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餐,月中天老爷子咳嗽不止,尹若便乖巧告辞。
月明楼拿了车钥匙,挑眉朝着尹若一笑,“今晚上说了这么些话,也累了吧?走吧我送你,累坏了的你如果自己走下去,半路再摔着,倒仿佛是我们月家待客不周。”
尹若面上白了又白,却还是含羞垂首,顺从地跟着月明楼一起走向大门去。到了门口还不忘回身向月家人鞠躬告辞。果然是在庞家训练出来的人,这个懂礼貌。
月明楼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踩下去,尹若的头发就都平行飞起来。可是她忍着,没喊出声儿来,只从面孔的瞬间紫红里,看得出她的紧张。
月明楼从镜子里瞥着她,忍不住冷笑,“连这都能不叫出来,尹若,你姓尹倒真是姓对了,真善于隐藏啊。驿”
一边绕着盘山公路将油门踩到底,一面还将手放开了方向盘,“诶尹若,你现在不是正在找兼职嘛,正好青花和月在拍《画心》呢,就是讲狐狸精的故事的。不然我跟我们家BB打个招呼,让他介绍你也去演个狐狸精呗?我觉着你非常合适,肯定能演得特别好!”
月明楼自己越说越热闹,脸颊上都涌起两团小红晕来,“哎,说不定你能借此机会一炮走红,那将来可就是大明星,用不着还这么卖紫菜包饭,更不用再上月火去委委屈屈找兼职,甚至啊——将来都不用再倚靠男人生活了。你说那你该多前途无量,多幸福啊!”
月明楼边说还边闷***地抚了抚自己的长眉,浑然不顾他这个开车法,尹若一副汗毛孔都被吓得立起来的模样,“啊,如果你还是想钓金龟的话,当了明星之后机会更多!就算不一定能钓到比我还好的,不过可供选择的面儿就更大了,不用除了庞家树就是我,除了我就是火神,这面儿多窄啊!等你当了明星之后啊,陪饭局,或者供人包/养什么的,机会大把地自己就送上门来了……毒”
尹若拼命哑忍着,这一刻也终于再忍不住,霍地转头,“小天!”
却随之就是尹若一声痛苦的尖叫,“啊——”
月明楼笑眯眯踩了刹车,关怀地弯腰过来问,“哎,尹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这正高速围着盘山路转呢,这多大的拐角啊,你怎么还能这么鲁莽地猛然扭头?看吧,脖子扭了吧?”
“不过谢天谢地,你扭的力气还不算大,不然还不得逆着那向心力而把脖子扭断了啊!”
尹若捂着脖子,疼得眼泪都掉下来,还得忍着月明楼这样毫不留情的奚落——他刚刚一定是故意的。若论操控盘山道的车技,有几个人比他更厉害?于是他是早就计算好的拐角和路径,就是等着她故意这样自己撞上枪口来!
脖子疼,心却更寒。
尹若咬紧了唇,“小天,你为什么会这样说我?我知道你还在为七年前的事情恨我,可是我都解释了这么多,而且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肯原谅我,啊?”
“难道真的要我死在你眼前,你才肯相信我的一片真心吗?”
月明楼冷笑着推开车门下车,就站在悬崖边儿上,坐在那几乎悬空的粗铁链子上,点燃了一根烟咬在嘴里。甚至还孩子气地故意将那铁链子当做秋千一般地荡了几下,山上风大,便显得那铁链子几乎是要飞下悬崖去,吓得尹若惊叫,“小天你小心啊!”
月明楼淘气地伸手,“尹若,你不是说想让我原谅你么?那你过来,来啊,跟我并肩坐这儿打会儿秋千。只要你肯,我就原谅你了,怎么样?”
尹若死死咬住唇,攥紧了手指就朝月明楼走过去。都走到了悬崖边儿上,距离月明楼不过一步之遥。月明楼笑着,冷不丁伸手一把扯住尹若的手臂,将她向他身边拉,结果吓得尹若高声尖叫起来,挣月兑了月明楼,转身就跑回去,躲得远远的!
月明楼笑的开心——就知道她不敢的。
“尹若,真没意思,真的。我都明确告诉过你了,我对你早没任何的好感了,你又何必这么死乞白赖地缠上来?你动这么多心思,你不累么?”月明楼眯着长眸睨着她,不掩轻蔑。
尹若尴尬得面上的肉都在抖动,“不会的,小天。我知道你这说的都是气话,你怎么会真的不喜欢我了,而去喜欢杜兰溪?”
