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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干部群众心里是怎么想的,党委政府却十分紧张,在辖区内出现村落械斗,没有被成功劝止,年终责任制考核都是要扣大分的。
如果出现严重伤亡,就可能直接关系到自身的政治前途。
情况很快分别汇报到上一级党委政府,最后一级汇报一级,电话直接由分管农业农村工作的陈建华副书记打到金泽滔这里:“泽滔市长,群众械斗,你们南门不认真劝阻,还鼓励两村摆开战场,你这是想干么?纵容群众斗群众,你这是犯罪!”
金泽滔呵呵笑说:“陈书记,流言了吧,我纵容两村械斗,谁说话这么不负责任?我吃饱了饭没事干,要拿两村械斗来娱乐自己?”
陈建华说:“但你没有认真劝阻两村干部坐下来协商解决,你这是坐视两村矛盾发酵,如果真出了大事,你要负全责。”
金泽滔冷冷说:“陈书记,我并不分管农业农村工作,我也不联系洞头镇,我的所有使命随着旱情的解除而自动结束,两村械斗,和我金某人又有何相干。”
陈建华一时语塞,旱时由金泽滔临时分管农业,临时联系洞头镇,这些都是以正式文件形式上报地委的,现在旱情都解除了,三路湾村和郎家村打生打死又干他什么事。
陈建华气急败坏道:“不管旱情有没有解除,你惹的事,你自己摆平,你拉的屎,你自己擦净。”
金泽滔不悦了:“陈书记,什么叫我惹的事,难道扁担郎砸了三路湾村的老支书是我指使的?难道扒梁郎扒了老支书的房梁也是我指使的,或者之后的两村拳打脚踢也是我组织的?倒是陈书记,作为跨县市的两村械斗。你才是要负责任的领导。”
金泽滔不轻不重地反将了一军,跨县市农村械斗,需要地委出面协调负责,这也是陈建华主动打电话给他的原因。
陈建华说一句,被金泽滔抢白一大段,气得呼吸都不均匀了,道:“在三路湾村和郎家村的两村矛盾上。你没有妥善处置好,这些后遗症都是你留下的。难道不应该由你来终结?”
金泽滔认真说:“陈书记,该我负责的,我会彻底负责到底,不该我负责的,也请不要乱扣帽子。”
陈建华道:“不管怎样,在处理两村矛盾时,还是要一视同仁,不能有失偏颇,更不能厚此薄彼,公平正义无论在旱天。还是雨天,都是群众渴求的光辉。”
金泽滔心里不屑,任何人都可以说公平正义四个字,唯独从你陈建华嘴里说出,无端亵渎了公平正义。什么时候,公平和你陈建华划等号了,什么时候,正义被你代表了?
陈建华最后挂电话时气呼呼地威胁了一句:“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
金泽滔捏着话筒,心里冷笑,你大约巴不得我弄巧成拙吧。
两村下了战书要夜斗,这似乎成了轰动南门和浜海的大事件,陈建华副书记后,两县市主要负责人都分别和金泽滔通了电话。
杜建学破天荒直接找上门来,这还是公安大楼倒塌后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神情有些仓皇,说:“泽滔市长,三路湾村和郎家村是怎么一回事,无论怎样,都不能允许他们明目张胆摆开阵势,这要置我们市委市政府于何地?”
