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轩这一去就是一下午,知道天色擦黑时,才从熙王府出来。舒僾嚟朤
“王爷!”一直守在门口的凤五一见凤临轩出来立马迎了上去,看了看身后一点喜气也无丝毫没有过年气氛的熙王府,又看了看凤临轩,低声问道:“王爷来找熙王爷……”
“没事!”抬手揉散了眉宇间的疲惫,凤临轩抬脚朝自己的王府走去:“我们快点回去,省的嘉儿醒来!”
“是!”凤五连忙跟上,因凤临轩出来的时候没坐马车,所以他们也只能走回去。
一路熙熙攘攘,一路热热闹闹,所有的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夜而欢喜着高兴着,凤临轩看着那些发自内心的笑容,心底愈发伤痛。
临临临道揉。脚步也因此快了许多。
因脚程快,本就隔得不远的三王府很快就到,凤临轩回到房间时花蝶正坐在床边,见他走进来了,便站起指着桌上专门用来保温的暖炉道:“药我熬好了,一直放在暖炉里热着,她很快就醒,你……注意分寸!”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合上的声音传来,将外面的寒冷阻隔在了门扇之外。凤临轩弓身扶着床沿慢慢坐在了洛嘉嘉身边,看着她那沉睡的容颜,弥漫了整个胸腔的苦涩,在这一刻再也遮拦不住,统统溢了出来。
他轻轻握着她的小手,右手的虎口处,有薄薄的小茧,是她当初拼命练剑磨出来的。他慢慢模过去,似乎还能感受得到,那里曾经起过的水泡。
“凤临轩,你看我起水泡了哎,这说明我有努力付出有没有?你等着,待我大功学成之日,就由我来保护你!”是谁的清脆声音从耳蜗深处传来,带着盈盈笑意,于烛光中灿烂过他的人生。
当时他说的是什么?应该是“好”吧?
自然是好的,没有半丝不情愿,也没有半丝觉得一个男人竟然要一个女人来保护是一件多丢脸的事,他只想,他的嘉儿这样说了,就表明她一辈子都会呆在自己身边,保护他,陪着他,爱着他……
只要能在一起,谁强谁弱,又有什么关系?他让着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爱她啊!
可是现在怎么办?
一场算计,他输了自己,也输了她。
他曾许诺给她最好的未来,他曾答应她永远不再让她伤心,可是这一次,注定了他又要食言。
嘉儿,对不起,我总是在食言,所以让你离开,是不是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不是才是对你,最好最完整的爱?
察觉到那一直紧闭着双眸的人儿长睫有一丝颤动,凤临轩一凛,连忙松开了双手坐直身子,脸上的伤痛在一瞬间统统收回,换成了冰冷而阴鸷的无情。
消失了……
洛嘉嘉在一片黑暗中感觉到一直牵着自己双手的那双手,消失了。铺天盖地的寒冷从掌心处衍生朝她袭来,她冻得一个哆嗦,人已经完全清醒。
窗外,天色已暗,有幽幽的烛光摇曳而来将床幔投出一片旖旎朦胧印在了墙上,那朦胧之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端坐在那里。
凤临轩!
只看影子,她就知道坐在她旁边的人,是凤临轩。
“醒了?”影子的主人出声,声音依然如白日里那般寒冷无情,她灵眸里的水色轻轻一颤,点了点头,支着手腕慢慢坐了起来。
“我怎么了?”她问道。
凤临轩没有回答,只起身将暖炉里的药拿了出来,端到了洛嘉嘉跟前,递给她道:“把药喝了吧!”
“嗯?”洛嘉嘉懵懂接过,异常苦涩的味道紧跟着扑鼻而来,她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药,光闻味道就这么苦?”
凤临轩看了那浓黑的药汁一眼,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堕胎药!”
“啪!”
浓黑的药汁在瓷碗落地而炸开的脆响声中散落一地,有几滴溅到了凤临轩月白衣袍的下摆处,异常的黑配着异常的白,洛嘉嘉借着摇曳烛光望过去,只觉那颜色的对比,实在刺目。
她蜷了蜷手掌,低低喘息了一声之后太抬头望向凤临轩,紧紧盯着他的黑眸问道:“凤临轩,你刚才说,这是什么药?”
“我说,是堕胎药!”似乎早已料到那碗药逃不过会被摔碎的命运,凤临轩看了眼那一地的药汁之后便转身,从暖炉里又拿出一碗,重新端到了洛嘉嘉面前:“我特地让花蝶多熬了几碗,你可以慢慢摔,就算全摔完了,我也可以让他再熬一份!”
“所以,我的意思想必你已经很明白,这药,你必须喝!”他顿了顿,衣袖下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已经狠狠地嵌进了掌心里,他却不觉得痛,因为所有的痛都集中到了左胸腔的某处地方,那里,疼得他连喘息都举步维艰。“这个孩子,我不会要!”
