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涛他们来得很快,密码锁没有关上,钥匙还在上门。舒榒駑襻推门而入惊了以宁,她赶紧叫道:“在这里,这里!!!”
关文涛和何露先跑了进来,看到床上的两个人,愣了一下,对外面的人说:“你们等一下。露露。”马上背过了身去。
何露月兑了羽绒服给她穿上:“可以进来了”以宁脚踝被栓着,走不了多远,何露抱着她尽量远离着围绕在床上的医生护士。
“没事吧?”
“我没事。”以宁抓紧了羽绒服,“先救他。娆”
关文涛看着现在的情况,对跟来的说交代一两句,立刻有手下离开了屋子。而后,询问医生道:“怎么样?”
“子弹卡在骨头上。需要马上动手术。先把血挂上。”
“送医院吗?绗”
“来不及了,你们马上出去,就在这里进行手术。”
何露和关文涛为难的看了看以宁的脚,她还被栓着:“行,你们先想办法救他,这里该怎么消毒怎么做我们来做。仪器,已经在搬上来的路上。”
“打强心针。”
以宁怔怔的抓紧了衣服,这个时候她不能过去,只能站在边缘看。
詹中尧,你一定要没事!我求你!!你一定要没事!!
离开的手下很快就拿了铁钳上来,对着链子,剪了下去。何露这才拉着以宁到外面,卧室里必须要马上消毒,进行手术,他们不能呆在这里。
仪器一件一件的运了进来,以宁站在门口,看着盐水、血浆都挂上,滴滴的传来他缓慢的心跳声。
“你放心,老大能熬过去。”关文涛安慰。“总之,你先换身衣服吧。”
这里人太多,自己现在穿着何露的羽绒服也的确是……“衣服在卧室里,没事。就先这样吧。”
在客厅里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以宁一直站在门外,双手合十的贴在唇边,何露和关文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却始终不好说什么。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以宁一直等着,时钟转了几个圈。
数个小时后,卧室的房门打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出来,三人立刻上前,以宁抓着医生的手:“怎么样?他没事吧?”
“虽然失血过多,但没有大碍。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剩下的就是要观察24小时。关先生,我建议还是不要送医院,就在家里观察比较好。”
“家里可以吗?会不会有生病危险?”
“詹先生,似乎不想离开这里。你们没有注意到吗?他,手上也给自己栓了链子,接在地板里。”
以宁顿时有些摇摇欲坠,好在何露及时的扶着她。
“我和护士都会留下来,关注詹先生的情况,你们可以放心。”
“好吧。那就这样。”关文涛点头。
以宁急道:“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暂时不要,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以宁这才艰难的点头。只要他能活着,她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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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中尧很快就稳定下来,不过由于失血过度加上麻醉的关系,一直处于沉睡中。
以宁叫了关文涛到书房,何露虽然不解,想来是关于詹中尧的事,她也不去妨碍他们谈话了。
“我只想要问你一件事。”关上了书房的门,以宁对关文涛说,“当初,你告诉我,轮|奸你姐姐的人……有一个人,逃跑了……那个人,是不是我爸?”
“你怎么会这样想,以宁,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老大还要考你照顾……”
“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爸!!!!”她红了眼睛,悲愤极了,“是不是我爸!!当年害死了那些人,轮|奸你姐姐的人里面是不是有我爸!!?”
听到里面的尖喊,何露着急的打开书房的门,却见到关文涛沉了嘴角,将脸转看到窗外,而以宁抓着他的衣服:“是不是我爸!!?关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爸!?”
“以宁,你,你别这样。”何露想过去当和事老。
“露露,你别说话,我只想问他。”以宁拒绝了何露:“关大哥,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是,之前他在我家的事我知道,他离开以后的事,我全部都不清楚。他一直藏着,他不愿意告诉我。好,他不说,我也不去问,可,现在,关大哥,你看看现在,你或许是唯一的知情的人了,你也要瞒着我吗?”
不知不觉间以宁泪如雨下,她痛喊的埋下头,抓紧了关文涛的衣服:“告诉我,就有那么难吗!!?”
