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楼你到底什么意思?”
庞家树被月明楼引着,绕着场子都兜了五个圈子了,结果月明楼还是那么不阴不阳地,尽跟他说些暧昧的话。
“我的意思明摆着啊。”月明楼终于肯停下脚步来,又恩赐给庞家树一枚媚眼儿。
庞家树恼得攥紧了拳头,“说啊!”
月明楼又从侍者手里要了两杯酒,一杯给庞家树,一杯自己擎着,含笑拢着庞家树的肩头,“小庞,你说你也不瞎,你怎么就看不出来我今晚对你有意示好呢?难道非要我每次都收拾你,你才来得甘心么?枵”
“月、明、楼!”
月明楼便笑,眼睛里却一点一点透露出认真来,“你又当我是戏弄你,是不是?庞家树,没人说打了一辈子的敌人,就不能化干戈为玉帛。战场上都能捐弃前嫌,你我都在商场上,就更应该能曲能弯,要明白为了共同利益,是可以携起手来的。”
“你想说什么!”庞家树显然没听懂,脸憋得紫红较。
月明楼怒其不争地摇头,“小庞啊小庞,别告诉我《三国演义》你也不知道,孙刘联合抗曹的故事你也没听过。”
“孙刘联合抗曹?”庞家树囧得满脸通红,“谁是孙,谁是刘,又抗的什么曹?”
“你自己想。”
月明楼不急不慢地喝酒,不急不慢地盯着庞家树的眼睛,给足了时间让他想。
庞家树跟他比起来是笨了点儿,不过庞家也总归是商业世家,庞家树这点子智商理应还是有的。
庞家树眉头一皱,“你说的,难道是你、我、金钟?”
“哈哈,恭喜你啊!”月明楼挑起唇角,“三国相争的戏码神马的是最经典了,玩儿起来也最有意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庞家树的面上冷了下去,“你想说谁是江东,谁是西蜀,谁又是曹操?你该不会是来向我宣战的吧,你说你跟金钟是孙刘联合,来对抗我这个曹操?”
月明楼跟金钟高调地越走越近乎,月集团内也传出消息来说月明楼为了能跟金钟合作而不惜又与月慕白闹翻——甚至这中间还夹着杜兰溪。
“你是这么认为么?”月明楼抿了口酒,“你要是这么认为,那就对了。因为我这么高调宣扬的原因,就是想让外界所有人都如你这样认为的。”
“可是我内里,却不想这么干。”
庞家树一愕,“你说什么?”
月明楼转个了身,灯影随着他的身姿一转,一半明一半暗地罩着他的面颊,“我的意思是,你我为孙刘,金钟为曹操。”
庞家树心跳漏了半拍,随即跟听见个笑话似的笑起来,“哈哈哈,月明楼你又挖个陷阱让我跳。这回我才不信呢,哈哈哈。”
太可笑了实在是,月明楼竟然会跟他联手起来去对抗金钟?这特么天上下红雨了么?