“你是说……我怀孕了?”洛嘉嘉纤手下意识地模向自己的小月复,那里,竟然存在了一个新的生命?
难怪她这些日子这么贪睡,原来是……怀孕了!
她和凤临轩的孩子,她的亲人,她活了十八年来唯一能够接触的至亲血脉!
她,要为人母!
“凤临轩,我需要理由!”洛嘉嘉看着摆在她面前的那碗堕胎药只觉讽刺,她还没来得及为这条新生命的到来而高兴,凤临轩竟然就给了她一碗堕胎药?
“因为……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我的孩子!”
“啪!”
药碗再次落到了地上成为碎片,只不过这次,是在撞到凤临轩头上之后才反弹到了地上。
浓黑热烫的药汁淋了凤临轩一头一脸,中间伴有温血蜿蜒而下,苦涩的药味伴着血腥的铁锈味道,将房间内的空气染上了一层窒闷的气息。
上一次,在碧霞宫里,凤临轩被如妃的茶杯浇了一脸茶水并且砸破了头时,洛嘉嘉只觉心疼的厉害,恨不得将整个碧霞宫的屋顶都掀了,看谁敢再欺负他家凤临轩。
可是她没想到,终有一天,她也做了和如妃同样的事情!
扔药碗的那只手还在颤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洛嘉嘉别开视线不去看凤临轩的狼狈,凝着声音颤息道:“凤临轩,你竟然……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你……什么意思?”
“花蝶替你把过脉,诊出你已有身孕大概一个月有余……”凤临轩依旧还是面无表情,似乎那破碎的额头流的并不是他的血,他也不敢抬手去擦,生怕一抬手,满是鲜血的掌心便会暴露于洛嘉嘉的视线之内,所以他只能不管不顾,只直直盯着洛嘉嘉道:“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我们再普陀山山洞的那次!”
“既然你知道是哪一次你还说不确定?”洛嘉嘉厉声了起来,灵眸因为激动而有猩红渗出。“凤临轩,你怎么敢?!”
“正是因为是那一次,所以我不确定!”无视洛嘉嘉的激动,凤临轩平静而无情地道:“洛嘉嘉,你别忘了,当晚你是和我在一起没错,但是第二天的早晨,你却出现在了熙欲晚的床上!时间隔得太近,恐怕连你也不敢确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吧?”
一阵眩晕!
洛嘉嘉眼前一片黑暗差点再次晕倒在地,可是黑暗袭来的最后关头她却硬生生挺住,咬牙捱过了那片黑暗,在意识清醒过后凝声道:“凤临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竟然怀疑我和熙欲晚?你明知道……你明知道……”
“是!之前我是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和熙欲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现在有了孩子,我想任何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都免不了怀疑。更何况,你曾在熙欲晚的府中住过一个月,府里的人都知道熙欲晚多了一个宠姬,那个时候,又有谁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发生过苟且之事!如果发生了,那再发生几次,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混蛋!”如此冷静的分析让洛嘉嘉瞬间爆/发,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全部被点燃,她被凤临轩气得直打哆嗦,连同理智都跟着被怒气焚毁。
起身,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无视那锋利的刀锋逼进他白希的颈间肌肤,她冷冷看着那肌肤下滚出的血珠道:“凤临轩,你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凤临轩垂眸看了看那把匕首的刀套,他还记得,那上面有他亲自镶上去的淡红宝石,因为他觉得那宝石和她很像,如火般活力娇红,却又淡淡的让人很舒服。
那宝石下的底托上还刻着字,极小极小用肉眼几乎看不清楚的——我的嘉儿。
那是他送她的匕首,如今,由她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于是那刀锋下的伤口,便意外地疼出了很多倍,疼得他整个喉咙都难过如火烧一般,他恨不得将那匕首直接刺进喉咙里,那样,可能会舒服许多。
退后,他避开那匕首的锋利刀锋,他转身又端出了一碗药汁,用行动回答了洛嘉嘉:“你可以再摔一次,因为暖炉里还有一碗!”
“别做这些无谓的挣扎,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那么就打掉这个孩子。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那么明天三王府的大门,就再也不会欢迎你的到来!”
“嘉儿,这是我给你的选择,一夜的时间,你好好考虑!”
“凤临轩!”在凤临轩离开之前,洛嘉嘉出声叫住了他:“你知不知道,我会因此而恨你一辈子!”
“……”背对着洛嘉嘉的黑眸深深一痛,“恨我一辈子,也比我戴一辈子的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强!”
“哈、哈哈……”洛嘉嘉陡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的苍凉灌满了整个房间,她倒在床上笑的歇斯底里,笑的眼眸迸出了眼泪:“凤临轩,这就是你说的爱我?这就是你说的护我?原来你的爱,如此一、文、不、值!”
“既然你如此嫌弃,那我们……更是好聚好散!”脚下恢复了步伐,凤临轩在出门之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明日我会起草一份休书,到时候会让凤五送过来!”