从小到大,杜兰溪都只是她这朵花儿身边的绿叶,凭什么会有超过她的一天去?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月明楼一瞬不瞬凝着她面上神色,“尹若,原来你的心结在于不甘心,不甘心兰溪超过你去。”他没用疑问句,而是用的肯定句。
“不是的,小天!”尹若用力解释,“……因为,因为我还在爱着你啊!我爱你小天,我一直都还在爱着你!我的初次是给了你,小天难道你都忘了么!”
“你爱我?”
月明楼一声冷笑,将手中的烟蒂扔掉,起身走向车子去,钻进车子去便落下车锁,踩下油门。车子滑过尹若面前,他冷笑从车窗望出来,目光中全无半点怜惜,“爱我,那就自己走回去吧。”
车子极快没了影踪,尹若在山间惊慌大喊,“哎,哎!”.
月明楼送尹若走,月慕白将母亲请进了书房,皱眉道:“母亲,您这样做未必是好棋。”
“不是好棋又怎样。”郑明娥笑望幼子,“我原本也没打算让尹若进门,我说来说去也只是答应他们暂时交往而已。尹若不是一颗好棋子,但是她至少有能力堵住那个杜兰溪。”
郑明娥说着抬眼瞟了月慕白一眼,“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我都是绝对不会让那个流/氓的女儿进咱们月家来的!别忘了,你大哥大嫂的死,与那个流/氓不无关系!”
郑明娥冷冷笑了一下,“也算他命大,竟然还能从牢里活着出来……”
“母亲!”月慕白闻言一颤,“难道当年,您……”
郑明娥眼眸中掠过一缕寒光,“杀害你大哥的凶手,我岂容他活着!法律判得太轻,说什么没有切实证据证明有他的责任,他只是承担一个管理的责任——法律既然不能置他死地,那就由我来置他死地!”“你大哥,总不能白死。”
连月慕白的心都颤抖成一团,“母亲,难道您当年在牢里买通过人手?”
郑明娥瞟了幼子一眼,“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打小就是个书生,说这些也让你心惊。”
郑明娥话锋一转,“倒是妈妈也要提醒你一声:你今儿说跟赵小雅相谈甚欢,这倒是让我安心不少。小五啊,你是妈的孩子,你的一举一动瞒不过妈的眼睛:就算没有小楼,怕是那杜兰溪也会成咱们月家的梦魇——你直到现在,心里还在记挂着那个丫头,是不是?”
“母亲……”月慕白无言以对。
郑明娥冷笑,“我今儿的话也是说给你听的:我不准小楼跟杜兰溪那个丫头在一起,我也同样不准你跟她在一起。如今你懂了原因吧?”
心区的窒痛再度泛滥开来,月慕白深深吸气,“母亲,其实这一切都与兰溪无关。”
“那又怎样?”郑明娥白了儿子一眼,“倘若她将来知道了这一切,你觉着她还能继续跟你们谈什么情啊爱啊的?还有她那个流/氓爹,你以为以他的为人,会真的善罢甘休?”
郑明娥冷哼,“我倒真是担心,她其实就是他爹的一枚棋子,故意接近你和小楼,故意进入月集团来工作,就是未来来报仇的。”.
丁雨家,小哲在卫生间里洗澡。隔着浴帘,丁雨跟小哲说着话。
丁雨的工作实在是太忙,每天晚上接小哲回家之后,两人几乎没什么大块的时间可以坐下来交流。可是丁雨知道,小哲是个敏/感的孩子,现在渐渐大了,是需要经常交流才能了解他的心情的,于是丁雨抢一切零碎的时间。
“最近没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妈你就放心吧。”
小哲主动略去在英语班的不开心,不想说给丁雨听,“一切都挺好的。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再在学校跟同学打架。”
从前他遇见欺负,总是忍不住要反击,可是一旦反击,老师们就会自动将责任归到他头上来。于是小哲决定,从此后腰哑忍,至少不能让妈再被老师几次三番地找。
“那开心的事情呢?”丁雨心里放松了不少,含笑问。
“开心的事?”小哲面上更是茫然——他的生活里,还有什么可以被界定为开心的事?
兰溪的身影不期然落入他脑海,小哲想着兰溪竟然指着天空吓唬人,说“我代表月亮消灭你”的情景,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那么大年纪的阿姨了,竟然还说这么幼稚的话,真是……
丁雨听见了小哲的笑,忙问,“喂,你偷着乐什么呢?赶紧告诉我啊,你到底遇见什么开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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