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20
叶少缘和这小药童聊得入神,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屋门前。叶少缘抬起头,只见小屋的门上挂着个小木牌,写着天字三号,心道:艾钱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了。叶少缘向那小药童道了声谢,知道他必有难言之隐,也不忍再追问他为什么离开国公府的详情。
小药童那丝落寞的神情稍纵即逝,对着叶少缘调皮一笑,道:“放心吧,有你和我哥哥这层关系,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朋友的。不过,银子还是要照花的哦。”
叶少缘现在提到钱就头疼,朝小药童尴尬一笑,问道:“大概需要花多少钱?”
那小药童扳起了手指,算了半天,道:“天字号房,一天的房费是五十钱;一天用的药算你便宜些,也要大概一百五十钱。我估模着你那朋友怎么也得休养个七、八天,大概加在一起得花上二两银子吧。”
二两银子不多也不少,但对于叶少缘和艾钱这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穷人”来说,那无疑是太多了。
叶少缘面上一热,十分不好意思的道:“可以在这里做工,抵医药费吗?”
小药童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叶少缘,沉声道:“我一会帮你问问师傅。”言罢,他一溜小跑的向前院行去,心道:哥哥的朋友中,就算也有平民白丁,但也不至于困顿到付不起医药费吧,真是奇怪。
叶少缘推门走进了小屋,屋内的陈设倒也简单,一张单人软床,两把椅子,一个茶几。屋内炉子中的火烧的正旺,十分暖和。叶少缘乍一进来,还有点不习惯,觉得有些燥热。叶少缘掀开床上挂的布帘,艾钱果然躺在这软床之上。艾钱正在昏睡中,眉头紧皱,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叶少缘模了模他的脑门,果然有些发烫。叶少缘往屋中的洗脸盆里倒了些热水,用热水给艾钱投了条湿毛巾,敷在了他的脑门上。叶少缘将艾钱紧皱的眉头抚平,又给他掩了掩被角,可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叶少缘看着病得不轻的艾钱,轻声道:“平日里都是你照顾我了,这次该轮到我伺候你啦。”
不知道是因为妙手斋的确是有回春圣手,还是叶少缘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悉心照料起了作用,艾钱的病恢复的极快,大大超过了医馆大夫的预计。刚到第三天时,艾钱就从迷糊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能自己吃东西了。待到第四天时,艾钱便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等到第五天时,艾钱已经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有力气和叶少缘斗嘴解闷了。
虽然,有时候叶少缘也被刁钻刻薄的艾钱气的够呛,但看着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心中却是老怀安慰,这些天的累总算没有白受。不过,当艾钱问到那天在如家小栈的最后一晚他去哪了时,叶少缘却没有告诉艾钱实情。因为那天晚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过虚幻,连自己有时候回想起来都不敢相信。只有自己怀中的那本奇书,提醒他那一晚发生的事是真的。除了那本书,他宁愿将那一晚发生的事,当成一个梦,不愿向任何人提起。
艾钱的病已经基本痊愈,已经停了药,随时可以离开妙手斋了。叶少缘心中却还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第一天来医馆时,侯文节弟弟提起过的医药费。虽然医馆方面,可能是顾着侯大公子的面子,没有派人来催讨。但是,俗话说的好:人要脸,树要皮。叶少缘可不想做那厚颜无耻之人,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叶少缘也没敢把自己的忧心之事告诉艾钱,以他财迷的程度,如果知道他这病花了这么多钱的话,非得心疼的旧病复发不可。
叶少缘这几天整日泡在医馆里,弄得一身的草药味,闻着都难受。他心里又有难事,十分憋闷,便决定去街上逛逛,散散心顺便溜溜那可恶的药味。
叶少缘出了医馆大门,憋着气,走出了老远,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叶少缘好久没有呼吸过味道如此纯净的空气了,一时舒爽无比,心情好了许多。当一个人连能呼吸到新鲜空气都成为了一种奢侈时,那得是有多悲催啊!?