而后,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王爷!”守在门口的凤五和风雷早就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他看着凤临轩走出来,连忙撇下风雷追了上去:“王爷你没事吧?”
“风雷!”凤临轩停住脚步,因为低垂的动作而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乞求道:“你去陪陪她,好吗?”
“好……”风雷缓缓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房内。
而凤临轩则恢复步伐,越走越急越走越快,直到转入自己的书房之中,才抵着书桌释放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王爷……”紧跟着进屋的凤五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背靠着书桌坐在地上的凤临轩,正用手挡着自己的眼眶狠狠地呜咽,有泪水不管沿着虎口的空隙滴落,落入衣袍之上润下了一大片悲伤。
“凤五,她说她会恨我一辈子……一辈子啊,不再是爱,而变成了全部都是恨!可为什么我听了之后会很开心,哪怕是恨,那也是一辈子,她一辈子都会记住我,我就很开心……”
“可是怎么办?我看不到了,看不到她恨我,看不到我的孩子,看不到她以后会不会有别的幸福,看不到来生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应该不会在一起了是不是?她那么恨我,怎么可能再和我在一起,我是那个要亲手毁她孩子的人啊……”
“可是怎么办?我对她的爱,该怎么办?”
凤临轩一句一句地念着悲伤,凤五只觉心里难受也跟着在一旁默默流泪,却实在找不出一句话来安慰,直到花蝶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才如获救一般站起,任由花蝶一针就将凤临轩扎晕,而后将他抬到了床榻上,让他睡上一会儿。
“只能坐以待毙吗?”花蝶看着凤临轩沉睡中仍不断皱起的浓眉问道。111bz。
“目前来看……”凤五叹了口气,将脸上的泪擦干道:“只能坐以待毙了!”
“竟然没有别的方法?”花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会这么坏。
“我也不知道,总之情况已经是坏的不能再坏!只盼眼下别再出什么岔子,若那人再出什么阴招,王爷就只能是……”凤五咬了咬舌头,不想大过年的将那个不吉利的字眼说出来,他低头收拾了一下烦乱的心情,抬头对花蝶道:“花军医,王妃娘娘,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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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三十九年的除夕,就这样在三王府的一片哀恸中,悄然而过。
大年初一,热闹了一个晚上的皇宫一大早便陷入了忙碌之中,今日是皇帝出宫祭祖的日子,各司各职都陷入一片忙碌,生怕哪里出了错,连累自己掉了脑袋。
而就在这片忙碌中,一封加急军报,从宫外疾驰而来。
“什么?”凤叔明在听到军部的禀报之后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身子最近越来越差,只能卧床,可如今收到这种消息,他哪里还能冷静?“你说南平竟举兵十万压我边境?”
被紧急唤来的熙欲晚上前躬了躬身,恭敬道:“父皇,算着这军报的日子,应该是半月前,边境就已经起了战事了!”
“混账!”凤叔明气得将军报扔在了地上,怒道:“一个南平小国,竟然也敢屡次犯我边境!欲晚,你有什么意见?”
“父皇,时间已是紧迫,对方的十万大军并不是小数目,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迅速出兵应战的好!”熙欲晚冷静分析着道。
“你的意思是出战?”
熙欲晚微微一笑,阴柔双眸湛出喋血的将领风采:“父皇,以我大安的实力,踏平一个南平,还不是什么难事!”
“好!”有熙欲晚这句话,凤叔明就放心了许多,他知道以对方的将才,说出了口,就一定做得到!“兵力上你怎么安排?”
“南平驻疆大营里还有七万兵力!”熙欲晚低头似是思考了一番,抬头道:“父皇,虽然那边只七万兵力,但目前有一支虎狼之师,儿臣想正是用得上的时候!”
“你是说青衣卫?”
“父皇,青衣卫的阅兵您是亲眼所见,他们本就有身强体壮再加上这几个月的训练更是可一敌三,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也是该送他们上战场为国立功的时候了!”
“这个……”凤叔明略显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犹豫,“青衣卫的统领……是高要吧?”
“高要?”熙欲晚似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道:“哦,父皇说的是前青衣卫统领高要?儿臣觉得此人有训兵之才,所以之前就将他调到别的军营训练新兵了。父皇的意思是……让高统领回到青衣卫?”
“哦?已经调走了?”凤叔明心下一宽,当即放松了许多:“不必不必,南疆大军,有欲晚一人,也够那南平小国闻风丧胆了!”
“如此,儿臣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启程,赶赴南疆!”
“好!”心头难事解决,凤叔明神色也好了几分,他宽慰地笑了笑道:“时间紧迫,朕就不送你们了,待尔等凯旋归来,朕定率朝廷百官,亲自出城迎接你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敬的山呼万岁声中,熙欲晚躬身退了出来,将脸上的恭敬换下,他一招手唤来暗处的暗卫道:“去告诉凤临轩,青衣卫我已经可以带出营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他自己的了!”15019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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