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06
叶少缘出了玉女楼的大门时,已将近宵禁时分。凄冷的月色下,长街热闹不在。各色妓寨虽依然是灯火辉煌,但已是闭上了门户。客人该走的早就走了,留下的自然是要通宵达旦在妓寨中狎0玩了。所以此时,妓寨关门也无妨,不然惹来了巡夜的官兵,就得不偿失了。
长街上吹来了一阵寒风,叶少缘下意识的抱紧了身子。他的衣袍上犹自残留着石轩轩醉人的体香,叶少缘自嘲一笑,方才还美人在怀,现在却只能拥抱他自己么,境遇也相差太多。
叶少缘嗅着这绝不腻人的香气,又想起了石轩轩,想起了临走时她说的那句话。叶少缘抬眼望月,月似钩,勾起了离情别怀。
叶少缘吐出了一道白气,轻声自语道:“变强么?你站的太高,太惹人眼,要多强才足够保护你。武踏八荒,权倾当世算不算得强?”
叶少缘脑海中浮现出了石轩轩方才在闺房中柔弱不堪的模样,回首望向玉女楼,下定决心,暗道:只要我在长安城一日,便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叶少缘胸中升腾起了压灭许久的豪情,竟浑然忘却了所处为何地,长啸一声,道:“我要变强……”
玉女楼楼上的姑娘由于今夜太子包了场,所以无客可接,便早生休息了。她们犹自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却被叶少缘这“嗷”的一嗓子惊醒。楼里几位脾气暴躁的姑娘,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跳下了暖和的软榻。她们抄起了盛满了洗脚的盆子,打开窗户,便连盆子一起朝楼底扔了下去。
叶少缘蓦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杀气,抬起头,只见漫天的脏水和铁盆罩面向他砸来。幸亏,叶少缘的反射神经早已被锻炼的极其敏锐,他抱头边跑,躲过了一劫。只听“哐当”铁盆落地和“哗”脏水泼下的声响混在一起,玉女楼的门前顿时一片狼藉。
玉女楼门前还停留着一辆马车,有几个盆子砸在了车顶之上,发出“咚咚”的巨响。车厢里的人,掀起帘子,揉着惺忪的眼睛,向天空望去。他在睡梦中,骤然听见这巨响,还以为是天踏了下来,被吓得不轻。
玉女楼三楼的雅致闺房内,一名绝美的女子,长身玉立在掀起的窗子旁,望着楼下。她看见楼下的滑稽一幕,不由的掩嘴而笑。
绛红在清扫软榻和被褥,她可不想让男人的臭气污了自家小姐的身子。她也听到了楼下叶少缘的怪叫,啐了一口,骂道:“土鸡就是土鸡,做不出什么好事情来,大半夜的干嚎什么,怎么不把城郊的雪狼引来,把他给吃了才好。”
石轩轩饶有兴致的看着楼下抱头乱窜、躲闪“暗器”的叶少缘,柔声道:“我倒觉得这只“土鸡”如果能飞上树梢,攀上高枝,摇身一变,成为了金凤凰也未可知。”
绛红不服气道:“他啊?就会下棋而已,只有小姐才会这么看重他吧。”
石轩轩意犹未尽的关上窗户,坐在了梳妆台前的圆凳之上。她望着镜中姣好的容颜,将头上插的珠钗尽数摘了下来。她微微一笑,道:“那可未必,那长安城有名的“小孟尝”侯文节也很赏识他呢。今夜宴席之上,侯文节还亲自把他引荐给太子殿下呢。”石轩轩说到李承乾时,秀眉不由的一皱,显然是心中还为他那时的无礼生气。
绛红叹了口气,道:“小姐,就算他再有才华,也始终不过是臣。而太子殿下却有望成君,两人的差距太大。他就算奋斗一辈子,也赶不上太子殿下的后襟。”
石轩轩摇摇头,面上显露出了不悦之色,道:“王孙公子多是薄情之人,只不过一时贪图我的身子罢了。若我真的从了他们,怕早已被他们厌烦而置之不理了。再说,那可是当今的太子,一国之储君,即便他在爱我,还能纳我为妃不成?”
绛红重重的掸了掸被子,道:“天下男人大多如此,那姓叶的小子难道就能好些?若我们能哄好太子,还能从他身上讨些好处,我们也不用再如此举步维艰。国色天香楼的气焰,可是越发的咄咄逼人了。”
石轩轩看着铜镜的双眼有些迷离,轻语道:“至少,我和玉女楼三年内无虞。三年之后,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还能等你三年……”
玉女楼楼底,叶少缘虽然狼狈,却堪堪躲过了那空中飞来的横祸。他心中有些小抱怨,暗道:我不过是发个小感慨而已,不至于引得这么天怒人怨的吧。
叶少缘抬眼向前望去,却看见了门前停着的那辆马车。他惊奇道:“咦,那掀开车帘的人不是侯大公子的车夫吗?”