叶少缘沿着长街,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只要闻不到医馆那恼人的药味,何处不是天堂?叶少缘不知不觉间,已行至了文乐坊。文乐坊顾名思义,坊中建有不少教习琴、棋、书、画的艺馆,是个文雅的清净之地。那些所谓的才子常常携着如花佳人,来此地一展风骚,显露一下自己的才华。这样即得了风流才子的名声,又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呢?久而久之,这文乐坊已经成为了那些稍有才华的年轻男子,追美眉、泡千金的必去之地。
不过,今日这清静之地,却因为一位名人的到来,而变得异常喧闹了起来。
只见一座寻常的二层小楼,门外面却挤满了人,直把这座小楼所在的街道全部填满了,真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人山人海,挤得都快踩破脑袋了。
叶少缘被远远的挡在了街道的最末尾,只能远远的望到那座不知是有了什么魔力,才吸引来这么多人的二层小楼。
就连叶少缘这最不爱凑热闹的人,都开始好奇这楼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儿,竟能引的万人空巷。
叶少缘拍了拍前面那位不住跳脚,也够不到别人鼻子的仁兄,问道:“兄台,楼里有什么稀罕玩意,值得你们这么争先恐后的?”
那位仁兄头都不回,一边跳着脚一边说话,生怕少看了一眼,道:“石轩轩在里面不知道吗?亏你还是个男人,这都不知道,回家玩蛋去吧。”
叶少缘眨巴眨巴眼,觉得这名字也很熟悉,呢喃道:“石轩轩?不就是侯文节提到过的那个长安花魁吗?”
这玉女楼的长安花魁石轩轩在长安可是炙手可热的大美女,对男人的杀伤力,绝不亚于大唐首富王元宝的掌上明珠——王子婳。传说石轩轩才色双绝,轻易不见客,至今仍是处子之身。无数人为她挥金如土,也只能换她心情好时的倾城一笑。若她心情不好时,就算你是官居一品的权势或是一掷千金的财阀,她也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永远蠢蠢欲动,得到的永远有恃无恐。有人曾笑言:石轩轩能将半个长安城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靠的不是她的才貌,而是源于她对人性弱点的深刻理解。
叶少缘旁边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搓着手,面露遗憾之色,道:“轩轩,难得出门一次,我却还是来晚了,被拒与千里之外,不能一睹你与人手谈的曼妙风姿。”
叶少缘一脸鄙夷的看着那花痴胖子,心道:好个猥琐大叔,那石轩轩都不见得认识你,却叫人家名字叫的这么亲切,人迷真无敌。
叶少缘身后一位满脸书卷气的青年男子,叹口气,道:“世风日下,你们只是关注花魁外在的美貌,却丝毫不关心这场一定能流芳千古的名局,实在是对两位大国手的亵渎。”
叶少缘心里纳闷,暗道:这花魁不专注于风月之事,却下什么棋,这不是不务正业吗?
叶少缘回头看了一眼那满嘴酸气的书生,问道:“花魁会下棋?她在那楼里和人下棋?”
书生闻言略有不喜,责怪道:“什么叫会下棋?轩轩可是围棋界的奇才,她虽是位弱质女流,棋力却不输于成名的男国手。她此前已经在这观星楼,连赢了三位在长安城的围棋界里能排进前十的大国手。这次她的对手可是有“棋圣”之称的许纪,两人之间的博弈可以说是棋坛的一场旷世之战。可惜这群庸人却只觊觎轩轩的美色,而忽略了棋局本身,真是舍本逐末。”
叶少缘见这书生说到“轩轩”之时,一脸垂涎三尺的向往神色,心道:连这饱读圣贤书的书呆子,都被那石轩轩迷成了这个样子。我倒要一睹这“万人迷”的真容,看看她到底哪里迷人?
叶少缘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书生,道:“兄台,我也略懂博弈之道,可愿随我入楼,一观这千古名局?”
那书生嗤笑了一声,道:“荒唐,前面早已堵的水泄不通,你怎么入楼?若能入楼,一观棋局,我死也无憾了。”
叶少缘心中不喜,暗道:这书生读书读傻了吗?人生百年,有意义的事情何其多,看一局棋,就要死要活的,怎么成?
叶少缘瞪了他一眼,道:“什么死呀、活的,你不肉疼便好。”言罢,叶少缘出手如风,从那书生的腰间取走了他的钱袋。
书生大惊,喊道:“你做什么?”
叶少缘也不理他,将钱袋里的银两向高空中洒去,高喊道:“天上下金子啦,发财啦,快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