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熠熠,洞房生辉。
帐帏轻纱藏春色,流苏盖头掩佳靥……
花香袭身着绯红喜袍,头戴凤冠霞帔,红着双眼,端坐床沿,透过薄薄的罩纱望着一对摇曳的烛光怔怔出神……
洞房外宾客喧嚣,热闹非凡……
“宇文公子,恭喜恭喜!”
“呵呵,有道是才子佳人,天生绝配,可喜可贺……”
“宇文公子,祝您得偿夙愿,抱得美人归!”
“哼!花无谢这老家伙不识抬举,我大哥喜欢他花家千金,愿意娶为正妻,算是给了他花家天大的面子。我们媒聘过去,花老头偏偏推三阻四……这不,四叔发兵枯荣城下,他还不是乖乖的将女儿交了出来……”一个飞扬跋扈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二弟,不可胡说八道!”宇文遨皱眉喝止。
“我哪有胡说八道,花家就是属狗的,要多打磨打磨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宇文昂面色通红,满嘴酒气,犹自喋喋不休。
“二公子,你喝醉了,别在这里耽误你大哥好事,听说万花楼又来了几个娘们,鲜女敕水滑,我们哥几个去尝尝鲜……”,见到宇文遨面色不善,旁边几个损友连推带攘,将宇文昂夹押出去。
“……”
“宇文公子,吉时已到,我等不便继续扰叨,告辞了……”
“呵呵,宇文兄,**一刻值千金,兄弟们再继续纠缠实属煮鹤焚琴,就此别过……”
嘈杂喧嚣渐归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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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打断了花香袭的沉思。
望着眼前越走越近的大红人影,花香袭的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宇文遨手持如意玉秤,轻轻挑开了花香袭的大红盖头……
“香袭,你这是做什么?”眼见花香袭双目红肿,梨花带泪,手里牢牢握着一只半截玉簪,对着自己的喉间,宇文遨大惊失色,欲上前夺取玉簪。
“别过来……”花香袭声色俱厉:“你再向前走上一步,我立即自行了断!”说罢,玉手微微一紧,如霜似雪的脖子上立即绽出一滴殷红,鲜艳夺目……
“好好好,我不过来……”宇文遨闻言停下了脚步:“你先把玉簪放下,有话好好说……”
花香袭双目喷火,恨恨地盯着宇文遨,一言不发。
一阵静默……
半晌,宇文遨终于出声打破了平静:“这件事是我们宇文家不对,四叔发兵之前,我也是苦苦阻挠,不允他们使用武力,但我个人力微,不能改变族老们的决定!”
眼见花香袭依然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宇文遨幽幽一叹:“其实上次在枯荣城一见花姑娘,宇文遨便惊为天人,回家后更是日思夜想,寝食难安,睁眼闭眼都是花姑娘的音容笑貌,相思成疾。乃请父亲定聘媒妁,赴枯荣城说合亲事!没想到岳父大人一口回绝,还伤了我宇文家使者,所以族老们一怒之下,才决议发兵枯荣城……”
“且住!我不愿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花香袭厉声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答?”
“莫说一句,就是十句百句,只要宇文遨知晓,一定如实告之!”
“好,那我问你,我叔父和哥哥现在何处?”
“呃……这个,他俩夜袭宇文府,伤了我四叔,杀死门客仆役数十人,现被关押在阳炬城大牢里。”
“那你放了他们……”
“闯府行凶,杀人无数,按我西漠国律法,可是死罪。宇文遨虽有心相助,恐怕力有不逮……”宇文遨一脸为难。
“说罢,你有什么条件?”