何露疑惑的看着关文涛,关文涛十分为难。
以宁缓缓的跪下了:“我求你了,告诉我,关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有我爸?是不是我爸……你知不知道他追出来,他就没有想活……他可以带我回那个屋子,他没有,他带我回这里……”捣捂着口唇,以宁痛哭的摇头着:“他……是不想活了……,他是真的……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啊……求你了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不管是还是不是,你都是他解不开的心结。”关文涛冷着脸,并不愿意去看以宁。
以宁绝望了:“……比起莫语燕带给他的……我带给他,才是最痛的……对不对?我不明白……他可以杀了我,他可以……他为什么不?他为什么不!?是因为我爸吗?……我糊涂了……我不知道啊……如果是我爸,为什么我爸当年还要收留他?为什么?……是我爸?不是我爸?我已经不知道,我也分不清了……给我一个答案就那么难吗?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我只是……不想总是你来告诉我,他多痛苦……我想要知道……比起其他人,我让他更痛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他,爱,他不敢爱了……他想杀我,他又下不了手……结果,他想自己去死……”
“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我不想再成为他的伤,他的痛你知不知道?”以宁抓着过来扶她的何露哭喊着,“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回这里?他说他想死在我、我身、……身边……”
关文涛仰头的痛苦吸气。“……你知道我的感受是什么吗?……我不想他死,我不想他死!!我想他活着!!我要他活着!!我不准他再想死的事了!!”
何露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关文涛,拉了拉的衣角。
关文涛看了何露一眼,再看看已经哭得肝肠寸断的以宁,望了望门外……道,“到沙发上坐下说吧。”
何露扶着以宁到了书房的沙发上,关文涛坐在她的对面:
“……是。是有你爸。”
以宁顿时虚软的靠在靠背,无法言语的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是有她爸……她爸和莫君豪……他的亲生父亲,一起,杀了那些无辜的人,还……还轮|奸了他的姐姐……她爸?
“但是,你和莫语燕不一样。因为……”关文涛握了握拳头,好半晌才下定决心,“因为,你的妈妈……就是我们的姐姐。”
以宁不得不惊讶:“不可能!!我见过我外婆的!!如果我妈是你们的姐,那么我哪里来的外婆,在我出生之前,你们的爸爸妈妈就……”
“我不知道。但是,你妈妈是我们的姐姐。而且……老大,和我,都和她见过面,也谈过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会嫁给、嫁给你爸。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宁,我是真的不知道。再见到姐姐,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老大,是喜欢你的,我看得出来,而且,你和莫语燕不一样,你是姐姐的女儿……虽然我恨你爸,但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想,老大也应该和我一样才对。”
“……他很我……”
“所以,我也不明白,老大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在莫家以后,他会突然……以宁,或许他只是走不出来他的心结。毕竟他曾经被关到精神病院里……而且当时姐姐应该是为了保住他,还有我……”关文涛说不下去了。
说起来,穆以宁也算是他的外甥女,就算关文涛再恨莫君豪,也不会怨到以宁身上。老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能猜到的估计曾经被关精神病院的经历。
不用关文涛继续说下去,以宁也明白了。
她和莫语燕不一样。如果说莫语燕之于他只是单纯的恨,那么她……流着混账的血,又流着他姐姐的血……又爱又恨……
“你说,我妈很幸福,非常幸福。那么告诉我,我家的事,与他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的话,在三年前,他就动手了。”
三年前,也就是她十六岁……是的,他说过,他会杀了她,在那天……
到底,他有痛?到底他有多伤?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她,或者关文涛,以宁不得而知。她现在,能够想到就是,他不想活了……
“有没有办法……”以宁吸了吸鼻子,“让他忘记这些事?催眠之类的可以吗?”
“以宁?”何露吃惊的看着她。
关文涛皱眉:“三年前,他就试过。没有办法催眠。催眠师说他的抵抗意志太强。”
“那么现在呢?现在他、他很虚弱,可以催眠吗?可以让他……我的事也好,以前的……关于你父母、弟妹……我妈的事也好……可不可以让他都忘记了……”以宁握在一起的小手,抖着,“我,不怕他要我的命,就算他要笑颜的命……我也不怕。……我,不想再看到他这样下去了……太,太痛苦了……”她埋下头,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你是说让他把这些事,全部都忘掉?”
