话的小东西。”
紫鹊发出一声不适的声音,红纱国赋予她的异能和高超武功,还不足以让她对抗这些满月复阴谋的男人,她以为,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和红纱国的一样,听她们女人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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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大宅。
白鹤轩返回久违的京城,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细雨绵绵。
侍卫把萨珊玖夜的夜宴请柬放到他的书案上,“摄政王,据探子报,萨珊玖夜这两天形容大变,像是练了什么魔功,一直和一名爱穿红衣的女子在一起。依属下看,这宴会不去为妙。”
“让宫中探子探明实情,立刻传信给阿罗,让他暗中撤出王城,不可再留在萨珊国。再安排死士潜进萨珊王宫刺杀萨珊玖夜,他这人,不能再留,否则将成大患。”白鹤轩没转身,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侍卫立刻转身出去。
白鹤轩抬手,轻揉着额头,事情并未按他想像中的发展,他有些后悔和萨珊玖夜结盟,若一开始就支持阿罗成为萨珊王,可能现在不会有这样的麻烦,可是阿罗性格粗犷,又无野心,还心软念情,若让他和自己联手对付焱极天,他必不肯。现在虽然阿罗愿意联手对付萨珊玖夜,可他却预感凶多吉少。
“白鹤轩。”
娇柔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他扭头看去,只见冰洁正端着一盅茶,站在门口。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怎么出来了。”
白鹤轩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看着窗外的雨丝发怔。
“你在想什么?我都在这里站了好半天了。你到底还管不管我?我不想一个人住在那里,孤零零的,像个孤魂野鬼,我要和你在一起,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你不要再让我等了。”
冰洁端着茶过来,委屈地看着他。
“你可以走得更远,择人再嫁。”
白鹤轩有些疲惫地看着她,此时此刻,实在不想说些男女之事。
“你……你既然对我无情,为什么不让我死了,还让大国师救我干什么?”
冰洁脸色煞白,紧紧盯着他。
“我请大国师出面救走你,是还你过去恩情。”
白鹤轩没有接茶,绕到桌后坐下,拿起书看着。烛光昏黄,映在有些削瘦的脸颊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
“什么,还恩情?你明知道我的心……白鹤轩你不要装傻,你答应过会娶我,如今天下快成了你的,你就想丢开我,你想得美!当初我可是为你偷了不少情报消息,为你透露他的行踪,我为你做这么多事,你难道都不为我想想?”
冰洁一咬牙,将茶碗往书案上一顿,数落着他。
“你父亲在我这里也没少得好处,我救你离开,安顿你之后的生活,已是仁至义尽。”
白鹤轩还是不看她,只管看手里的书。
可是冰洁却一眼看到他放在书边的一方锦帕,她一把抓起来,看着上面的绣工,脸色一沉,指着他问:“白鹤轩,你果真惦上了越无雪?”
“把帕子还我。”白鹤轩向她伸手,脸色阴沉。
“不给!”
冰洁将帕子往烛上一丢,火焰立刻就舌忝着了帕子。
白鹤轩立刻伸手,将帕子夺回来,在掌心连连扑打,可惜月白锦太娇弱,这点烛火已经将它烧去了大半,帕上鸳鸯已残,羽翅成焦炭。
“她有什么好?我可是一直等着你,等了你五年。当年你说要复仇,不愿想儿女情长之事,父亲要送我入宫为妃,换取荣华,我只有进宫去。后来你说你要我帮你,好,我可以背叛我的夫君,为你谋取你想要的。可是白鹤轩,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的感受?”冰洁双眼噙泪,唇瓣哆嗦着问他。
“可我也说过,那是我和他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别人,尤其是越无雪。冰洁,你替我做的一切,我感激你,也仅此而已,若你实在不甘,你可刺我几剑出气。”
白鹤轩将帕子叠好,放进怀里,又从墙上取下长剑,放到她的面前。
冰洁猛地抽出了宝剑指向他的胸口,一双美目快要淌出血来,二人僵持片刻,冰洁把剑一丢,哭着往外奔去。
“白鹤轩,我便是死,也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别后悔。”
白鹤轩拧拧眉,召进一个侍卫,低声说:“你去,送连小姐回去。”
侍卫抱拳,大步追出去,可冰洁连人影都不见了,他带着人在雨里寻了许久,也没找到她的身影,只能回去复命。
雨越下越大,冰洁站在黑袍人面前,哆哆嗦嗦地哭。
“别哭了,我可以让永远高贵地活下去,为他哭,不值得。”黑袍人转过身来,狰狞的青铜面具在烛下显得更加可怕。
“可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红纱国是什么鬼地方?大国师,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愿意取下面具?”