“只要花姑娘愿意与我琴瑟和鸣,鸾凤相合,宇文遨愿冒死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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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人?怎么可能!”宇文家主宇文戬一掌劈掉沉阴木书案一角,怒道:“花无悔和花惊月闯府杀人,伤你四叔,出口侮辱我宇文世家!那条不是死罪!况且我宇文家身为西漠国四大世家,哪有向区区小蕃妥协的道理,明日午时,我要亲自监斩,杀了那两个莽夫以儆效尤……”
“可是香袭哪儿?……”
“遨儿,你文治武功,无不精通,乃是我宇文家的希望,为何偏偏在感情上儿女情长,不识大体?”宇文戬脸一沉,打断了宇文遨:“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在意,要知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真的想要这个女人,不会霸王硬上弓吗?到时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任你拿捏,这点你赶你二弟差远了……”
“父亲……”宇文遨上前一步,还欲辩恳。
宇文戬皱皱眉,大袖一挥:“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你退下吧……”
宇文遨走出书房,在庭院藻井内伫立良久。心中天人交战:“我该怎么办……是要人?还是要心?”;“你怎么可能得到她的心,明日她叔父和哥哥一死,怕是从今往后,永远不可能接受于你……”;“可是污人清白,无异禽兽,做这等龌龊事,情何以堪!”;“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小事都婆婆妈妈,将来权谋之争,怕是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也罢,一切交给上天来决定吧!”宇文遨伸手一招,藻井花台中一朵栀香花落在左手双指之间。宇文遨咬咬牙,伸出右手拇指食指,捏住一片花瓣,用力一扯:“要……,不要……要……不要……要……”
洁白的花瓣带着残香,片片辗落尘土……
夜幕下宇文遨怪笑一声:“香袭!天意如此,休怪我……”月色如水,映出宇文遨阴沉笑容,若明若暗,状如疯魔,十分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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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姑娘,我向父亲一夜求恳,父亲开始坚决不依,后来我以命相抗,父亲终于妥协,同意放过你叔父和你哥哥,但……”宇文遨欲言又止。
“但什么?”花香袭双目如电,直射宇文遨内心深处……
宇文遨目光闪躲,不敢正视花香袭的眼睛,啜啜轻言,声如蚊蚋:“呃……这个!……父亲言明你我须先得洞房,才愿放人……”
“呵呵呵……”花香袭摇头凄笑,满面惨然:“宇文遨,你打得好算盘,以你宇文家的面子,会向我这区区弱女子示弱,以后怎样在西漠立足?事到如今,你还编造这等无知谎言来骗我,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无耻之徒……”
“……”
宇文遨面色一阵青白,恼羞成路之下,狞声道:“不错,我他妈的就是伪君子,就是无耻之徒,就是禽兽不如,那又怎样?今天我就要把你这假作清白,自命高洁的娼妇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说罢,宇文遨向豺狼一样向花香袭扑去……
花香袭正要用玉簪自尽以保清白,忽的念头一转:“就算我死了,宇文家也断不会放过我们花家,叔父和哥哥也还在阳炬城大牢里凶多吉少,我就是要死也要拉上宇文遨这只豺狼垫背,给叔父和哥哥报仇!”
“我佛慈悲,菩萨见怜!袭儿妄动杀念,已入轮回。宝光大师,对不住您经年教诲,袭儿今个儿开杀戒了!”
“宝盏佛灯!”花香袭一声轻叱。
一盏状若青莲的佛灯祭出,迎风化为尺许大小,拦住了迎面扑来的宇文遨。
宇文遨见状大骇:“你是禅修?”一边后退一边祭出鎏金宝鉴,金色书简闪出耀眼金光,堪堪抵住青色佛光,不一刻,青光大作,金光消散……
鎏金宝鉴片片而碎……
“快来人呀,救命呀!”宇文遨转身飞逃,惨声呼救。
佛灯里本命愿火一闪,绕上了空中的宇文遨,宇文遨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作满天飞灰……
“本命愿火一沾因果,便变成渡孽业火。自此后香袭命运多舛,注定坎坷!”花香袭垂目一叹,几多无奈哀伤!
“遨儿……”问询率众赶到的宇文戬一声惨呼。倏地加速冲来,与花香袭斗在一起……
双方在空中缠斗不休,难解难分。
“老三,你速去大牢杀了花无悔和花惊月两人,不得有误……老四,马上千里传令,命老二、老五速攻枯荣城,满城尽屠,妇孺不留……”宇文戬见久攻不下,就想让花香袭分心,以便抓住花香袭的破绽扭转战机取胜。
花香袭见状心急如火,指法疾变,渡孽业火倏地涨大如炬,向宇文戬狂卷而去……
宇文戬躲避不及,一点业火沾上袖口,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啊……”宇文戬用尽手段,都扑不灭这烧上身体的业火,吓得骇然大叫……
就在宇文戬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只黑色大手在半空中幻化而出,屈指一弹,熄灭了宇文戬身上的火焰。随后大手朝花香袭的渡孽业火握去,一下牢牢捏在手中……
花香袭脸色一白,一口鲜血月兑口喷出,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阿弥陀佛。宇文施主手下留情……善哉善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空中一只金色大手立掌击出,震开了空中的黑色大手,伸指拈住花香袭只余黄豆大小,摇摇欲灭的渡孽业火,然后向下一捞,托住了坠落的花香袭。
“宝光老秃驴,你不但闯入大牢救走花家凶徒,还纵徒行凶,杀了我孙儿宇文遨,要不是老夫及时归来,怕连儿子也要赔进去,你怎么说?”
“阿弥陀佛,一切生死,皆是因果!既种前因,必得后果……贫僧无话说,但是花香袭乃是我师阿尼罗尊者命我代收的俗家弟子,带发修行,她的生死老衲不敢决定,你若不依,不如找上缘空佛宗,向我师尊要个说法!”
“哼……”见宝光抬出阿尼罗尊者,宇文老祖哼了一声便不出声了。
“既然宇文施主不留贫僧,贫僧赶去枯荣城救人去了!”
“哼哼哼……”宇文老祖心里一阵冷笑:“我二弟、三弟都在路上等你,宝光秃驴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