叶少缘走上前去,看着睡眼朦胧,若堕入五里雾中的车夫,问道:“大哥,侯大公子还没回去?”
那满面黑须的车夫,乍听到叶少缘的问话,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眼叶少缘,有些怨气。若不是等他,这车夫也不会遇到这天降异物砸马车的怪象。
那车夫跳下马车,略带嘲讽之意,道:“公子,你可算下楼了。这楼里的姑娘纵美,也要细水长流不是。”
叶少缘面上一热,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戏弄。他没有应那车夫的话,而是掀开了车帘。他往里面看去,车厢中炭炉烧的火热,却是空无一人,不见侯文节的踪影。
叶少缘望向车夫,疑惑的问道:“侯大公子呢?”
那车夫撇了一眼叶少缘,暗道:这小子有什么特异之处,公子竟然对他如此之好。他叹口气,道:“我家公子见你没了踪影,以为你回了医馆,便去了医馆寻你。他怕你还留在玉女楼中,特意换了辆马车,让我在此等候你。”
侯大公子对他竟然如此细心,叶少缘心中大为感动,暗道:我要想在举目无亲的长安城中出人头地,还真得依仗侯大公子了。也许,我真的该和侯大公子,好好谈谈自己的未来了。
当一个男人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之时,才是他真正变成熟的开始。叶少缘这习惯了浪迹天涯的少年,也终于找到了那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孩。他终于想到要为她开创一番事业,来安身立命了。
这夜过后,太子殿下青楼聚众买醉的罪名,算是落到了实处。天下的大事,有七分定夺在皇帝的御书房。唐皇李世民的御书房,便深藏于大明宫层层的院墙之内。
今早,唐皇李世民刚踏进御书房,那些负责传送大臣奏章给圣上定夺的太监们,便来来回回的跑进跑出了好几趟。唐太宗李世民办公的长条文案上,须臾间便呈满了奏折。
唐太宗李世民拿起其中的一卷奏折,边解折子上系着的绳子,边问伺候在文案旁的太监总管曹秋实,道:“这是哪个省又闹了雪灾,只不过一夜之间,便递上了这么多的折子。现如今西疆不稳,战事频繁,国库空虚。看来,朕又要向王元宝筹措些银两了。”
曹秋实雪白的脸上渗出了几丝汗珠,他和朝堂上的大臣们大多有些私交,所以消息很是灵通。他一大早,便听说了昨夜太子的放浪行径。
曹秋实情知这奏折中十有七八,怕是那些谏臣们参奏太子的。唐太宗一向为太子李承乾的不争气而烦心,曹秋实不敢明说惹皇上生气,只得俯子,迎合道:“我听闻王员外家的钱,多到发了霉,不花也是浪费。倒不如让他给灾区捐点银两,做些善事,也好为他的子孙积些福荫。”
唐太宗李世民龙颜大悦,道:“朕,正有此意。你派个人,下道旨意,宣王元宝午饭过后来后花园见朕。”
曹秋实老腰一弯,拜道:“老臣,遵旨。”他偷偷瞟了一眼展开奏折的唐太宗,圣上脸上的笑容果然是一僵。
唐太宗随手将这卷奏章抛到了一旁,道:“好一个谏议大夫褚遂良,都快养成习惯了。他一天不告上朕的儿子几状,便像是不舒服一样。
唐太宗又随手展开了几卷奏章,其中的内容就像是事先串通好了一样,居然是千篇一律的参奏太子李承乾行为不端,深夜不归,携众狎妓,有失国体。
唐太宗李世民的好心情彻底被这些奏章变坏了,他威严的脸上布满了怒意。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怒道:“三人成虎,这个不孝子刚回到长安,竟然又给朕惹出了乱子。他这太子是不想做了?”
曹秋实哪敢回答,惶恐的拜倒在了地上,道:“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唐太宗对李承乾实在是怒其不争,叹口气,道:“防民之口胜于防川。承乾作为太子,大臣们便对他诸多诟病,那民间的口碑更可想而知了。你就算是耐不住寂寞,偷模的便好,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当罚,罚到他长记性为止。”
正在唐太宗盛怒之时,门外跑来了一位小太监,畏缩的禀报道:“禀圣上,剑阁阁主卓元君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