抿了抿嘴唇,以宁的喉咙发紧:“……是,全部都……忘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关大哥,不,舅舅……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自己是无所谓,他……我没办法再看他这样了……太痛苦了……”
“我可以试试。不过,你确定吗?你……愿意,让他把你也给忘掉?”关文涛深情的看着何露,若是要他忘掉何露,还不如自己杀了他。
忘掉自己最爱的人,就算拥有平静的生活,却……恐怕是行尸走肉吧?
以宁仰头望着天花板,小脸上潮湿了一片,“……忘掉……好。我愿意,让他忘掉。”
何露用力的搂了搂以宁,其实这样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也可以,让你们重新开始,你想过没有?”
“不了……不用重新开始了……只要他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重新,找一个不会给他任何心结的女孩……让他自由……”
这句话,让以宁冷得发抖。让他自由,就是彻底的自由,过去的、现在的,所有的,都让你自由,詹中尧,我让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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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师请了过来,经过检查,现在的他是可以被进行催眠的。于是三个人沟通一段时间,最终决定以催眠疗法,给予詹中尧另外一段童年的记忆:“父母双亡,被孤儿院照料长大,关文涛是他孤儿院的弟弟”,不过催眠的时效按照詹中尧的意志力,即使成功了大概也只有8年的时间。
她略微的思索着:“我没问题。不过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和你们一起长大的人?知道那些事?”
“没有了。”关文涛沉吟,“倒是你,你确定吗?真的,不让自己留在他的脑海里?”
“嗯。我确定。”以宁目光坚定的点头,“我,要让他彻底的自由。关……舅舅,你应该也和我一样吧?”
关文涛叹气,领着催眠师进入了卧室。以宁站在门口:“你们去吧,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们就好了。”
何露说:“那我陪你。”
以宁点头,两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催眠和关文涛走了进去,催眠的时间并不像电视里看到那样很短,请来的是国际顶尖的催眠师,为了给他的新的记忆不存在任何的漏洞,他们要反反复复的进行多次催眠。
“露露,他应该撑的下来吧?”以宁很担心。“医生说过了,现在他的身体可以。你放心。”握着以宁的手,何露说,“你,有什么打算?”“……再说吧,等出来了再说吧。”以宁咬抿着嘴唇。
詹中尧,我多希望你能记得我,或者记得我们曾经最快乐的时间,我不想你忘记,也不想你忘掉我。可是,没关系,就算你忘掉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在。
永远都在,你没有的记忆,我会保留下来,会成为我灵魂的照片,我会一直一直代替你记得,一直一直,直到……
她不由的泛起苦涩,当八年后,你的催眠时效过了,你应该更恨我吧。没关系,那个时候,只有恨的你,我等你,等你来取我的性命……这样,你就彻底解月兑了……
“如果,八年后,时效过了,你们记得告诉他,催眠他的人是我,是我,是我。”
何露紧紧的抱着以宁,她现在站得很直,可在以宁站得那么笔挺的后面,她到底有多痛,何露浅浅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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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师是满头大汗的出来,关文涛给她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以宁跑去看了床上睡着的詹中尧,感觉到他的呼吸心跳都还好,才放了心。
关文涛站在门口:“……明天。”
“嗯?”
“催眠师设置的时间是明天,明天他如果醒过来,以宁,他就会忘掉你。所以……”
以宁抚着詹中尧的睡脸,吸了吸鼻子,微笑道:“我知道了。我会……明天早上就离开。等下,我就把东西收拾了。”
“今天,你就好好的陪陪他吧。你们……最后的时间了。”
“嗯。”
关文涛把卧室的门拉来关上。以宁月兑了鞋子上床,抱着詹中尧的脑袋搂进怀里,就像那天一样,他抱着她躺在这张床上,不时的亲吻着她的发顶。
她也抱着他,不时的吻着他的发顶。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当嘴唇以上他的短发,眼泪一下子再度流了出来。
得多心酸,得多心疼,得多无奈,得多悲伤才能坚定着自己的意志,才能做这样的动作试图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心意?
