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08
城东,边军府。
“大人,方才异响乃地龙翻身所致,主要集中在城南一带。”气喘吁吁的半甲小校几步从庭院跑进厅堂,急忙拜倒在地,大声向着端坐于太师椅上的王子羡喊道。
“地龙翻身”王子羡看着身前那盘散落一地的棋子,却不曾叫侍婢打扫,他模着手中圆润光滑的黑棋沉思数息,忽而冷硬的僵直面孔微微跳动起来,继而大声问着眼前的小校:“军部大牢可是在城南?”
小校连忙回到:“禀大人,城南只有一处关押死囚的地牢,军部大牢位于城北靠山的一线。”
王子羡微微抬起的身体陡然坐了下去,微抬起这会了几下,正要示意小校退下之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速速调集两拨兵马前往城南地牢,严防有死囚趁乱聚众越狱。”
“违者,杀、无、赦!”
小校接令便要退下,却有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将军”
“还有什么事?”王子羡浓眉一挑,斜眼从棋盘上移开视线,望着堂前的校尉。
“城南地牢出口已经被砸落下来的巨石死死堵住了。”小校哑着嗓子说道:“也就是说地牢中那些首当其冲的囚犯能活下来的几率十不存一,甚至是无人存活。”
王子羡猛地一拍桌子,棋盘上仅剩的几粒残棋和那站定的小校一同震颤着,棋子哗哗散落在地上打滚,小校额上的汗水也开始滑落在地。
“城南地牢中的在押人犯多为亡命死囚与犯事修者,大多数都是手粘鲜血的法外狂徒,此等性情暴虐之辈自然不能以常理算之。”王子羡伸手模着颔下的短须沉思片刻,继而挥指说道:“此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定当全力以赴。”
“是,末将遵令。”小校抱拳喊道。
“还有”王子羡叫住转身欲走的校尉:“另外在拨付一对人手前往北城的军部大牢,以防万一。”
“是,卑职领命。”
不一会儿,那军靴蹬地的独特声响已经去得远了,王子羡合身将自己窝在这张黄木太师椅中,一阵痛苦的申吟后勉强将自己塞了进去。
“哼,地龙翻身。”王子羡冷眼一笑,将手中最后一粒白子扔在了棋盘上,那棋子哗哗转了两圈,又从案桌上掉了下来,落在了那些散乱的黑与白的中间。
阴暗混乱的地牢中,周小瑜感受着那仿佛永不停歇的颤动,青石铺就的过道已经出现石块向上翻起的异状现象,或许过不了片刻,这里也会被大地尘土这地掩埋。
“唉。”周小瑜叹着气向原来的那间号房碎步跑过去,然后看着那根被巨石死死压住的铁链发呆。若是黄泉在手,自己又何至于如斯狼狈,几番纠缠都是疲于奔命,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止步。
啊,周小瑜恨不得将出现在自己脑海中那个女人的盈盈笑脸撕成无数个碎片来解气,可那些不断倒塌的房屋清楚地告诉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不能快些将这根被压住的锁链给扯出来,说不定等下被埋的就是自己了。
他伸出双手握在着根看不出质材年月的索链上,用力试了试重量。随即上前几步绕着那块大石细细的看了几眼才蹲了下来,随即一脚蹬在了长形石条上,身体几句向后仰去,单脚撑地而双手缠链,整个人以一种一样的姿势狠狠往后扯去。
极力倒卧的身体将手中的铁索瞬间拉得笔直,叮叮的摇晃声中周小瑜咬着的牙齿开始发出咔咔的摩擦细声,就像是在嚼着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一样而咯咯有声。
呀,周小瑜的嘴鼻间陡然喷出一口浊气,颤抖的身体再次发力,藏于血肉中的骨头开始吱呀的申吟着,那是不堪重负的标志,若是在强行使力,或许那些支撑的骨干将会彻底崩碎。
周小瑜放下蹬石的脚掌,握着锁链的双手也是颓然松开,不停颤动的五指好似抽筋一般,怎么也停不下来。周小瑜伸手揉着肿痛的指节,那里还有方才砸断栅栏的伤口,此刻又开始往外流淌着鲜血。
过道上的石砖一块接着一块的向上拱起,散乱的排列成一束难看的风景。周小瑜恨恨的跺着步子,直欲用拳头将这块惹人厌地石条直接砸碎。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了这个荒诞不经的异想天开,因为他还想留着这两只握剑的手。
周小瑜努力呼吐着空气,用以平静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情。这个时候,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那些存在于小说话本传奇故事里的英雄,是不会凭空出现的。
另一边被石块堵住而不能出来的发哥正在唧唧咋咋的说个没完,无非就是自己不想死之类的没有意义的废话,间或夹杂着几声条骂娘的狠话,接着就是挥舞着那根从墙壁上延伸下来系在腰间的铁索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恐吓。
比起发哥那厮来,自己的处境算要好上太多了。想到此处,周小瑜会心一笑、平衡不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周小瑜狠声对着自己说道,更像是一种加油打气和自我鼓励地暗示性催眠。这一次他依旧是之前那一个动作,随意而动的心法毫无凝滞的运转起来,朦朦的青光再一次照耀着这个看似普通却绝不平常的监牢砖石间。