金泽滔苦笑说:“事先,南门和浜海两地公安机关,以及当地党委政府都苦口婆心地做过工作,但结果你也知道。”
杜建学有些焦急:“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村村民接战,至不济可以在村口布置警力,先应付了眼前再说吧。”
金泽滔耐心说:“杜市长,我们的警力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恭候,他们完全可能在我们收队后再组织械斗,如果是这样,杜市长,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杜建学抿了抿嘴,苦恼说:“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了一步,你这样冒险让两村村民聚集一起,万一最后无法竟功,代价就太大,这对你不公平。”
金泽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杜建学难得地关心一回,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能在这个时候,善意地提醒一回,内心他还是感激的。
他说:“杜市长,你放心吧,我会尽力说和两村,至少不让他们最后兵戎相见。”
杜建学千叮咛万嘱咐后离开。
曲向东县长也很快也打来电话询问两村械斗情况,他说话仍然风淡云轻:“你这样处理虽然有风险,但也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事不可为,就不要勉强,君子不立危墙,还是要小心为上。”
金泽滔笑说:“曲县长放心吧,两村矛盾,唯有锣对锣,鼓对鼓,明火执仗对峙一番,才能达到治标又治本的目标,不解决他们的心病,无论我们怎样煞费苦心,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曲向东没有再劝说。
天很快擦黑,金泽滔带着翁承江紧赶慢赶,才堪堪在夜幕降临前,两村村村民约好动手的时间前赶到。
两村的械斗战场经过双方协商,仍是选择在村口的晒谷坪。
三路湾村的晒谷坪很开阔,不要说区区千余人,再来一倍的人数都装得下,当金泽滔赶到晒谷坪时,双方早摆开了阵势。
两村分别在晒谷场东西列阵对峙,当事者千余人,但看热闹的却足有好几千,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南北两头。
有从南门赶过来看热闹的,也有从西桥赶来加油助威的。
远远占据了有利位置看热闹助威的群众,对两村的武力值,不时地品头论足。
除此之外,当事双方的村民气氛就显得十分凝重。
两村村民已经斗过两回,虽然没有出现重大损失,但双方村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两村坚持摆开战场再战一回,既有一雪前仇的意思,也有总决战的意思。
多年来,两村相邻,因为争水争地等鸡毛蒜皮的事情,平常就颇多龃龉,小榔头郎世文不过是两村矛盾爆发的导火线。
两村也想借今天的总爆发来个了断,今晚,不论胜负,至此罢休。
农村械斗,看起来血腥残酷,但究其原因,有时候,甚至比个人相争都还意气用事。
金泽滔在东源看过太多的械斗,若论勇武,三路湾村和郎家村的械斗就有点小儿科了,东源械斗,哪次不是有血淋淋的人命垫底。
现在两村都已经斗过两回,才动用到刀具铁器,算是斯文理智。
金泽滔到现场一看,所谓的刀具铁器,都是些农具,锄头钉耙鱼叉这是常规武器,再厉害一点的,就是农村里切猪草用的大铡刀,算是大型武器。
至于西瓜刀,大砍刀这些城里面群殴经常出现的武器,这里没有出现,其他如火铳猎枪,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没有使用。
对这些铁制农具,也不能掉以轻心,混战中,不要说农具,就是拳打脚踢都能让人丧命。
尽管两村村民受现场气氛感染,都不同程度呈现着病态的兴奋和激动,但金泽滔还是暗暗松了口气,两村的矛盾并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两村对峙不过十米,中间还不知被哪个好事者划了条白线,作为楚河汉界。
金泽滔下了车,翁承江和邱海山都紧跟其后,此时,邱海山自觉地充当起临时警卫。
柳鑫和柳立海两位局长急忙赶了过来,双方都调集了足够警力以防万一,哪怕金泽滔现场调解失败,都有力量制止双方混战。
柳鑫看着两边蠢蠢欲动的村民,担忧说:“泽滔,你怎么才赶过来,快点想办法吧,现在箭在弦上了,等他们斗上,再强制劝阻,就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金泽滔摇了摇头说:“还真是奇怪,不就打个群架么,四村八野就象赶市一样,都往三路湾村赶,这路都快给堵死了。”
柳立海此时不乐观了,道:“对村民械斗,我们并不担心会月兑离掌控,但有一点,我们事先估计可能都有些不足,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都有从众心理,就怕受到刺激,该打的没打起来,不该打的却酿成血案,这一点,不能不防。”
两位局长身后,两镇的党委政府主要领导都在,许西书记神神道道地看着远处正跃跃欲试的村民,心里面却奇怪地想道,不知道等会儿打起来,会不会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想象着血腥的场景,他内心不是恐惧,而是隐隐的兴奋,这种兴奋和眼前的金泽滔不无关系。
打吧,最好能斗个你死我活,死伤枕藉,只要自己在现场现身,哪怕最后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现场有三位副处级领导坐镇,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负责。
而这样的结果,对于眼前正指点江山的金泽滔来说,就是个灾难,只要一个处理不慎,轻则丢官,重则追责。
金泽滔提出的现场调解两村纠纷,在许西看来,简直就是哗众取宠的自取灭亡。
只要制止了眼前的,两村以后打不打关你什么事,你又不联系三路湾村,你又不分管农业和农村工作。
在许西眼里,金泽滔此举,简直就是政治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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