什么话都没有,就是这样的抱着他,抚着他的头发,一次次的抿唇,一次次的咬牙,一次次的吻他的头顶,一次次的任由眼泪宣泄。
詹中尧,我不恨你。
吻一次,心里说一次。
打我也好,强|暴我也好,对我做那种事也好,虽然痛,痛得敲骨噬髓,却始终,我不恨你。
眼泪落进他的头发了,潮润着。
总是不告诉我,总是藏着,傻瓜,好累的。所以,你答应我,好不好?醒过来以后,……不要再背负任何的东西了,爱你敬你的弟弟,值得你珍惜;还有忠心于你的手下,也值得你珍惜……以后啊,詹中尧,以后,等你明天开始新的生活了,以后啊……还会有你喜欢,喜欢你的女生,这一次,不可以……再欺负了别人了,知道吗?
吻烙进他的头顶,再也移不开,她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听到自己心碎的动静,感觉到自己世界的天崩地裂,到头来,全部都化为泪水,滴在他的头上。
女人啊,其实很强的。……你一定要找到一个,让你觉得……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你的爱恨情仇恶的女人……好不好?答应我,一定要,好不好?
抱着他的身子,以宁觉得自己好痛,好痛,她不由的轻轻的摇晃自己的上身,让自己离开又贴近他。
……这一次,好好的爱,好好的活。
……我啊,我会等你,多久,我都会等你。等你来……了结我……
忽然以宁将他抱得更紧,用力的磨蹭着他的脸,泪如雨下。
詹中尧,求求你,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记得我们曾经爱过,记得我们曾经恨过,记得我们曾经开心过,记得……我求求你,记得,穆以宁一直、一直都很爱,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她缩下了身子,抱着他的腰,脑袋蹭着他的颈窝,眼泪落潮了两人皮肤,哽咽的哭泣声,成了这间卧室里唯一唯一的动静。
不要忘记我……不要……
清冷的夜,清冷寂静的房间,这样,淡淡的流逝了越来越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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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清理自己属于这个里的东西。衣服、漱口杯、牙刷、毛巾、沐浴露、洗发香波……统统的都塞进旅行箱里。
关文涛将詹中尧的手机递给她。
以宁愣了愣,接过。
按亮了屏幕,找到了电话号码,属于她的,删除。照片,删除。视频,删除。短信……
一条一条的找着,然后,删除。
直到,看到那句话:“‘喜欢你’那句话是认真的。我现在想要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也想要回报你的感情,更想要你每天都能快乐开心。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努力的去做。”
不争气的眼泪再度潸然而下。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喜欢。可也就在那天,她逃跑了。她的喜欢……
詹中尧,我对你的喜欢……就算,删掉了,我……
“以宁,要不要我帮你?”何露担忧道。
以宁摇头:“我自己来。”
闭上眼睛,咬牙下定了决心,将这一条他保存起来的短信给删除了。
然后,再把手机递回给了关文涛:“……还有没有,其他,我没有想到的,我们都要……删掉。……对了,他的车里,还有我的东西……”
“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好。”以宁转过身,来到衣柜前,她的衣服已经收起来了,只是……颤抖着手取下了他的衬衫:“……我想带点他的东西走,可以吧?”
“可以。”
以宁说了声谢谢,将他的两件衬衫放了旅行箱里。拉起旅行箱的拉杆,临出门的那一瞬,她顿下了脚步,扭头看着还在沉睡的他,不由的缓步走过去,细细的凝睇着他睡颜,手指慢慢的勾勒着,好像要将他记在自己灵魂中一般,深深的,用力的看着他。
一直到,最后,她轻轻的吻上他的额头。詹中尧,从现在开始,你要幸福。就算我删掉了那条短信,可是,我想要你每天快乐开心是认真的。
答应我,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颤抖的睫羽,一滴眼泪落在他的眼上,慢慢的融了进去了。
男人的眉头微蹙了一下,眼睑下单薄的皮肤,能够看到眼瞳的移动。
以宁,缓慢的站了起来,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拉着行李箱大步的走了出去,不再回头,也不会回头。
詹中尧,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还有,我爱你……一直,一直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