“何必总纠结我是谁,我就是让你可以永远高贵的人。”黑袍人淡然说着,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突然一伸手,撕开了她的衣裳。
冰洁几声尖叫,还来不及捂住胸口,大国师已在她的左ru上烙下了一枚红叶印记。
“好疼。”冰洁捂着胸口,愕然看着红叶。
“暂时的疼痛,会让你得到长久的尊严。”大国师沙哑地说了一句,替她拢好了衣衫。
冰洁看着他抚过自己胸部的手,突然问:“大国师,你是女人?”
大国师还是低哑一笑,给她拢好了衣衫,掐住她的小脸晃了晃,“为什么这么问?怎么,冰洁你想男人了?若你愿意,本国师还是愿意陪你一晚。”
“大国师别开玩笑。”冰洁连忙推开了他,厌恶地拧起了眉。
“那就歇着吧,明天上路。”大国师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走开。
冰洁捂着被灼疼的胸口,看着他的背影,手渐握成拳,当无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她只能依靠自己去夺回想要的。
白鹤轩不是想要天下吗,红纱国那样强大奇妙,若她真能成为红纱国的女主,白鹤轩一定会来求她原谅,求她帮助……
轰隆隆几声雷响,她瑟缩了一下,又挺起了胸膛。
半年的时光,半年的经历,足以让她成为另一个人……
风云变幻中,天下江山,悄然开始出现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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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之后。
春暖花开,神祠城进入了雨季,每天都是缠缠绵绵的细雨。
越无雪还有一个月即将临盆,每天在焱极天催促和月复中孩儿的要求下,吃了再吃,她这小身板渐渐发展壮大了,圆滚滚的,走几步路都喘个不停。
“不行了,不能吃了,再吃下去,我要得孕妇高血压了。”她摇摇头,打了个饱嗝,又吮了吮手指,端起茶碗喝茶。
焱极天扭头看她一眼,宠溺地笑了笑,继续和闻人暖一起看地形图。
这两个多月,他的铁骑并未闲着,只休整了大半月,便全力出击,不仅夺回了濮城、沧州,晋城,还将汝城、隋城都控制在了手里,整个焱国以北都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里面,还真有萨珊玖夜的功劳,萨珊玖夜和白鹤轩不对盘,事事与其作对,二人不仅一次在谈判的时候翻脸,更是大打出手,白鹤轩如今不敌萨珊玖夜,初九那天,若非侍卫死保,还差点死在了萨珊玖夜手中。
胡域王是早就被萨珊玖夜拧断了脑袋了,胡域王国中除了这神祠城,都落进了萨珊玖夜的手中,一来是因为此处独占天险,二来是因为萨珊玖夜还未确定焱极天或者闻人暖是否和绢女已成事实,不敢冒然行事,三来也是故意,想最后和焱极天对决,一分高
下。
不管如何,好歹让焱极天有空陪在越无雪的身边,等她生下孩子,再离开这里。
门吱呀一声打开,紫箩走进来了。
这是越无雪这辈子遇上的最难缠、最难以理解的女人!她甚至想,难道红纱国就是出产二货的地方?怎么就出了紫箩这样的女子?
别人被人一次又一次拒绝之后,难免会伤心难过,可是紫箩跟没心一样,她全部的心思就是……成为焱极天的女人和研究如何打败闻人暖。
越无雪又打了个饱嗝,扭过了头,对小二女采取无视状态。
可今天的紫箩却没犯二,虎着脸大步进来,将手里的信往焱极天身上一丢,大声问:
“皇帝,快快救我妹妹。”
“你又怎么了?”闻人暖抬眼看她,不耐烦地问。
“我妹妹在萨珊玖夜那里受尽苦楚,她传信给我,说她已逃出,让我前去救她,你快快让我带人下山。”
信上的字,焱极天一个不识,闻人暖拿起来,慢慢看了一遍,拧起了眉,“这是陷阱,你妹妹早已成为萨珊玖夜的宠妃,想哄你下山而已。”
“你们不管就算了,我要下山去了,你们都是缩头乌|龟,毫无男子汉气概。明明百年功力放在这里,你们却不要,简直是愚蠢!”紫箩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是对你的尊重,你要去给人当助兴工具,请便。”闻人暖在她身后幽幽地说了一句。
紫箩扭头瞪他一眼,开门出去。
“真让她走啊?落进萨珊玖夜手里怎么办?”越无雪这才站起来,小声问。
“不走还能怎么样?她在这里白吃白喝白费我的力气。”闻人暖伸了个懒腰,也站了起来。
“去追回来吧,否则真落进萨珊玖夜手里,麻烦可就大上加大,无人可以制住他了。”越无雪摇摇头,看着两个男人说。
“走吧。”焱极天站起来,一拉闻人暖。
“要去你去,本公子不去。”闻人暖拂开他的手,一脸不耐烦。这段日子,猪也看得出焱极天想把这女人塞给他,可他闻人暖是什么人,这种女子哪里能入他的眼?
