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8-02
艳丽的血在半空中喷洒,打在飘零的粉红梅瓣上,点染成殷红一片。这来去如风的一剑宛如一根硬刺般深深扎在了周小瑜的心间,痛得让人无法喘息。散漫的太极青光如烟似雾般渐入风雪之中,露出周小瑜不断扭曲的面孔。
“为了这一剑我在这株腊梅下呆了整整一夜,心中招式推演不下百遍,不想还是功亏一篑。周小瑜,你命可真硬呀!”风不似先前那般猛烈,雪花开得更加静美,这人的声音在这清冷的雪地中愈显尖锐。
“你会为了这一剑而后悔的!”周小瑜听着他略微得意的嘲讽,缓缓站起身来。
“那要打过才知晓,现在愧疚的是你!”这人挑衅的撇了撇一旁昏迷不醒的吕英,讥讽的话语让这片土地更加清寒。
“如果你想用怒火烧昏我的理智,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就像你不曾给我任何空挡一样!”周小瑜咧着嘴笑了起来,一寸一寸的把剑抽了出来。
“你的理智即将被你的怒火烧昏。毕竟,那是你最爱的女人!”他用衣袖把剑上的血迹擦干:“你看,真脏!”
“呀!”周小瑜怒喝一声,脚下风雪悄然炸起,雪地中翻腾起层层波澜,迷乱模糊的视野中,周小瑜已经凌空劈了下来。“我不介意我的剑再脏一些,受死吧!”
急速弹射所引起的高温扭曲了周遭的空气,周小瑜的毛发略显枯黄,有星点般的暗红逐渐在剑刃上亮了起来。蒸发的水汽瞬间升腾带来的湿意,让周小瑜的身体好受不少。呼啸而来的破空声几乎在霎那间包裹了眼前的那人,狂暴的劲风吹得地面飞雪纷扬,一道道雪龙卷拔地而起,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胖子护住吕英飞速后退,一把陌刀身前横放,将扑面而来的狂风暴雪尽数挡下。
好似地动山摇般的奇景中,不断传出刀剑交错的撞击声,连续的交集中没有一处停顿的间歇。周小瑜剑做锤状,一把砸在了那人的头顶,却被他如臂指使的短剑架住,溅出火花朵朵。花火还不曾黯灭,一只暴烈如炎般的拳头大放光芒,周小瑜呼号着抡起左拳生猛的锤在了长剑相交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两把剑同时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状态,锋利冰冷的剑刃在周小瑜的怪力下嵌在了那人的肩膀中,有血溢出。
那人双腿弯曲,差点就跪在了雪地上。好在两把长剑质材非凡,周小瑜还待再砸却被陡然伸直的两把长剑荡了开来,那人也借着这难得的机会拉开了距离,手中长剑血珠滑落,却是自己身上的。
“可惜,脏了不是我的剑!”周小瑜微微喘息,数九的隆冬里他竟头冒热汗,只是经寒风一吹很快又冷了下来,发丝的粘在脸颊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不急,等下我会让你明白你自己的血究竟有多脏。”那人用牙齿紧了紧肩上地简易包扎,再一次的撕裂感让他眉头不自然的皱到一起,剧烈打斗而蒸腾的水汽令他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眼睑上不时有水珠滴落,他不敢闭上眼睛,也不敢用手去擦干,他明白,不能在眼前那个男人面前露出任何破绽。也许,只是一抬手的前后,就是生与死的天差地别。
“你怕了,我看到你脸上的水珠抖落得更加快速,你的脚开始颤抖了!”周小瑜深邃的目光像一把利刃,捅破了所有的虚妄。
“你呢?你又何必把左手藏于身后?想必刚才那一拳你也是皮开肉绽、还在发抖吧?所以,不是我怕了”那人把手一指,讥笑出声:“而是你在害怕!不然,你实在没必要用这么一套蹩脚的说辞在言语上来打击我!”
“你的话越多,越不能掩饰你心中的惶恐!”周小瑜心下暗急,师姐伤重,此人却死死咬住不放,若再耽搁下去,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场面安静下来,只有飞洒的雪花在身前飘落,洒落一地的梅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萦绕不去、惹人沉湎陶醉。
“可惜了这一地的好梅!”那人慢声笑道,拈起衣襟上一朵沁染着鲜血的梅花:“也可惜了你身后那一朵好梅!我想再过些时辰你那朵梅就会和我手上这朵一样,憔悴了!”