来吧,周小瑜努力地匀着自己的呼吸,让它保持在一种恒稳的节奏之中,以保证全身力量的最大化、也是最稳定化。留学的双手仍旧在轻微的颤动着,这种火辣辣的痛楚让周小瑜时刻保持着清醒的触感和头脑,更是让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依附在的表层的光华灵动而富有神采,像是一种有灵性的活物一般随着周小瑜挥手的动作轻轻转动着,然后凝集在几处主要施力的关节干骨上。
周小瑜看着朦胧的青光,似乎能感受到这其中所蕴藏的力量,他谢谢挑起的眉间下是眯着的笑眼,嘴角拉出一条不算细小的弧线,整个人发尽上指冠。
他再一次伸出手,牢牢的握住了身下的羁绊。
陡然发力的双臂猛然胀大一圈,高高贲起的肌肉将宽大的长袖死死地撑了起来,却没有像胖子那般直接将手上的衣袖撑破。那贲起的肉块开始出现规律性的抖动,一块一块的从臂膀处开始向着手掌传荡,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周小瑜的双掌直接放大一号,看模样似乎跟胖子的大手也有得一比了。
‘呀’,周小瑜缓缓的吐着气,双手紧紧扯着得铁索又一次给绷得笔直,长长的一绺直线中开始出现浓稠的血水,那是周小瑜手上的双掌。这些暗红色混杂着铁锈的血迹并没有让他觉得手法腻人,却是更加激发了他那股深藏于骨髓里的血腥和狠劲。
周小瑜仰着脖子大声的嘶吼出声,就像是一只受伤地离群孤狼,无助却坚韧,萧索却顽强,更多的却是一种无论是对敌人还对自己的凶残。直到这一刻,周小瑜才明白那样一句话——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只是现在来看,必须得再狠一点才行。
坚硬冰冷的索链在自己的手中逐渐发烫,泛着毛边的钢线已经勒进了掌心,红红的鲜血被斑驳的血迹腐蚀成一种形容不出的颜色,看着让人恶心发吐。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是这只手的血流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听见那根铁索从巨石地步渐渐抽出来的瑟瑟摩擦声,如此微弱的声音却不曾被周围越来越密集的垮塌声湮没,甚至有一种一鸣惊人的效果。
虽然难听,但真的很美妙啊。
周小瑜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是一阵剧烈地震,手中的铁链登时月兑手,方才被挪起来的石块有轰咚一声再次落地,死死地压着索链。
周小瑜直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他费力地站了起来,却根本就站不住脚,好不容易扶住了那一排精钢打造的栅栏才撑过了这一阵。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处勉强平静下来的时刻,整块视线内的所有景物再也无一处完整,即便是那条小路也是千疮百孔、断续不平。
“起。”周小瑜暴喝一声,整个人双脚都蹬在了石条的侧面,双手死死的抓着长铁索拼了老命的向外面拽着,随着一阵令人欣喜的细响中,手中的索链开始一寸一寸的向外扯了出来,萦绕在周小瑜身间的朦胧青光开始剧烈的摇晃着,就像这摇晃的地面和墙壁。
愈来愈激烈的震颤让周小瑜额上的汗水流的更快,掌间早已是伤痕密布鲜血横流,泛着女敕软鲜红的细肉从裂开的伤口处翻了出来,然后在血水的洗礼中变得更加苍白和妖异,就像是死鱼的白肚颜色。
周小瑜不知到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只知道嘴里的牙龈上都伸出了比汗水更加细密的血粒子,整个嘴角都挂满了被汗水淡化的殷红。
直到那一声如释重负的叮声响起,周小瑜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飞出老远,砰地一声撞到了对面的号房栅栏上,像是瘫了一样怎么也站不起来,发软的身体被脚下的大地抛飞起来,周小瑜根本来不及歇息便开始向着出口奔去,因为他看见有越来越多的墙壁倒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活活掩埋。
最让人震撼的是那些一时还不曾死去的将死之人所发出的一声徒劳无功的、绝望的、却又包含着对生的渴望的惨痛呼号,即便是见惯了生与死的周小瑜,在一刻也不近觉得心头不忍。
眼看着离出口越来越近,周小瑜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令自己开心的借口。他满心欢喜的奔跑着,虽然诸多重物缠身之下那更像是介乎于跑和走之间的一种速度,可这些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了。
“出口让巨石给堵住啦。”突然间听见前方有人叫喊道,周小瑜拐了个弯硬生生在转角处顿下步子,那个标志性的大栅栏已经被彻底毁坏,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比方才那块还要粗上几圈的巨型石条,不偏不倚,一丝不差的顶在了这条过道的终点处。
“怎么办?”周小瑜抬眼向四处看去,却根本不知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