焱极天无奈,只得带着人匆匆往外追去。紫箩体内毒还未解,不能运功,但是生性娇蛮,说话直来直往,不懂得与人斡旋,只怕这些侍卫拿她没办法。
越无雪扶着桌子站起来,慢吞吞走到闻人暖身边,他手边摆着那封信,信上的红纱国文字歪歪扭扭,还沾着血渍。
“这字怎么这么古怪。”越无雪看了几行,勉强认出几个偏旁。
闻人暖又一眼扫来,顺着她的手指指的字看,突然,他一拧眉,低声说:“不好,上当了。”
“嗯?”越无雪心一沉,不知他是何意。
“紫箩是假的,刚刚那个是紫鹊!”闻人暖脸色大变,抓起信就往外奔。
“喂,你说清楚!”越无雪急了,也跟着他往外跑。
闻人暖一面翻身上马,一面急匆匆说道:
“紫箩说过,她和紫鹊唯一的区别在手上,刚刚紫鹊的右手小手指有一道紫色印记。紫箩随我回来,所以无法解毒。可紫鹊却不同,萨珊玖夜可以控制她,为他办事。这双姐妹轻功极高,又长得一模一样,她想混进来绝非难事,她的目的就是引出我和师兄。你赶紧去找找紫箩,紫鹊应该还无法带走她。切记,千万不许她踏出门半步。”
越无雪的心越来越沉,她让人抬来小辇,急匆匆地赶往紫箩住的地方。这些日子相处,紫箩虽然很二,很花痴,可是看上去心并不坏,只是因为生活环境所致,让她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推开门,果然看到紫箩晕在角落里。
她连忙让人把紫箩抬到榻上,掐着她的人中,唤她醒来。
“妹妹。”紫箩猛地惊醒,一把抓住了越无雪的手腕。
“你妹妹走了。”越无雪拧着眉,小声问她,“你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国主带着另外两名姐姐,亲自到平原来接小国主了。”紫箩揉着太阳穴,沮丧地说:“说我办事不力,要办我的罪。”
“国主?这么说你们绢女都来了?”越无雪心一沉,这些人若都被引至萨珊玖夜处,只怕凶多吉少,都会成为萨珊玖夜的盘中餐。
“主子不好了。”沉香匆匆推门而入,急切地说。
“怎么了?”越无雪的呼吸一紧,切莫告诉她,是焱极天出事了!
“萨珊玖夜的大军正在往神祠城而来,来了十万铁骑啊!”沉香一脸害怕,声音都哆嗦起来了。
“皇上回来了吗?”越无雪连忙问。
“还没有。”沉香连连摇头。
“紫箩,你就在屋里,哪里也别去,我要出去看看,沉香,你叫侍卫进来,就在这里看好她。”越无雪匆匆交待完,捧着肚子,快步往外走。
她一直以为这里离危险很远,想不到这危险
是说来就来,还来势汹汹。
“夫人,你不能去。”沉香跟在她的身后,小心地扶住她。
越无雪摇摇头,突然间,月复中一疼,只觉得有一股热流直往下涌去……
“呀,夫人,你羊水破了!”沉香一低头,小声尖叫起来。
越无雪的肚子里开始剧痛,她捧紧肚子,人开始往下滑。
“来人,快来人。”沉香大叫起来,侍卫们连忙涌过来,抬着她往屋里狂奔。
“快去叫皇上回来,快叫稳婆。”沉香踮着小脚,跟在侍卫们后面,急得满头是汗。
越无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早产,天天那样吃,精心伺候着,这孩子还不肯老实一点,都这节骨眼上了,居然出来捣乱!
“哎,七公子也不在!”沉香让稳婆进来,关上门,亲手为她月兑掉衣裳。
越无雪已经闻到了腥味儿,剧痛让她大汗狂涌,这孩子一定像父亲,否则哪里这么不讲理,非在她肚子里造反,要出来就乖乖出来,折腾什么……
“好痛,焱极天!”她尖叫起来,在被子上狠揪。
稳婆拿了块白布塞进她嘴里,让她咬着,免得剧痛之中咬伤自己的唇舌,又伸手轻推她的月复部,帮着她用力。
“焱极天……”她含糊地尖叫着,生孩子这事,这一辈子她也只干这一回了……怎么就痛成了这样?
紫藤花被雨水洗得娇艳欲滴。
通往山外的路上,焱极天已经拦住了紫箩,他下了马,过去拉住了缰绳,低声说:“紫箩姑娘,跟我回去,你下山有危险。”
“什么危险?”紫箩微抬了下巴,冷傲地看着他。
“师兄让开。”闻人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紫箩突然就拔出了刀,狠狠地刺向了焱极天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