说罢他轻轻一吹,花瓣自掌间跌下、片片枯萎凋零。
“等下再可惜你自己吧!”周小瑜嗤笑一声,搅起漫天风雪于低空滑翔而去,剑尖如蛇信般伸吐不定,分不清虚实的青锋幻影扫开眼前一切遮眼迷雾,也扫平了心中焦虑不安。两团剑花在那几瓣缓缓跌落的梅花间交错相遇,瞬间亮起的耀眼光芒下掩盖住两颗激烈跳动的心脏。空中地一切事物彷如在刹那间定格,周小瑜甚至能清晰的听见对方心脏激烈的跳动声,也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是那般的狂暴与愤怒,还有那梅瓣上的乌红的血迹,周小瑜双眼赤红。
梅瓣在一顷刻间灰飞烟灭,漫天的花雨中那幽暗的花香却愈加浓烈。两团刺眼的剑芒再一次交击成一处,再也分不清彼此,周小瑜血丝密布的眼球直欲暴出,明灭的光线在他的视野中都化成了血红的一片,血红的雪,血红的花瓣,血红的剑,还有,满脸是血的师姐!
“呀!”周小瑜再也忍受不住的痛叫出声来,脑海中一切幻想瞬时破灭,只剩下眼前那截骤然放大的剑尖。狂乱的气流再一次于手中涌动,那吞吐的剑芒已然刺破了胸口的绷带,周小瑜只觉汗毛倒立,突然间整个身体放空直直往下倒去。剑尖擦着肌肤刺了过去,挑断了胸口包扎的衣带,竟是于千军一发之际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挑飞的衣布瞬间四分五裂,在湍急的乱流间四散飘零。周小瑜掌间狂风骤起,整个人也在雪地上飞速滑动起来,那人紧追不舍,贴身近打。一时间,又是刀光剑影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热闹。
凌乱的场面中那被劲风激荡的梅屑不知于何时起开始缓慢的流转起来,沁人心脾的花香仿佛在片刻间浓得让人心悸。不过二人激战中却不曾注意此类异象,周小瑜一脚踢起无数雪屑,却是不退反进提剑向着雪舞后的未知世界冲了过去。绵密的剑光中却不见任何人影,周小瑜头也不抬连忙向一旁跳出,却几乎在同一时刻有敌自天上来。
“轰!”尘雾渐散,一个小型的雪坑赫然出现在眼前,坑中一道人影伫立,脚下那些冰封数月的坚硬泥土,在终于重见天日的同时却是裂缝密布,如蛛网般块块龟裂,惹人眼前。
豆大的汗珠顺着周小瑜的脸颊慢慢往下滑落,若不是出泽之前休息了一番,只怕自己此时早已累趴下了。周小瑜抓起一把积雪往嘴里塞去,干哑的喉咙再一次被坚硬的雪粒刮的生疼,近乎艰难地吞下了积雪后,周小瑜觉得精神也好了一些。
“看,你的血也是这么脏的!”那人终于笑出声来,仿佛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心中激越生风,天地一片清明。
“黔驴技穷了嘛?”周小瑜拄剑而起,慢慢的向着那人走了过去,手中的剑在雪地中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长线。
“我看你才是江郎才尽了吧?”雾中人影渐渐清晰,他把直没入柄的短剑从坑底拔了出来,剑柄处有丝丝鲜血呈现。
“是嘛?那就让我瞧瞧到底谁的血更脏!”周小瑜单手扣指,顿时掌间积聚已久的狂风撕裂了腕间的衣袖,半空中那处缓慢流转的梅花香瓣于瞬间加速旋转起来,伴随着浓厚花香扑鼻而来的是那道从天而降的太极阴阳图案。坑中人影大惊失色,却是一掌托举起来,刺目的白光甚至比青光还要亮堂,两团光芒瞬间炸开。周小瑜连忙眯起眼睛,紧张的等待这光芒散尽后的结果。
脚下的坑被砸得越发深了,坑中人影也发狼狈不堪,衣袍尽碎、发髻凌乱。紧抿的嘴角处有不断溢出的鲜血,那人一把抹干,却又流了出来。
“呵呵呵,你确实不简单,可这有什么用呢?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杀局呀啊嘁、啊嘁!”那人阴恻恻的笑声还不曾传开,就接连几个喷嚏。
便在此时,一道青光如光似电般奔射而来,霎那间将两道身影一起裹在其中,再也看不清内里状况。除去那熟悉的打斗声外,还有——与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极不协调地喷嚏声!
一切归于寂静,周小瑜还剑入鞘,身后的人影却委坐坑底,精赤的上身血痕密布,喷涌的鲜血渐渐在坑底积聚,汇成不小的血坑。
“自你吹落梅花之际,我便开始布局,没想到你机警灵敏,那记杀招功败垂成!却不想你竟然花香过敏,我想你不死都难!”周小瑜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感叹到:“好香呀!”
那人面容扭曲、喉管霍霍出声,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随即一头歪倒在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我早就说过,你会为你那一剑而后悔的”说完这一句,周小瑜头也不回的离去。
花落人不复,惟有暗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