“小庞,别这么惊讶。这就是商场,没什么不可能。你只需要好好掂量我的话,想清楚跟我合作与跟金钟合作的各自利弊就好了。”
庞家树跟娘们儿似的咬了咬嘴唇,“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月明楼乐了,“小庞你不是傻子,你自然该明白金钟跟你合作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是前脚跟你成立了‘正阳’,扭头又向我伸来橄榄枝——他这叫朝秦暮楚,你该懂。”
“内情也不妨告诉你说吧。当初是我先跟金钟接洽谈合作的事儿,可是他后来提出的条件越来越过分,我就不搭理他了,合作的洽淡就也搁浅了。咱们两家的仇,金钟这个外国人后来也知道了,于是他才去找你合作——小庞,你觉得他是真心跟你合作么?“
“你们成立了正阳,他却还一个劲儿朝我抛媚眼儿,你不妨好好想想,为了争取我,他随时有可能牺牲了你,然后将你的残败作为礼物送给我,好促成我答应他的条件,跟他合作——小庞你被人卖了,你还在替人家数钱啊你。”
金钟左右逢源的做法,庞家树当然没傻到一点都没有疑虑,此刻听月明楼这样摊开了说,越发气得面颊苍白。
实则他之前也对与金钟的合作犹疑了一段,可是后来还是因为想到月明楼而答应了——他这辈子想要打败月明楼,已经成为了一个执念,想着可以拉着金钟来一起打击月集团……他一时冲动,就签下了合约。
月明楼静静观察着庞家树面上神色,缓缓又说,“再卖一条情报给你吧:你恨我这么多年,除了家族的竞争之外,你一直认定了要了尹若第一次的那个男人是我——可是其实你恨错了。那个男人不是我,而恰恰正是金钟。”
“你说什么!”庞家树惊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血色尽数被抽去。
人与人的竞争,就像是被架上一辆马车。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两个家族在商场上有竞争,然后两家的年少子弟便不免被人拿来当做谈资来比较,比着比着便有了优劣之分;于是庞家树从小到大,一直是想找机会跟月明楼来别苗头的,至少想要证明一下自己并不如外人所以为的那样,真的不如月明楼。
到后来,这辆马车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再也刹不住闸,甚至人力都不可控了,只能闷着头一直朝前跑,根本就停不下来了。此时总觉得自己跟对方已是不共戴天,都忘了要仔细去想一想,真的有这么势不两立,真的要杀了对方才觉后快么?
“呵。”月明楼轻轻一笑,瞄着庞家树的眼睛,“你是跟尹若离婚了,可是你骗不过我:其实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所以后来你听说我跟尹若又在一起了,尹若甚至还为了生了孩子——你就更恨我入骨,非要亲手宰了我,才能找回你那颗男性的自尊心。”
“用你管?!”庞家树一囧,“你只告诉我,怎么会是金钟要了尹若的第一次!”
月明楼叹了口气,“行,我告诉你;不过你先告诉我一件事:当年赛车的时候,那个大雨的晚上,是不是你指使人在水里给我下药的?”
庞家树面色一变,“有人给你下药?”“嗯。”月明楼眸色寒凉下来,“当年赛车,我知道许多人看我不顺眼,于是我凡事也都极小心。火神那帮兄弟们替我把头一道关,我自己在临出发之前还要再检查一遍,能接近我身边的人不多——那晚上开赛前,尹若来过。我想那时候尹若能听话的人,也就是你了。”
月明楼清清淡淡说着,仿佛时过经年,已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我认定是你让尹若在我水里下了药,才造成后来的那么多事,所以我也一直记恨你来着,恨不能亲手掐死你。”
如果不是被下药,他那晚上绝对不会跟野/兽似的那么粗暴地要了兰溪——那是他珍爱的姑娘啊,他原本可以更温柔些,可以给她更美好的记忆;
如果不是被下药,他后来也不会昏睡过去,更不会让尹若得了机会凑到他身边去,结果让兰溪和杜钰洲他们都看见了,造成了后来许多年的误会和分别。
庞家树脸一白,“不是我。”
“月明楼,亏你自以为比我聪明,你自己怎么就没好好想想这其中有几分可能?——你方才也说了,我庞家树虽然跟尹若离婚了,可是心里还是没能放下她;那我怎么会白痴到要她给你下那种药,然后有可能让你在药性发作的情形下要了她?”
庞家树这一刻眼瞳幽深,看起来倒也是个相貌周正的男子,“我庞家树也有自己在乎的女孩子,我怎么会让她冒这样的险?更何况在这方面我这么小气,难道你月明楼都不知道么?”
月明楼凝着庞家树,缓缓地笑了。
他甚至伸了酒杯过来,“当”地一声脆响,跟庞家树的酒杯撞在一起。
酒杯细长而透明,宛若水晶;杯子里的香槟色如浅金,柔滑似绸。
月明楼凤目一闪,“好吧小庞,这件事上我认输了。你说得对,我怎么会一直没转过这个弯儿来——或者说不是我转不过这个弯儿来,而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想到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会做这件事。”
“金钟他隐藏在咱们两家的恩怨背后,坐收其成,已经太久了。不能让他继续得便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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